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明？」
在杜劍南理所應當的預料里，楊明一臉的困惑。
「這里有一篇論文，講的是霉菌培養殺菌的作用，很有商業前景。」杜劍南打開皮包，拿出一本薄薄的英文期刊，打開折疊的那一頁，遞給楊明。
為了這本期刊，他通過莊滅寇的家族勢力，拿到了近十年英國《不列顛實驗病理學雜志》的所有期刊。
找到了這一本。
在杜劍南的那個時代，弗萊明于1929年6月發表《關于霉菌培養的殺菌作用》以後，因為他自己無法發明一種提純青霉素的技術，致使此藥一直未得以使用。
然而從29年到39年，弗萊明始終把青霉菌菌株，一代代的培養著。
也就是在今年秋季的某一天，德國化學家恩斯特錢恩無意中發現了這篇論文，引起了濃厚的興趣。
到了39年，錢恩向牛津小組的領導人弗洛里極力推薦這種霉菌，然後弗洛里才從弗萊明的手里得到了青霉菌菌種。
現在杜劍南所要達到的有兩個目的。
第一，說服楊明。
第二，在錢恩之前得到菌種，並且邀請一些化學家和病理學家（當然，錢恩也可以在邀請之列），投資建立一個大型的現代化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前期投入並不大，不放心就先把財產兌換成黃金。在戰爭年代，想要發財，贏得暴利，軍火，戰略物資，還有一個就是醫藥。」
杜劍南繼續誘惑著老丈人楊明︰「軍火和戰略物資的控制，作為一個中國人，暫時就不要想了，而醫藥，則是一個很好的切入良機。有人在大亂中倒下，有人在大亂中崛起，然而不敢去拼一把，安于現狀，則注定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在杜劍南看來，不管楊明會怎麼決定，但是總得給他思考的時間。
變賣所有產業，進軍一個完全陌生的全新領域，而且更要命的是，杜劍南畫得這個大餡餅，極有可能是一個大陷阱。
不由楊明不慎重思考。
所以他提出的產業時間，是兩年以內變賣完。
「我十五歲來到荷蘭，一開始當一個海運貿易到港的一個小伙計，至今已經四十一年了。在這里，我認識了來荷蘭旅游的楊倩她媽媽，把家鄉近百號親戚帶到了這里，而且因為中國戰爭，上千大陸的員工和家人離開了中國，到了南洋；六條遠洋大輪船上面的三四百海員，和他們移民到南洋，荷蘭的家人上千人，都靠著這條線路吃飯，」
楊明的話還沒有說完，杜劍南的心髒就在‘咯 ’。
知道沒戲了。
然而，杜劍南也就是微微失望而已。
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堅持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方向，事業，哪會因為其他人三兩句話，就輕易的改變自己的堅持。
尤其像楊明這樣的產業大鱷，心里的自負和強硬，說句難听一點的，他能夠耐心的听杜劍南這個小青年喋喋不休，故為大言這麼多話。
就已經很給杜劍南面子了。
楊明沒有再在這個話題繼續，大家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他笑著對杜劍南說道︰「不過你說得這個青霉菌種的研究，我覺得很好，可以提供資金上面的贊助。」
沒有哥給你指明正確的方向，你贊助個屁！
你去贊助弗萊明麼？
杜劍南笑著搖頭拒絕到︰「這些東西要麼自己投入大量資金去做，掌握核心技術，要麼就當做不知道這些事情。再說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誰也不敢說這個青霉菌種能夠提存出來，就算提純出來，能不能形成量產，還有成本的大小，以及就算量產成本低，但是卻沒有醫用價值，那也是沒用。」
楊明的手一僵。
「咳咳咳」
在咳嗽里面隱藏著臉上的怒容。
不是因為杜劍南身份尊貴，假如只是單純的是他的尊女婿，他現在就能破口大罵，唾他一臉。
什麼都不敢確定，你來勸我變賣家產，背水一戰？
都二十八了，比倩倩老了七歲！
也不知道他現在和倩倩的關系走到那一地步，假如陷得不深，這個腦子有點‘二’的姑爺，他楊明還真不稀罕！
「讓你少抽點煙，就是不听。」
蕭青花哪里不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氣，站起來走到楊明的身後，給他捶背，用力的掐了掐，警告楊明被給自己的女婿臉色看。
「你們29號確定要和日軍打？11打21！」
楊明轉移了話題，一臉慎重的問︰「你作為大隊長，按照空軍的條例，不用再飛上去打吧？」
「必須上去，」
杜劍南看到蕭青花也停止了捶背，擔心的望著他，于是笑著說道︰「迄今為止，我的4個月36架擊落和俘虜數量，不含一點的水分；我們35中隊137架的擊落和俘虜，也完全沒有一架的水分。所以這次空戰，只有單方面的殺戮，不用擔心。」
楊明听了心里哂笑，‘只是國軍的夸張宣傳而已，你小子自己擊落多少心里能沒有逼數？還在這里吹！’
「劍南，我知道你很厲害，可子彈」
下面的話有些不太吉利，蕭青花俏臉有些發白，沒敢說下去。
杜劍南微微苦笑。
他沒法跟楊明，蕭青花，這些暫時生活在荷蘭和平時期的超級富豪們，講述中國的殘酷戰爭細節。
比如楊倩的四個結義金蘭，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已經犧牲兩人。
抗戰還有七年。
就像劉小蕊在昨晚說得那樣，想這麼遙遠干什麼？人生得意須盡歡，誰敢說自己能活到東洋投降的那一天！
楊明的書房在二樓。
一樓是老忠夫婦，還有他們的姑娘楊雀兒。
二樓是楊明，蕭青花，楊劍，三人各一間。
三樓一間楊倩的，一間留給楊倩的姥姥姥爺，一間是楊倩小叔十三年前離開荷蘭回中國以前住的。
不過楊倩的姥姥姥爺一直在武大當教授，在南京淪陷以後，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楊倩的小叔走路子調劑到了長沙大學。
這麼多年一次都沒有來過歐洲。
而楊倩的小叔自從回國，在26年考上了黃埔六期，也再也沒有回到歐洲。
晚上杜劍南住在三樓楊倩的臥室里，而劉小蕊則是住在那間沒有住過人的房間。
話談到這里，該說得杜劍南都已經說完了。
隨即，杜劍南謝絕了蕭青花領他上臥室，說了句‘晚安’，離開書房上三樓。
好把地方讓出來，讓自己的老丈人，丈母娘，評論自己。
「這小子，挺有個性的麼？我說不願意變賣產業，就差直接跟我翻臉了。」
楊明听著涼拖鞋上樓的聲音漸漸消失，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幾千人的口食，他當這是過家家啊？」
「行了，你也別埋怨了，只要姑娘喜歡。再說人又高大英俊，又是舉國的英雄人物；你沒听報紙上面說，他昨天把東洋使團都打了，大島浩，松岡洋右，這都是有名的人物，大島浩還被打了一槍，現在還在柏林醫院里面。」
蕭青花滿臉喜歡的說道︰「這樣的人物，別說咱家姑娘，你說說別的哪個女人不喜歡？你沒見那個劉小蕊的眼神，看著咱女婿小眼楮凶凶的，可是是真凶還是喜歡，我身為過來人，怎麼會看不明白？」
「這就比較奇怪了，今早我看了報紙，還特意問了勞雷（荷蘭外交部專職大律師），他說按照報紙上面的情況，事情非常糟糕，尤其現在中國幾乎等于已經和德國斷交。杜劍南極有可能會被判刑，甚至以謀殺罪槍斃都有可能。」
楊明說得一臉的震驚︰「居然沒事兒的人一樣出了德國，而且德國還派了一架飛機給他無償使用，他的臉怎麼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