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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展望(二)

大員和瓊州,就是台灣島和海南島。前者的名稱源于台灣南部的一個海岸沙洲,即是後世的台南市安平區,有時也指台灣全島;而後者則沒有那麼多的歧義。

這兩處,陳凱當初在網上很是看過一些關于明末清初在台灣島和海南島「種田」的文章,有小說,也有理論分析,都是說得有來道去,很是那麼回事的。可是在鄭成功看來,這兩處卻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是歷史上鄭成功也曾收復過台灣,以為抗清基地,這無不使他對此流露出了不解。

「大員那地方,家父曾經去過。該島的東面不甚清楚,西面倒是有不少可用于耕作的土地。奈何,那里現在還是個蠻荒之所,生番、熟番遍地,大大小小的部落結成聯盟,其中多有受紅毛節制。紅毛在大員南部建有城堡,具體駐軍和艦船數量不甚清楚,但是實力不容小覷。當然,這些還是其次的,關鍵在于大員瘴癘橫行,水土不服可是會要人命的……」

鄭成功說的皆是實情,陳凱也並非沒有考慮到︰「下官風聞,大員北部有兩座佛郎機人廢棄的城堡……」

「廢棄?只是廢棄了一座,另外一座則是被紅毛攻陷的。另外,這兩座城現在都在紅毛的手里,好像改換了名字,具體叫什麼就記不清楚了。」

「呃……」

陳凱說的,便是西班牙人在台灣北部的雞籠和淡水修築的聖薩爾瓦多城和聖特多明戈城,這是西班牙人在台灣殖民統治的基礎。但是由于經濟原因,台灣北部的殖民統治始終處于虧損狀態,西班牙人不得不放棄了淡水的聖特多明戈城,並且減少聖薩爾瓦多城的駐軍,結果為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獲知,一舉攻陷。並且進而恢復了聖特多明戈城,更名為安東尼堡。

這兩處是荷蘭人在台灣北部實行殖民統治的重要支點,但是由于台灣南部才是真正的核心地帶,荷蘭人在那里控制著數萬漢人為其種植水稻和甘蔗,順帶著從西部的原住民手里收購鹿皮等物進行貿易,北部的殖民統治的存在感就要低上許多。

歷史上,鄭成功收復台灣,也是大軍直指台灣南部,擊敗了揆一,荷蘭人就自行退出了台灣,所以對于荷蘭人在台灣北部的殖民統治的記載可謂是少之又少。再加上鄭成功死後數年,鄭經經營台灣期間,荷蘭人一度重新控制了雞籠,但是在鄭經的斷糧攻勢下不得不選擇放棄,以至于陳凱對西班牙人放棄這兩地和荷蘭人放棄這兩地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混淆。

「哎,謠言不可信,印象流不可取啊。」

想到此處,陳凱不由得嘆了口氣,原本台灣是他的理想去處,憑這些廣州幸存者,在台灣建立據點,開墾種田、挖掘礦藏、經營貿易、教化原住民、南下驅除荷蘭人,發育幾年,憑此為後盾來收復失地。就現在看來,卻是痴人說夢一般。

「那,下官記得,太師當年不也曾向大員移民嗎?」

試探性的問出了這話,豈料鄭成功的面色卻浮現出了些許不自然來。隨後,嘆息一聲,鄭成功卻還是把這樁舊事娓娓道來,可听到陳凱的耳中卻是如炸雷一般。

按照鄭成功的說法,當年顏思齊病故,鄭芝龍作為結拜兄弟中的老ど能夠超過實力更為強大的楊天生、陳衷紀等人一躍而為盟主,除了李旦和顏思齊的關系,更重要的在于鄭芝龍背後是有荷蘭人作為助力的。他們這些海商當時在台灣,是不得不看荷蘭人眉眼的。

接下來的日子,鄭芝龍帶著群盜席卷閩海,與福建明軍大戰一三五,小戰天天有,除了海盜的劫掠**,其背後也同樣有荷蘭人的支持,因為荷蘭人想要借此打開與明王朝自由貿易的渠道。

奈何,荷蘭人根本沒有看出來,這個原本的小翻譯其實是個大玩家。他借李旦的力量在顏思齊集團站穩腳跟;借荷蘭人的力量成為顏思齊死後該集團的盟主;與明軍交戰,逼迫福建官府對他進行招安;等到有了官身,背靠明帝國,他又反過來限制與荷蘭人之間的貿易,逼著荷蘭人支持他集團內部的異己分子,來與他交戰,借此來塑造他在明王朝和福建士民心中閩海安全守護者的身份,實現洗白;等到這番「養寇自重」過後,他借明王朝的力量在料羅灣擊敗了荷蘭人,清除了異己,強化了自身實力,從而控制了閩海貿易,結果反過來又與荷蘭人進行正常貿易。

荷蘭人、閩粵沿海的海盜們以及福建官場,所有人都被他耍的團團轉。轉了一大圈,憑著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鄭芝龍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成長為了閩粵沿海的無冕之王,這樣的梟雄,實在讓哪怕已經對其有所了解的陳凱同樣免不了那一份瞠目結舌。

「向大員移民,家父參與過兩次,前一次是顏思齊開拓大員,而後一次則是顏思齊在大員的開拓讓紅毛看出了漢人于農耕上的才能,他們需要農民在那里種植甘蔗和水稻,當時家父便在紅毛和熊巡撫之間做起了中間人……」

鄭成功說得並不委婉,但那話里話外的卻總是帶著一種羞于啟齒的感覺。鄭成功不似鄭芝龍那般早年伏低做小慣了,他的人生前二十年順遂得簡直無話可說,直到鄭芝龍降清,他才開始歷經坎坷,但是倔強、強勢的性格已經養成,尤其是這幾年在陳凱的幫助下挫折少了許多,就更是免不了如此了。

但越是如此,這樣的辛秘听在陳凱的耳中卻是另一種感受。當初洪旭也曾提過鄭芝龍與李旦、顏思齊二人的關系,但是對那位舊主與荷蘭人之間卻是諱莫如深。這很正常,換做是陳凱也一樣會這樣的,但是鄭芝龍是鄭成功的父親,他能夠這等舊事說給陳凱,子不言父過,信任,是不言而喻的。

「海上馬車夫,吱吱……」

謝過了鄭成功的信任,陳凱卻還是免不了驚嘆于荷蘭的海上實力。回想起那艘葡萄牙的武裝商船,再想想荷蘭名下的那一萬六千多艘大小商船,亞哈特船、笛型船、還有風帆戰艦時代最負盛名的蓋倫船,海軍實力超過英法兩國總和的一倍之多,雙方海上實力的差距顯而易見。

可是,也正是在這樣的巨大差距下,鄭成功扛著南京慘敗的重傷,一舉收復了台灣,只為獲取一處實現復興的基地。哪怕其中有運氣的成分在,但是這份魄力和勇毅卻更是讓人肅然起敬。

「鄭芝龍是一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只求利益,不講其他,指望他顧及什麼國家民族是不現實的。但鄭成功並非如此……」

此時此刻,提及紅毛二字,鄭成功的眉宇間時而閃過的寒芒讓他暗暗心驚。如今鄭成功已經基本上重新統一了鄭氏集團,剩下的鄭鴻逵也一向是以其馬首是瞻。

或許,很快在這中國海上,中國重商主義的代表鄭氏集團便會與西方重商主義國家中造船業最為發達的荷蘭在東方代表——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之間的貿易交鋒便會戰火重燃,新的時代已經到來,他也需要全新的方式來結束亂世,追趕近代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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