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聲一點！」潘玉峋急忙拉住了史大柱，偷著朝四周打量了一眼，低聲說道︰「你這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史大柱回過味來，神色緊張地問道︰「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說來也蹊蹺。」潘玉峋嘆了一口氣，撩了一下皺在一起的衣服下擺，繼續說道︰「白天輪船被劫的事情，想必你應該是清楚的吧。」
史大柱忙不迭地點頭道︰「我知道啊，不是徐天雄下的手嘛，而且還把葡國大使給劫走了。」
「我也知道是徐天雄下的手，可是那麼一大艘船說劫就劫了，這里面豈不是說……」
潘玉峋故意沒有把後半截話說出來，史大柱接口道︰「你的意思是，韓百航跟徐天雄內外勾結，把大使給劫走了。」
潘玉峋愣了一下，他本來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好像事情史大柱自己將這個故事補全了。潘玉峋一拍大腿，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一臉恨意地說道︰「要不是有這麼一個叛徒，徐天雄算什麼，憑什麼跑到長江水道上去劫人呢。」
「可是韓百航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史大柱總算是明悟了一些，皺著眉頭低聲自語道。
潘玉峋眼珠滴流轉了一圈，腦子活泛開了，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這誰知道，或許他只是怕死，找了個替死鬼所以跟徐天雄合作。要不然的話，或許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也說不定呢。」
說著無心，听著有意。一個邪惡的想法在史大柱腦海中醞釀了出來，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上冷汗涔涔，「你是說，韓百航故意勾結徐天雄劫走葡國大使，其實是吳佩孚授意的？」
「我可沒說過這話！」潘玉峋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點撥了兩句，史大柱居然想出這麼多東西來，不過這也好，至少跟他計劃有什麼大的沖突。
而且照現在的樣子看來，不但不會影響他的計劃，反而可以給他帶來好處。潘玉峋嘴角慢慢地露出一絲笑意，卻很好地被臉上的驚恐和慌張給掩蓋住了。
「不行，這件事太大了，我必須通知我們師長！不，必須通知齊大帥！」史大柱一拍桌子，著急忙慌地站了起來。潘玉峋心里一驚，這要是現在捅出去，他可是半點好處都撈不到，而且張萬全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宮邦鐸和齊燮元那都是老狐狸，可不像史大柱這樣的大老粗那麼好糊弄。
「哎，你等一等。等一等，先不要急。」潘玉峋急忙拉住了史大柱，絲綢的睡衣都被拉開了一半，露出滿是胸毛的胸膛。
史大柱完全被潘玉峋的消息給嚇住了，神色慌張地說道︰「這還不急，這可是天大的事。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我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你是不是傻啊！」潘玉峋拉著史大柱低聲吼道︰「你不是抓到一個韓百航的士兵嘛，你現在通報上去了，到最後功勞沒你的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這黑鍋倒是背定了。」
史大柱琢磨了一下，覺得潘玉峋說得有些道理，知道他肯定有辦法能夠解決，不恥下問道︰「你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你知道我下午被人劫持的事情吧。」
史大柱點點頭，那件事鬧得滿城風雨，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潘玉峋道︰「劫持我的人，就是韓百航派來的。就連那送信的人也是韓百航派出去的。只是他沒想到你們居然封城了，居然被你給抓住了。」
「所以他才讓你來我這里要人的是嗎？」史大柱若有所悟地點頭道︰「怪不得一開始你老是支支吾吾不肯說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倒是冤枉你了。」
「哎呀，那事情都過去了。」潘玉峋十分大度地說道，開始給史大柱出謀劃策起來，「現在韓百航肯定在無錫城，你想要立功的話。必須得把那個人給放了。」
「為什麼，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奸細，就這麼放了？」史大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依他的意思，對那奸細嚴刑拷打，不信從他嘴里套不出關于韓百航綁架大使的事情。
潘玉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著頭說道︰「韓百航現在下落不明，你這麼做不是打草驚蛇，讓韓百航逃跑嗎？」
「那你說到底怎麼辦？」
「把那人給放了！讓他去給徐天雄送信。送了信自然是要回信吧？」潘玉峋陰笑著說道︰「到時候我們接著這只老鼠，還怕找不到鼠窩嗎？而且這樣一臉韓百航就算想抵賴，他也抵賴不了。最關鍵的是，對你而言這不是大功一件嗎？」
史大柱沉思了一會，模著下巴上堅硬的胡茬，眼楮慢慢地彎了起來，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還是潘老你厲害，就依你的辦法做。我這就叫人把那奸細給放了。」史大柱正要叫人進來，潘玉峋攔住他，打斷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簽個手令，我自己去把人給提出來就行了。這樣回去以後，我才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史大柱這才反應過來，潘玉峋還被韓百航威脅著呢，急忙熱心地說道︰「要不要我派點人過去，幫你處理一下？」
潘玉峋急忙揮手道︰「千萬不要，千萬不要。記住，打草驚蛇，打草驚蛇。」
史大柱回過神來，腦袋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般，「對對對，打草驚蛇，嘿嘿，打草驚蛇。我這就給你寫手令去。」
說完史大柱一溜煙地跑到樓上的書房去了，潘玉峋搓動著自己的手指，眯著自己的雙眼，偶爾從眼縫間伸出一道精光，忽而又收斂起來。
啪嗒啪嗒，拖鞋敲打在樓梯上的聲音，把潘玉峋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史大柱喘著粗氣，將手里的一份手令遞給了潘玉峋。
「這樣就行了。史兄弟，接下來幾天你得看好城門，可別讓韓百航的奸細給溜出去了。我們就只有這一條線，要是到時候斷了，一切可就完了。」
史大柱點頭道︰「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放心好了。」
潘玉峋轉過身，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慢慢地走了出去。涼風吹來，好像要比平時舒服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