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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講故事

李沐瞪大了眼楮看去,從怡紅院大門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華美的公子哥。那公子哥相貌與嚴家小娘子十分登對,英俊儒雅之中,夾雜一絲微微邪魅。這嚴家大公子和嚴家小娘子,從相貌上來說,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不過,嚴家大公子似乎宿醉未醒,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嚴家小娘子見到自己的相公,也不多說話,直接走上前,一把拉過嚴家大公子的手臂。

嚴家大公子將手用力一揮,掙月兌了嚴家小娘子的拉扯。他扯開嗓子說道︰「別來煩我。」

「嚴正,該回家了。」嚴家小娘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說了別來煩我!」嚴家大公子嚴正大聲吼道。吼完,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宿醉的頭痛還未消去,再加上眼前這個討厭的女人,讓他感到十分煩躁。

但是嚴家小娘子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她還是用那一種帶著點點關切的語氣說道︰「嚴正,回家吧。」

嚴正大袖一揮,說道︰「韓尹姿,不要以為你背後有那老頭撐腰,就可以讓我認你。你是嫁進了我嚴家大門,但我嚴正可沒你這個妻!」

此話一出,在場圍觀的人都是一陣私語。有人嘲弄,有人嘆息。

李沐听得兩人對話,只能推測出這對夫妻二人之間,應該是有所矛盾。這是夫妻之間的事,李沐就是有些搞不懂。看嚴家大公子的衣著,似乎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一般大戶人家都要臉面,他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得滿城皆知?

「太過分了!」沈礫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李沐偏頭一看,他使勁踮著腳尖,透過人縫往里看。

「說不定人家有矛盾呢。」李沐隨口說了一句。

沈礫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已經嫁娶,那便已經是他的人了。不管怎麼說,人家女子貞節都在你手,哪有不認的道理。」

沈礫憤然說完,李沐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一人就接口了。那人是個年過三旬的婦人,她看了一眼沈礫,笑道︰「小兄弟,你是外地來的吧?」

沈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難怪你不知道我們小城里的事了。」那婦女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礫和李沐,二人的衣著有些狼狽,但是沈礫的樣貌顯然是要比李沐俊上不少。尋常人家已經婚假的女子,大多都是潑辣不忌。面對樣貌俊俏的小哥,這婦人也存了一分調戲的心思。

沈礫被她這麼一說,也勾起了好奇。她指了指嚴家大公子和嚴家小娘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想知道?」

「想想想。」

八卦這種東西,不管女人是幾歲,都是很具有吸引力的。

「想知道就叫聲姐姐來听听。」那婦女擺明了是在調戲沈礫。沈礫本是女子,也不覺吃虧,于是她笑道︰「好姐姐,就告訴我一下嘛。」

這聲姐姐叫得那婦人心花怒放。她笑逐顏開,說道︰「那我就說道說道。」

「這嚴家大公子,是我們小城里面最大的大戶,嚴家的公子。他爹嚴璽發家早,如今是城里一等一的大人物。在城里,不管是當官的,還是當兵的,都得給嚴老爺面子。」

「嚴大公子呢,從小就長得俊,到了十七八歲,更是夙州數得上的俊俏後生啦。可惜啊……」說到這里,那婦人壓低了聲音。「可惜啊,嚴大公子是個兔子。」

「啊?」沈礫一臉疑惑,「什麼叫是個兔子?」

「就是男ji。喏,也就是那院里頭的小相公伺候的事。」李沐在一旁插嘴道。這等低級黑話,對于一個茶館之中成長的人來說,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李沐一听就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不過,嚴家大公子這家世,用得著去賣麼?」

「這位小兄弟倒是通透,這是我說錯了。我是說那嚴公子好男色,只是這意思。」婦人把目光落在了李沐身上。

沈礫則是瞪大了眼楮,她用手肘捅了捅李沐,「你倒是懂得挺多哈。」

李沐知道他這一臉蔫壞的表情,心里自然是沒轉什麼好心思,他別過頭去,不去理會沈礫。

邊上婦人笑笑,繼續說道︰「嚴公子好男色,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小城里面,凡是有相公的樓子,他都光顧過。听說啊,他也是個生冷不忌的。不管是雄挺還是雌伏,他都受得」

「雄挺和雌伏?這又是什麼意思?」沈礫看向了李沐。

李沐白他一眼,說道︰「我哪知道啊。」

「嘿嘿嘿,真不知道?」沈礫一臉不信。

婦人可沒管兩人打鬧,她靠近沈礫耳邊,悄悄向她說了幾句。沈礫的臉頰立刻飛起一團紅暈,從唇角直接燒到了耳根。

「哈哈,小兄弟你害羞什麼啊?難不成,你們也是……」婦人瞪大了眼楮,卻滿是藏不住的興奮之色。

李沐臉色一黑,擺了擺手,「我們走。」

「別介,小兄弟,是我瞎說,我賠個不是。」婦人也是有眼力勁的人,連忙拉住了沈礫。倒是沈礫低著頭,用眼角瞄著李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我接著說哈,這是被嚴老爺知道之後,嚴老爺就怒了。嚴老爺老來得子,如今也就這麼一個兒子。愛好男色,不近,這不是要嚴家絕後麼?」

「所以嚴老爺子為嚴公子張羅了一個媳婦,那便是嚴家小娘子了。小娘子娘家姓韓,在城里也算是出了名的美人。之前韓家受過嚴家恩惠,在韓家最困苦的時候,嚴璽曾經接濟過韓家,所以,當嚴老爺上門求親的時候,韓家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嚴公子對于成親這事,是百般抗拒。那時他醉心于一個男子,名叫什麼我也給忘了。據說那男子也是姿色過人,將嚴公子迷得神魂顛倒。後來嚴老爺怒了,以那男子為要挾,要嚴公子成親。否則就要讓那男子永遠消失。嚴公子被逼之下,才答應了婚事。」

「嚴家大婚,可是大排場,流水宴擺了三天,不管是行腳商還是過路客,只要往嚴府道聲喜,說上幾句吉利話,就能坐下來大吃一頓。」

听到這里,沈礫插嘴道︰「那感情好。」

婦人笑了笑,繼續說道︰「嚴老爺本來料想,嚴家小娘子這樣的姿色,定然能讓嚴公子回心轉意。可不曾想,洞房之夜,嚴公子竟然是坐了一夜,連踫都沒踫小娘子一下。天亮之後,他喜服都沒月兌,就去找他那俊俏男子。這可把嚴老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嚴老爺一怒之下,把兩人捆了回來,當著嚴公子的面,將他相好一頓猛揍。據說後來嚴公子的相好沒過多久就死啦。于是嚴公子就恨上了嚴老爺,整天混跡于妓寨青樓。嚴老爺也心軟過,但是苦勸無果。後來啊,估計他心里也放棄這個兒子了吧。」

「倒是嚴家小娘子不一般。哪怕嚴公子對她沒有半點夫妻情分,她也承擔起了做媳婦的責任。只要嚴大公子一離家。她就騎上白馬追到妓寨,把自家相公拉出來。今天也是如此啊,次數多了,城里的人也習慣了。」

婦人說道這里,忽然嘆了口氣,「我們家那口子雖然粗俗,但是至少也當我是他婆娘。嚴家小娘子看似大方,心里也苦得很呢。」

李沐听完這個故事,有些唏噓。而沈礫則是控訴道︰「那嚴老爺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她話還沒說完,婦人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兄弟,這話在小城里,千萬可不能說啊!要是被嚴家的人听到了,那可就麻煩了。」

「唔唔唔。」沈礫發出含糊的聲音,似乎還想說什麼。

李沐沖他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婦人說道︰「多謝這位大姐給我們解惑了。還未請教大姐姓名。」

「我夫家姓金,叫我金大姐就成。」婦人很是隨和地說道。「你們兩個呢?叫啥名,從哪來?」

「我叫李洗,他叫沈來。我們是從勝州來的。」李沐隨口報出了假名,不只給自己胡謅了一個,還順帶送了一個給沈礫。

沈礫一愣,不知李沐這是何意。李沐指了指他們進城的方向,貼在她耳邊,說道︰「通緝令。」沈礫這才猛然驚覺,是她太過放松了。如果報出真名,說不定就會將他們和門口那兩張通緝令聯系起來。

而一旦顧忌到通緝,沈礫也忽然發覺對眼前這個金大姐交談太多,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可金大姐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似乎一時半會收不起來。她問了李沐和沈礫的年齡籍貫,聊起了家常。李沐和沈礫只能一邊應付著,一邊看著那嚴家兩口子拉扯。

他們二人倒是沒有發現,對面人群之中有著一雙眼楮,沒有看著嚴公子和嚴家小娘子,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李沐和沈礫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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