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便不要走了!受死罷!」
寶貝兒子死了,本來就竭力控制,此刻被鐘延說到痛處無力辯駁,薛山虎徹底紅了眼,暴怒癲狂。
抬手就要催動真氣,來個當場格殺。
其身後白袍青年卻是急忙上前拉住,「義父!切莫沖動!」
薛山虎感受著臂膀上義子傳來的真氣,胸口起伏,慢慢平息怒火,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白思元站在了鐘延身後不遠處。
他再環視全場,城中不少客卿修士都來了,包括楊言慶,而且多數人嘴角都勾起譏諷冷笑之意。
此外,還有李尚武帶著家中武館的眾多武者,嚴陣以待。
這真要打起來,怕是整個南區甚至青陽城都得大亂。
這時。
場外傳來動靜。
城主秦奔領著兩名武將姍姍來遲,不過城主府在東區,此刻趕到已算很快了。
「薛館主!」
秦奔朝薛山虎抱拳,又轉身與鐘延拱手,「鐘仙師!」
「兩位可否給在下一個薄面,暫且消消氣,有事好商量。」
薛山虎指著地上的尸體便吼︰「我兒已死,秦城主讓我如何消氣?!」
鐘延面色淡漠,不發一言。
早已得知事情原委的秦奔,‘詫異’地看了眼尸體,然後抬手招來在場軍士。
軍士又順便拉上目睹整個過程的酒樓顧客。
當眾一番描述,直听得薛山虎陰沉著臉色,異常難看。
秦奔連忙擺手制止,向薛山虎走前兩步,「人死不能復生,薛館主節哀。」
「木已成舟,當想辦法妥善處理,動不動喊打喊殺,非得斗個兩敗俱傷、你死我活?」
薛山虎冷笑,「我會怕他?!」
鐘延嗤笑一聲,「大可試試!」
秦奔也笑了,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語氣不滿道︰「你殺他妻兒,他滅你滿門?」
「此事雙方皆有過錯,薛三公子這般行徑,敢問南區誰人能受?」
「雖事出有因,鐘府家眷如此殘暴至人死傷,置我燕國律法何在?」
連續三問,秦奔面色緩和,又道︰「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莫要在此讓人看了笑話,暫且回府冷靜冷靜,將事情前因後果問清楚,秦某做個和事佬,改日宴請二位一起坐下來談妥解決,不知可否給秦奔這個面子?」
說著,他先看向鐘延。
鐘延冷眼瞥向三個妾室,甩袖轉身,冬草等人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薛山虎冷哼一聲,大踏步離開,一干武者和架起薛鵬的隨從紛紛退場。
秦奔目光漸漸泛冷,掃視場內,「梁都統,將目擊者都帶回去問話!」
一場風波暫時停息。
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全城。
……
鐘府門口。
鐘延朝一干同行修士拱手施禮︰「讓諸位見笑了,府中尚有事務處理,便不多留諸位,感謝諸位仗義助拳!」
前後到場五十六位修士,估計無事在城中的差不多都來了。
除了往日的經營交情,很大原因是修士與武者向來不睦。
面對薛山虎這樣的武道高手,同為修士自然站在一起。
但到場助威,和上場出手,卻是兩回事。
這一點,鐘延心知肚明,他特意和巡邏軍士說明情況,便是假借他們之口傳訊。
等到真正要人幫忙,僅憑一張臉和平時交情卻是完全不夠。
「鐘道友客氣。」
「鐘道友再會。」
「有事說話。」
「……」
眾人一一拱手先後離去。
白思元道︰「死的不是一般人,此事恐怕輕易無法罷手,道友還需謹慎應對。」
楊言慶笑道︰「下山虎那廝猖狂已久,我看不如趁機將其誅殺!」
言辭表情間頗為不以為意,卻多有玩笑的成分。
送走兩人。
鐘延寒著臉大踏步進府。
迎面而來的李楊氏只敢微微欠身,望向後面的兩個兒子。
「母親,大哥,你們先回府去!」
李尚文快速說了句,朝鐘延追去,臉上隱有興奮之色。
「尚文!」李尚武低喝,和母親對視一眼,與秋香告辭一番,便領著僕從離開。
正廳。
鐘延坐于上首,接過小環遞來的茶盞,飲了一口,將杯子拍在桌上。
砰!
小環嚇得身子一抖,眼皮猛跳。
廳內妻妾丫鬟,無不如是,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堂下,燕三刀、冬草、唐小樹、丫鬟小青四人跪成一排,臉色刷白。
鐘延在一張張臉上掃過,最後看向挺著大肚子的江萍,「萍兒坐。」
「小樹你跪那作甚?」
唐小樹微微抬頭,猶豫了下起身站去一旁。
空氣有些凝固,安靜了好一會。
鐘延出聲道︰「小青,你說說。」
丫鬟小青豁地抬頭,又猛撲在地,哭喊道︰「老爺!奴婢知錯,奴婢該死!」
「一五一十把看到的說來。」
「是…是,老爺!」
小青顫抖著身子,哆嗦著嘴唇,掉著眼淚,斷斷續續將事情說了一遍。
「起來吧。」
鐘延平靜開口,聲音卻如鐘鼓般鑽入眾人耳朵,敲進心里,「這便是一個下人該做的,小環,賞小青二百兩銀子。」
小環愣了下後,忙道︰「是,老爺!」
「……」還在掉眼淚的小青發傻,不可置信地抬頭,這還能有賞賜,不是應該亂棍打死,或者丟進渭河沉江嗎?
一個個丫鬟也不由得微微抬頭互相對視,‘生怕連累到自己的心情’瞬間轉為‘大松一口氣’,暗道咱家老爺當真寬容又明鑒是非。
鐘延看向冬草︰「冬草,你有何話說?」
「賤妾有錯,全憑老爺處置!」
「哦?」
鐘延笑了一聲,「既你知錯,便去院里自行了斷吧。」
眾人臉色大變。
幾個不關己的妾侍紛紛出聲︰「老爺!」
唯獨江萍,眨了眨眼,偏頭在夫君臉上瞧了瞧,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而跪著的冬草,身體里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用力咬著唇不讓眼中打轉的淚珠掉下來。
「是…冬草認罰,還望老爺看在賤妾全心全意侍奉的份上,將來能賞盛兒一口飯吃。」
在這個世界,母親子貴,母子息息相關。
尤其是對于妻妾子嗣成群的大宅院來說,往往一榮俱榮,一人犯錯,母子皆被掃地出門、甚至責殺的例子數不勝數。
鐘延一臉淡漠,看著她緩緩起身,朝外走去。
場內無人再敢出聲。
夏荷掃視一圈,咬牙一跺腳快步出列將冬草攔住,撲通跪下, 里啪啦一通辯駁。
「老爺!冬草妹妹何錯之有?!」
「那薛鵬調戲在先,難不成冬草妹妹不能反抗,讓其侮辱了不成?」
「且不說冬草妹妹禮數得當,並未動手,若是換作妾身,他敢動我一根指頭,我自己便出手教訓了!」
「我等姐妹清白之身皆屬老爺,豈容他人染指?那將置老爺顏面何在?」
鐘延似笑非笑,「說完了?」
夏荷對視,一副赴死的架勢︰「冬草妹妹無錯!」
「還說沒錯!」
鐘延哼了一聲,「我什麼都沒說,她自己倒先認錯起來!在爾等眼里,我就是這般不明是非?」
夏荷眨眼,連忙扭頭,「冬草妹妹!」
冬草心里燃起希望,急忙又跪下,大腦快速思考一番,重新開口︰「老爺明鑒!賤妾有錯,卻錯不至死!賤妾不應該大包大攬違心認罪,還有…還有,賤妾處事不夠穩妥,當時應該有更好的法子,與那薛鵬說明厲害,避免沖突……」
說完,她小心抬頭。
鐘延瞥了一眼,「罰你半年例錢,空房三月,自己回去好好琢磨,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當如何處理!」
「是!謝老爺寬仁!謝老爺不殺之恩!」
冬草跪伏于地,眼淚終于忍不住,泉涌而出。
鐘延目光移向燕三刀,「燕三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