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刀︰「夫君,尸體是我發現的,在旁院側房住所,身上無外傷……第一時間通知了青瑤姐姐。」
喻青瑤︰「死去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確認為服食‘奪命丸’斃命,房間內無外人闖入痕跡,詢問過其她丫鬟,她從坊市回府,回到自己房間便沒再出來……」
秦子越︰「夫君,已從坊市查問確認,酉時一刻,她確在‘齊藥堂’購買過一瓶‘奪命丸’,共兩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詳細情況說了一遍,包括小杏一整天的行動軌跡。
最後喻青瑤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道︰「這些是從她住處找出來私人物品。」
有剩下的一顆‘奪命丸’,以及念力珠、面皮、銀兩、首飾等物。
鐘延走到正前方椅子坐下,環視一圈道︰「找冬草和秋香來。」
李靖秋止住抽泣,場內一時安靜。
見鐘延臉色嚴肅冷峻,眾女目光閃爍,劉紫迎一臉焦急,不時看向喻青瑤手中的遺書,不知發生何事。
不多時。
袁紫衣去而復返飛落院子,冬草和秋香同行而來。
見到廳內圍著一群人,還躺了一個,兩人不明所以,心知出事了,都心中一緊,連忙齊齊行禮。
「妾身見過夫君,諸位姐妹。」
兩人一個主內院內務,一個主學堂,幾乎可掌握李靖秋府內工作生活與外出動向。
鐘延道︰「冬草,秋香,你們說說靖秋這一個月的情況,比如外出,是否缺席曠課,要詳細。」
兩人對視一眼,躬身稱是,分別說了一通。
比如,李靖秋曾請假一天,與貼身丫鬟外出散心,拒絕了護衛跟隨。
又如,今天李靖秋整日都在十重院教學,直至放學才離開。
燕三刀補充道︰「是的夫君,我們將尸體搬到這,靖秋妹妹才回來。」
鐘延看向淚眼婆娑的李靖秋︰「靖秋,對于小杏之死,你有何話說?」
李靖秋抬頭看了眼又低下,內心惶恐,根本沒料到小杏會突然自殺,其中定然發生過自己不知道的事。
「做過什麼你心里最清楚,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從實說來。」
李靖秋思緒混亂,心中惴惴,不知從何說起。
「怎麼,敢做不敢認?」
鐘延抬手從喻青瑤手中攝來遺書丟在她面前,喝道︰「說話!」
李靖秋身子猛地一抖,目光掃過紙上內容,臉色頓時慘白,以首伏地哭喊︰「夫君!老爺,賤妾知錯,嗚嗚……」
鐘延心中一陣惱火,「把買藥、下毒經過詳細說來!」
觸及到夫君的目光,李靖秋心中一顫,追悔莫及,咬了咬唇,一五一十坦白,斷斷續續說了一炷香。
破海丹,摧人丹田氣海,毀人道基。
噬靈蠱,無色無味,浸入香燭燃燒,只對修士有用,可散人元氣,讓修士境界跌為凡人,無法再修行,發作有鑽心噬骨之痛。
……
眾人听得臉色變化不定,一眾女修都不由得後怕,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不敢想。
鐘延狐疑,居然全部出自她自己的主意,並未受外人影響。
不過,小杏的死卻不在她的計劃之內,主僕倆有談論過,若事發,小杏便出面攬下所有,但今天的事完全是突發狀況。
稍作沉吟,鐘延推測,應該是小杏昏倒在巷子,被聞詠珊問詢,預感到大事不妙,又怕去十重院稟報給主子惹來嫌疑,便擅自先一步自行了結。
袁紫衣傳音︰「問題應該出在黑市,被有心人發現了她們的目的,趁機謀劃什麼,只是,為何搜魂一個丫鬟?」
鐘延沉默,場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他起身走到李靖秋面前。
李靖秋抬頭,淚珠滾滾,泣不成聲︰「妾身……知錯,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對視片刻,鐘延伸手按著她的腦袋,從未想過,第一次搜魂,是在自己人身上。
龐雜的記憶,繁復的思想一股腦兒地鑽入鐘延的識海,微微有脹痛之感。
好在他神識強大,只算略有不適。
良久。
鐘延收回手,讀取到了李靖秋所有的記憶和思想,一時默然無言,心情復雜至極,有憤怒、有意外,有不解,有震動……
他暗嘆人心、人性之復雜,嫉妒竟讓她變得如此心理扭曲。
同時又嘆她對自己的感情,對自己的好感既然可追溯到初次見面,那時她才十歲,在李府演武場練射箭,覺得‘叔父’生得煞是好看,隨著長大,懂了男女之情,情竇初開,幻想過‘叔父’為夫君……
到如今,在她心里,可以為他做包括付出生命的任何事,恐怕絲毫不亞于已綁定的妻妾。
這般深情,多半也是因為對江環的嫉妒,才未能綁定吧。
此外,讓鐘延沒想到的是,李靖秋的思想內,有一股極強烈的執念,幾乎與她對自己的感情平分秋色,佔據小半識海空間︰想要踏入修行,陪伴夫君終老。
而讓鐘延不解的是,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何只嫉妒江環,懷有敵意。
而且到此刻內心還怨恨江環,不知悔改。
不過,對于下毒江環的前因後果,她倒沒有說謊,心中還留存一絲底線,沒想害江環的性命,黑市買藥時還反復確認‘噬靈蠱’是否會令人毒發身亡,自始至終都只是想讓江環變為凡人。
「呼……」
鐘延輕吐了口氣,出聲道︰「環兒中毒將來難料,冬草,心生歹念,迫害家人,禍亂府宅,致人死傷,按族規何罪?」
「這……」冬草在鐘延臉上看了看,又看了眼李靖秋,猶豫少許,低頭輕聲道︰「回夫君,此乃重罪,當處于炮烙之刑。」
大廳落針可聞。
「老爺!」
劉紫迎臉色大變,撲倒在地,跪走到鐘延腳下,哭著哀求。
「叔叔!是妾身管教不嚴,未能好好約束秋兒,您要罰就罰妾身吧!」
「還請您念在秋兒父親的面子上,饒她一命,妾身願做牛做馬將功贖罪!」
鐘延瞥了她一眼,看向江環︰「環兒,此事關系你,你有何意見?」
江環用力抿著唇,心中對李靖秋既憐憫,又憎惡,始終難以相信對方會付諸行動迫害自己,而且最開始還想用‘破海丹’,若是自己道基盡毀,無法再修行長伴夫君,親手千刀萬剮也不夠解恨。
劉紫迎扯了下失魂落魄的女兒,轉想江環,急道︰「環夫人,求求您看在與秋兒一起學習練武的姐妹情誼,饒她一回,秋兒一定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江環面無波瀾,平靜道︰「一切全憑老爺做主。」
鐘延默了下道︰「李靖秋,你捫心自問,我可曾虧待過你?」
李靖秋潸然淚下︰「夫君待我恩寵有加,能相伴夫君是妾身幾世修來的福分,妾身心智蒙蔽,一時糊涂,鑄下大錯,甘願領罰……」
鐘延︰「縱使我有偏心,你也絕不是慢待的那個。你我夫妻一場,念在你父臨終托付,如今又甘願認罰,饒你死罪,子越,將李靖秋囚禁大牢,專人看管,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這和賜死有何區別……劉紫迎大呼︰「叔叔!」
李靖秋慘然伏地︰「謝老爺不殺之恩……」
鐘延環視大廳。
「今後誰敢再行類似敗壞家族和睦、殘害族人之舉,一縷按族規論處!絕不留情!」
「冬草,通告府內上下,以儆效尤!
「另警告李府來人,還有李尚武,低調為人,本分做事。」
「我與李賀年情誼不會再由他們如此敗損,別再拿出來說事求情!」
「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