看著橘枳的背影走遠，千曉沒有喊住他，更沒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嗎？捫心自問，這一切真的可以因為橘枳那一句「你已經不再欠我人情」而結束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只是她沒有力量去做出改變……
醫院里
「醫生，我爸他怎麼樣了？」
從京城趕回來，千曉只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看到了躺在icu病房，吸著氧的父親，然後她就像瘋了一樣抓住走過來的醫生。
「小姐，小姐！你先別太激動……」
對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經歷，醫生一邊安撫千曉的情緒，一邊把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下來。
「你跟我來辦公室，我們去那里說。」
連點頭，千曉看一眼邊上的弟弟，說︰「你在這里看著。」
自己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千言就留在這里。
到了醫生的辦公室，千曉還沒等醫生坐下來，又問︰「醫生，我爸他情況還樂觀吧！」
無奈的醫生嘆了口氣，表情比較為難，「小姐，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父親的大腦出血量達到了40ml，小腦出血量也有8ml，而且血腫中線結構移位，這已經到了內科保守治療不可能解決的地步，所以我們緊急給你父親作了開顱手術。」
「只是，因為送來的不及時，加上他之前頭部受過的傷並沒有完全好，導致這次手術並不是太成功，所以你的父親現在還處在深度昏迷狀態，我們這邊會馬上安排醫生會診，給他做二次手術！」
「不過，我有必要先提醒你們，還是不要對二次手術保有太大希望，哪怕是手術非常成功，你父親也會留下非常嚴重的後遺癥，勞動能力是不可能再有了，還可能，痴呆！而要是手術不成功的話，他多半撐不過三天就會腦死亡……」
都不知道是怎麼從醫生的辦公室里出來的，千曉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至少來到千言身邊，被他問一句醫生怎麼說，抱住他的千曉終于是哭了出來。
「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听著姐姐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千言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可能，他們很快就會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了。
听到千曉的哭聲，路人都往這邊投來目光，或同情，或惋惜，唯獨沒有的就是意外，在醫院里看到這種場景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人命總是比紙還要薄的，說沒就沒了！
生離死別這東西，一個人的一生中總是要經歷幾次的，習慣就好了，看透點就好了……
沒人會去打擾這一對姐弟，沒人去讓他們放低自己的哭聲以免打擾其他人，等他們的真的品味透了這種悲痛，就能自己站起來。
該哭的時候，沒有憐惜眼淚的必要。
不久之後，千曉收住哭聲，千言也跟著抹去眼淚，問︰「姐，接下來怎麼辦？」
吸一口氣，千曉說︰「給爸做第二次手術，如果手術成功的話，爸還能堅持下去！」
說是這樣說的，但千言看到了更加實質的內容，「姐，我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又該為錢的事發愁了，千曉問︰「之前不是還有十幾萬嗎？怎麼這麼……」
千言表情很難看，「姐，爸回家之後一直在吃藥啊，那藥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有醫保補貼，但還是不便宜，加上這次的手術……我們真的已經沒錢了……」
「為什麼會這樣？」
醫生的話在千曉心中點亮一盞燈，但殘酷的現實又往這盞燈上潑了一盆水，讓她那唯一一點亮光熄滅了！
「錢……錢……現在需要錢……」
之前是靠著王瀟度過了難關，所以千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但這種念頭馬上就掐滅，因為這一次已經不可能了，不管是處于何種層面的考慮，她都不應該指望王瀟……
這樣的話，千曉想到另一個人，塞勒涅教授！
如果塞勒涅教授願意的話，他應該能夠拿出足夠的金額吧，而作為交換，她就需要去斯坦福大學讀書，並完成塞勒涅教授的期望，斬下克拉克獎。
這無疑是個完美的選擇，不論是對父親、對自己、還是對塞勒涅教授，只是，這個選擇真的可以選下去嗎？
猶豫中，千曉撥通了校長的手機。
「喂，校長，我是千曉！」
知道是千曉，校長先是一愣，然後喜出望外，「千曉？你怎麼打電話過來了？是不是關于那件事，你有別的考慮了？」
千曉剛想說時，但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的聲音噎死在喉嚨里。
「你怎麼了，千曉，怎麼不說話？」
「我……」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把她嚇了一跳，往屏幕上瞥一眼，是橘枳打過來的，這讓她心里原本模糊的影子一下就清晰起來。
「校長，抱歉，我這邊突然有點事，先掛了，我待會再打給你！」
「我說……」
校長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呢，千曉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發生了後面的事情︰她見到了橘枳，兩人發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交談，以徹底破裂、分道揚鑣為結束，而她心里那道讓她猶豫的影子終于是粉碎了。
「是了，我已經不欠你人情了，所以我可以做我認為對的事情啦！」
「不是有緣再見，我想我們還是永遠都不要再見比較好……」
說著，千曉按照約定，給校長打過去。
「千曉，你總算是打過來了！」
「嗯！」
千曉點頭，「校長關于……」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自己的聲音听起來異常沙啞，而且，正有由熱變涼的東西從她臉上滑過……
是下雨了嗎……
多半是吧……
這該死的雨……
「關于那件事，我想再和塞勒涅教授談談！」
喜出望外，校長沒有听出來千曉此時的異狀，「好哇！再談談好！你現在能過來嗎？那老東西就在這里！」
千曉︰「校長，我現在不太方便，就讓我和教授在電話里說吧！」
「嗯，也行吧！你等等，我給你叫他！」
「好！」
听著校長招呼塞勒涅教授的聲音，千曉明白自己已經走上一條與橘枳完全不相同的道路。
嘛，這樣也好，他們本身就不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