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身為一個謊話連篇的外交官的陶德曼,在離開中國之際,終于難得的說了幾句他所知道的實話。
「您也知道,我們的領袖是一位了不起的畫家,文學愛好者,杜少校的文章引起了領袖的興趣,想要和他進行一次文學上面的交流。」
陶德曼說得既清晰又明了,說完就去欣賞老蔣,宋秘書長,林蔚,幾人呆滯的表情。
要知道當時里賓特洛甫(德國外交部長)的電報發到陶德曼手里,他也是這副極其匪夷所思的面孔。
「我的上帝,原來是文學,居然不是因為擊落了多少的戰機!」
宋秘書長優雅的驚呼。
「幼稚!」
陶德曼心里癟癟嘴,盡量隱藏著心里面的蔑視。
兩個遠東國家的猴子在天上打架,就是打下來再多的飛機,打得再熱鬧。
傲慢的歐洲人都不會認真的去看一眼。
況且不是听說了麼,這個9大隊雖然有著自己的犀利之處,然而主要還是投機取巧的打仗。
其實主要戰績都是蘇軍打出來的。
所謂的‘亞洲最強戰隊’,不過是中國政府為了激勵國民,制造的一個善意的謊言而已。
——
「嗡——」
在1.5千米高空,澄澈的藍天白雲之下,960經過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的飛行。
飛越了大別山脈,固始,淮河,淮濱。
到達了阜陽上空。
在視野里,廣博的黃淮平原上面,鋪滿了一望無際的金色麥海。
其間點綴著一簇簇綠色的斑斕。
那是村民集聚的村莊,或者灌溉的池塘湖泊。
在這個時候,麥草可是精貴的好東西。
可以燒火做飯,可以喂牛喂驢,可以鋪床燒炕,可以蓋屋搭棚。
沒有人像後世那樣,在田地里面隨意堆積,放火把這些麥草白白燒掉。
所以在大地上清晰得極目遼遠,縴毫可見。
「壓飛到500米高度,重點對阜陽城一帶進行投放。」
杜劍南看了一眼時間,9點16分。
「嗡——」
戰機微微傾斜,朝著北面被金色麥田包圍著的阜陽城飛去。
「看,飛機,飛機!」
「天上有飛機!」
阜陽地處京漢,津浦鐵路中部,南為大別山脈,北00里是歸德隴海鐵路線,一年飛不過來一架飛機。
更何況還是這種超低空的飛行。
于是,整個城市里面,頓時沸騰起來。
然後,就有無數的傳單,雪花一樣飄灑下來。
識字的不識字的,都蜂涌著去搶。
「寫得啥子喲?」
「錢鄉紳,這是寫得啥子?」
「李先生,念來听听,寫得啥子?」
各種喊聲和詢問。
阜陽三里橋小學的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師沈國海,這時候從興奮的學生手里接過去一張傳單。
右手習慣性的提了一下眼鏡腳,輕聲念到︰「鬼子在挖掘黃河,八字線以內的鄉親們趕緊逃命,不然全部喪生洪水。」
聲音越讀越顫抖,臉色雪白。
「老師,寫得是什麼?」
「老師,老師。」
一群小得六七歲,大得十來歲的小學生,嘰嘰喳喳的圍著沈國海吵鬧著問。
然而,沈國海已經身體顫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鬼子在北面打不贏咱們,孬心眼的炸了黃河!」
「天殺的鬼子炸了黃河,大水要到咱們這里來!」
「噗嗤——,炸黃河是真的,可黃河的水能到咱這里來?你知道黃河在哪兒啵?遠著哩!」
「听祖上說道光爺那年,黃河破了幾次,大水淹了北邊。」
因為是麥收,村民們更加的聚集,所以消息傳播得要遠比平時迅速。
不久,這個令人恐怖的消息傳遍全城,並且以著極高的速度,朝著阜陽城周邊的城鎮村莊傳播而去。
阜陽縣部。
縣長李星橋拿著傳單,看著滿屋子的鄉紳賢達,眉毛緊皺。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傳單的詭異之處。
因為假如鬼子真的要炸黃河大堤,那麼消息也應該是從省部傳過來,而不是這個投傳單。
要知道阜陽和臨時省部六安,可是一直保持著電話聯系。
「諸位稍安勿躁,這事兒如果是真的,省部那邊很快就能確定下來,容我去打一個電話;等確定以後,再做從長計議不遲。」
在李星橋說這些話的時候,西南50千米的臨泉,86千米的沈丘,100千米的項城,16千米的周口,10千米的淮陽,156千米的太康。
也都在發生著類似的一幕。
區別就在于,這些城市的縣部,區部,電話是直接打向了鄭州。
此時,時間是上午9點49分。
960已經飛行了近個小時,500千米的航程,到達了太康上空。
距離北部開封90千米。
西北花園口140千米。
前方北部一線,烏雲遮天,大雨傾盆。
960飛在飽含水汽的500米低空,可以看到北面天空中,一道道霹靂雷霆閃電,游蛇一般的在雲層穿梭。
炸得天空大地,時明時暗。
「嗡——」
960貼著大雨線,朝西飛行。
杜劍南的臉色極其陰沉。
挖開黃河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日軍機械化部隊西進。
這個目的只需要在前期形成不大的洪水,在鄭州和淮陽之間建立一條隔離洪水帶就可以。
然後隨著黃河缺口的擴大,以及汛期的到來。
漸漸加大水量,繼續撕毀河堤。
最終形成一大片700里長,三四萬平方千米的黃泛區。
然而,就因為這場大暴雨,讓黃河猛漲的大水傾瀉南下,沒有給黃泛區上千萬百姓任何的緩沖時間。
在幾天以內,洪水肆虐44個縣,三四萬平方千米。
千萬老百姓來不及一點準備,就流離失所。
幾十萬百姓喪生洪水。
「繼續往西飛,看能不能進去。」
隨著杜劍南的下令,960繼續西飛,很快就飛到了扶溝上空。
朝北望去,依然是烏雲遮天蔽日,大雨傾盆。
朝西望去,藍天和烏雲的交界線依然分明無際,只是因為南風,在以著兩三米一秒的速度,緩慢的朝北推進。
飛機根本就飛不進去,也繞不過去。
況且就算是冒險強行飛進去,等傳單落到地面,也早已變成了一堆碎屑。
根本不可能看出文字.
「拋傳單,然後折向去拓城,鹿邑,亳州,渦陽。」
杜劍南有些疲憊的閉著眼楮,心里面充滿了挫敗感,然而面對著天威,只能折向東飛。
「嘩啦啦——」
游中擊把一疊疊的傳單,從瞭望口拋灑出去。
「嗡——」
sb-轟炸機開始掠翼變向。
朝著正東80千米的拓城飛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