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號清晨,武漢三鎮起了茫茫大霧。
杜劍南,楊夢青,苗喬三人,或坐或站在半山亭。
望著山下雲霧翻涌。
龜山,岱家山,蛇山,關山,白玉山,——
只露出山頭隱隱的輪廓。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上藥修養,杜劍南的腳果已經漸漸消腫,雖然獨立行走還是有些疼痛,不過上廁所這些小事兒,就終于不用勞煩苗喬攙扶著忙進忙出了。
也幸好廁所是西洋式的‘坐桶’,要不然杜劍南簡直都能崩潰。
這一點,其實他還得感謝宋秘書長,因為在老蔣之前住半山廬的時候,這間房間就是宋秘書長的書房。
而侍從室也是考慮到宋秘書長的西洋習慣,才進口了幾套這樣昂貴的衛生設備。
不過即使這樣,這一對年輕的男女生活在一起,杜劍南也經常非常尷尬。
就比如前幾天,血氣方剛的杜劍南在夢中想起了楊倩,就‘滋滋’的大量夢中遺落了。
之後悄悄藏起來的褲頭,也被火眼金楮的苗喬麻溜的翻出。
洗了。
搓得干干淨淨。
那一天,苗喬俏臉微紅,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
搞得一整天杜劍南都很不自然。
此時,時間是早晨7點0分,三人剛剛吃過飯。
就散步著來到半山亭。
「書看完了,你等會兒下山還了,多借幾本上來,騎老孫的自行車;下山騎車子不費力氣,上山用車子馱書,推著車子也不費力氣,多好。」
杜劍南點起一支煙,笑著對楊夢青說︰「動作麻溜點,不然等會兒被上山探望的堵住了,搞不好又得陪一天;真是累死我了!」
「好個屁!下去兩次被逮著兩次,其實都是想見你,結果抓我壯丁,當挑山工。」
楊夢青嘴里叼著香煙,不爽的說道︰「那個尤利安邀請你到老法那里住,你怎麼不去?去了我和苗喬也能沾沾光,他那里又有一道警衛線,估計沒幾個人能進去。」
「這個尤利安不像是一個記者,至少不是一個單純的記者,眼光太凶,帶著血;和這樣的小渣子,小蝦米打交道,既廢功夫,還累,而且肯定得不到任何益處。」
杜劍南笑著說了一句,楊夢青和苗喬都听不懂的話︰「我很願意和老希這個藝術瘋子打交道,卻不會無聊的在這些小螞蟻身上浪費精力。」
「這個尤利安可不是小蝦米,沒見都能替老法作出邀請。」
楊夢青听得莫名其妙,翻著白眼說道︰「老郗?他是誰,還藝術瘋子?」
「別管他是誰,就是一個很牛比,吊炸天的神經病而已;——時間不早了,快去。」
杜劍南從兜里拿出一個金晃晃的懷表,按開看了一眼時間,又‘啪’的一聲。
在金光閃閃中,很瀟灑的合上。
看得楊夢青眼楮直冒星星。
「杜老大,你這金表真不錯;靠,航委那群孫子!」
前兩天航委新到了一批從瑞士采購的金表,按戰績獎勵給飛行員。
架以上的擊落,都會領到一塊。
楊夢青因為夜飛事件,被取消了一切4•1空戰的獎勵。
金表也當然和他失之交臂。
此時看著杜劍南手里的金表,還有那迷人清脆拉風的‘啪’。
楊夢青不禁饞的直流口水。
「——」
懷表帶著長長的金鏈子,劃著一道弧線丟向楊夢青。
「杜老大,啥子意思?」
楊夢青又驚又喜的抓住金表,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杜劍南。
「去不去?」
杜劍南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時間,已經是7點50分。
還是自己的老表看著順溜。
「去,怎麼不去,有這買賣,一天我上下一百趟珞珈山都不是事兒。」
楊夢青欣喜的握著金表,‘嗖’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轉身就朝半山廬大步走去。
邊走邊說︰「杜老大你放心,我給你扛二十斤書,包你爽!」
杜劍南望了一眼山下,依然是雲騰霧繞。
不過東面的天際線一帶,紅色漸顯,估計艷陽驅散濃霧,也就是一會兒的事情。
「今天就是8號了,——4月8號啊!」
杜劍南擰著眉頭嘆息一聲,就去模放在桌子上面的煙。
「哼。」
耳邊就听到一聲輕輕的冷哼。
杜劍南無奈的把抽出的姿勢,很流暢的變成模煙盒的姿勢。
這個苗喬在楊夢青,或者外人在場的時候,對杜劍南是低眉順目,怎麼吸都不吭聲,然而一到兩人單獨相處,就什麼都想管了。
看到杜劍南不再拿煙,苗喬的眼楮笑了起來,鼻翼可愛的微微皺起,好奇的問道︰「4月8號怎麼了?」
「明天是4月9號——」杜劍南說。
苗喬听著感覺杜劍南在說廢話。
「鬼子老酋的誕生日!」杜劍南的聲音很冷。
「?」苗喬有些听不明白。
「鬼子在明天可能會空襲武漢!」杜劍南控制不住的右手一握,把剛開的煙盒捏成一團。
「啊?不行,我得去報告!」
苗喬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在半山廬值班室有一門電話,打到航委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怎麼報告?這只是我得一個——」
杜劍南遲疑了一下,望著站起來的苗喬說道︰「不太肯定的猜測;要知道4•1日軍的損失也比較大,這場空戰能不能爆發,每一次節點的擾動,歷史的走向,我也說不清。」
苗喬被杜劍南說得發暈。
在這里,杜劍南其實懷有私心。
因為在他的那個時空里面,並沒有這場4•1空戰,王家墩和南湖的跑道,也沒有被日軍摧毀。
所以才有了這場4•9老酋獻禮。
現在不說明天這場空襲會不會發生,就算是會爆發,4大隊在孝感,而王家墩,南湖的水泥跑道,還沒有完成降落硬化。
這場空戰即使真的爆發,也會有很多未知的變數。
「不行,來不來咱們既然這麼猜測,就得給航委說一聲,有備無患,萬一真來了呢?」
苗喬嬌柔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獨立而堅定的心。
只是和杜劍南說了一句,就朝著半山廬快步走去,長長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這丫頭!」
杜劍南無奈的搖搖頭,笑著嘆息︰「真是自找苦吃。」
要知道苗喬只是一個孝感機場的普通小護士,別說和航委高層通話,估計連航委值班室里面的那些尉官都懶得搭理她。
而且無憑無據,只是猜測鬼子的戰機可能會來。
就是電話接通了,估計也少不了被痛罵一頓。
再說一句現實一點的,不是苗喬是他的專職護士,這些天又老給半山廬的每一個人送各種好吃的禮品。
只是半山廬的電話,武大半山廬值班室里面的人員,都不會讓她用。
杜劍南可惜的看了看被捏扁的煙盒,抽出一支,然而想著苗喬馬上就要一張臭臉過來,就忍著沒點火。
然後,杜劍南左等右等,等了快半小時,苗喬才大步走回來。
此時,東面的朝陽已經破開了一些濃霧,紅紅的光芒照在苗喬的小臉上,紅撲撲的似乎心情很好。
杜劍南就詫異了。
什麼時候,航委的那群孫子,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難不成就因為她是女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