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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西域大略

時辰到了,張陽跟著滿朝大臣從朱雀門走入,一路走過承天門,接著走向太極殿。

在六部各級官員中,張陽這個才年過二十的尚書也特別地顯眼。

不管是唐儉也好,還是楊師道也好,或者閻立本大家都已經人到中年,只有張陽這麼年輕。

眾人在朝堂上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沒有大聲言語。

李孝恭還在和李道宗聊著家常,眾人都有各自的聊天對象。

這是皇帝還沒來上朝之前的和諧時光。

張大象和張大素自覺地站好。

瞧了瞧許敬宗的神色,張陽問道︰「老許啊,你怎麼每天早朝都如此精神。」

許敬宗聞言又是正了正神情,「早朝自然要精神。」

「有什麼秘訣嗎?」

張陽又問道,長年如一日都能保持這般精神確實少見。

許敬宗拱手道︰「秘訣?唯有早睡早起。」

張陽點頭,「這還真是一個秘訣。」

「張尚書雖然年輕,但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每每早朝便沒什麼精神。」

張陽重新站好,「我昨晚寫奏章,寫了一晚上的西域大略。」

許敬宗會意一笑,拱手道︰「張尚書辛苦。」

張陽強調道︰「我真的是在寫奏章。」

看這家伙臉上笑意依舊在,好像越描越黑,張陽重新站好,不想再解釋了。

終于,李世民來了,朝臣站得整齊。

早朝還是一如既往,各部按照自己的順序說著各部的事情。

輪到禮部,張陽站出朝班講道︰「陛下,昨日外交院已經拿下了龜茲王室,眼下這個等著陛下秋後發落。」

說著話,張陽又遞上一份奏章,「這是臣寫的後續方式方法。」

殿前的太監接過奏章。

李世民看著各部都沒有其他事情要稟報,開口道︰「朕近日與閻立本商議修建太液池,修建河堤諸位以為如何。」

殿內群臣一片議論。

魏征先是站出朝班,「敢問陛下,太液池佔地多少?」

李世民沉聲道︰「千畝。」

魏征又道︰「開闢千畝之地,所需錢糧人力幾何,天時這才轉好兩年,正是蓄養國力之時。」

听著魏征說話,李世民還沒發話。

張陽站出朝班,「陛下,臣也反對。」

李世民嘴角直抽抽,忍著心頭的懊惱沉聲道︰「此事與禮部也有關?」

「當然有關了。」

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場面,已經做好了被反對的心理準備,甚至還和長孫無忌房玄齡打好了招呼。

心想誰跳出來反對也就算了,千算萬算沒想到張陽會跳出來,這小子開闢驪山一千多畝地沒人說他。

朕要修建一個太液池,他倒是跳出來了,這小子自己大興土木,還來指點朕,臉皮甚厚。

張陽再次講道︰「陛下若是大修太液池,必定需要不少的人力和糧秣,眼下西域局勢緊張,整個西域陷入混亂只在頃刻間。」

「這就是你說的和禮部有關?」李世民老臉更黑了。

「陛下,西域一旦出現混亂,還要留著調兵遣將,以備不時之需。」張陽的話語頓了頓,又是整理的一番,「所謂家里有糧心中不慌,不要因為稍稍攢了一些家底就急著鋪張浪費,陛下要是把國力用光了咱們那什麼打仗。」

听到要打仗,武將這邊數道銳利的目光襲來。

這些目光都落在張陽身上。

對身後的目光渾然不覺,張陽再次講道︰「還請陛下三思,朝中有用一文一物皆是為了社稷。」

「朕……」

魏征又道︰「張尚書所言極是,有如此遠見實乃,後生可畏。」

本來和朝中大部分人都打了招呼。

這件事或許魏征,王珪之流會站出來反對。

現在又多了張陽。

氣得牙癢癢,李世民平復著心緒開口道,「修建太液池那便容後再議。」

原本還算順利的早朝,又是不歡而散。

注意到皇帝臨走前剮了自己一眼,張陽心中平靜如泰山,死豬不怕開水燙。

拿下龜茲王室的事情在長安城鬧出不小的動靜。

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有人跳出來彈劾自己。

正想著隨著人群走出太極殿,張陽見到一個太監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往左邊一躲,對方也往左邊挪了挪。

再是往右走,對方還是攔著。

目光自下而上,張陽瞧見了這個老太監,「陛下要將另外的土地交付了?我們家已經等了很久了。」

老太監的臉上堆著笑容,「張尚書說笑了,陛下請張尚書入殿商量西域大略。」

張陽嘆道︰「帶路吧。」

跟著他從太極殿走出,沒有跟著人群走出承天門,而是拐向了承天門的另外一邊。

許敬宗看著這一幕講道︰「能夠在早朝之後私下接見,可見張尚書陛下極為器重。」

張大象搖頭離開。

許敬宗是跟隨張陽最緊的人,他辦事還算得力,相處久了,他平時的品行怎麼都讓人不舒服。

還有張陽也是,十天半月不來過問事宜。

張大象加快腳步,這個禮部終究還是要自己都擔當才是,張尚書和許侍郎誰都指望不上了。

從太極殿一路走到興慶殿。

張陽看著正在吃著粥的皇帝,他的手上還拿著自己所呈的奏章。

「朕按照你說的,現在已經開始用早膳了,你平日里也是這般一日三餐?」

張陽拱手道︰「陛下能夠明白臣的苦心,實乃一大幸事,可喜可賀。」

「一大幸事?」

「長年不吃早飯容易得胃病,這種病還不好治。」

「你這麼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以前行伍軍中也有不少人留下了這種頑疾。」

張陽接著道︰「陛下是天可汗,自然也應該注意身體。」

喝下一碗羹湯,李世民的目光依舊放在這篇奏章,洋洋灑灑寫滿了字,「要扶植一個能夠控制西域的傀儡,並且能夠對大唐听之任之。」

張陽點頭,「陛下,禮部最終的目標是要將整個西域收入大唐的版圖。」

「你終究還是太年輕,這份奏章看起來非常有遠見,但也有很多的疏漏,就算是扶植出一個能夠控制西域的傀儡,那也只是把權力交給他人,而不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隨著歲月的變遷,一切都會變的,權力也終究落在別人的手中,就像你說的,再擁立一個西域大可汗與現在的葉護對立,你扶植的傀儡可汗手中沒有兵馬,更沒有勢力,如何與葉護可汗相爭。」

張陽回話道︰「陛下,歷來權力都是人心所向,群眾才是最大的力量,西突厥的普通牧民才是我們禮部所要爭取的,至于整個葉護手中有多少兵力,還有戰馬,禮部不在乎,也不用在乎。」

看了看李世民的神色,張陽又道︰「還請陛下不要如此頹廢,大唐應該開疆拓土,這個世界很大,不只是有遼東和西域,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等著天可汗去征服,臣還知道在遙遠的西方有很多的瑰寶等著我們去發現。」

必須給李世民不斷地灌輸野心,皇帝沒了野心就會變得懶惰,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若陛下不想著開疆拓土,建立功業,禮部和外交院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義。」

李世民嘆道︰「朕何嘗不想著建立千秋功業,否則也不會用驪山與交換高昌,若要拿下西域,你需要多久?」

一旁的宮女收走陛下面前的碗快,她們自覺地將桌桉收拾干淨,然後端著皇帝用過的碗快無聲離開。

張陽先是思量許久。

李世民收起這份奏章,「你要是給不出時日,朕也不能勉強。」

「短則三年,長則十年。」

听到這個回話,李世民笑了,「當真?」

張陽惆悵道︰「臣是這麼想的,先從文化開始,以文化佔領西突厥,三年之後大唐也有了征服西域的國力。」

李世民笑著。

張陽再是行禮,「臣需要時間。」

「朕給你時間,之前徐孝德又呈交了彈劾你的奏章,也有人對你的驪山言辭頗多。」

「驪山富裕,自然會有不少批評,我一直都是一個能夠接受批評的人,驪山的利益與朝堂是在一起的,我能夠接受批評和人們的議論,還望陛下堅定立場,為了我們的目標,強國富民,開疆拓土,征服世界。」

「就如魏征所言,後生可畏。」李世民再看奏章,「你何時需要朕的旨意,讓朕冊封一個西突厥大可汗與葉護對立,這個人又是誰?」

「臣還在考慮,陛下到時候只要配合便是。」

「要沒其他事,你就退下吧。」

話音落下,見張陽還站在原地,身為天可汗自然不能和這種年輕人計較,李世民又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陛下,那兩千畝地什麼時候給我,都拖了兩月了,一拖再拖,再拖就夏天了。」

好不容易心情好點了,李世民的瞬間消失,「來人,把這個小子叉出去。」

「陛下!你是天可汗,天可汗不能賴賬呀。」

幾個侍衛拖著自己,就要出了興慶殿,張陽大聲道︰「天可汗都賴賬,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聲音完全消失,李世民又拿起這份西域大略繼續看著,「讓西域人都學習中原文字,寫中原文字?文化一統?除去西域一切落後習俗與愚見。」

看了許久,李世民不住點頭,「嗯,果然是個有野心的小子。」

這份大略越看越喜歡,用文化來長久地影響西突厥人,這種手段他是怎麼想到了,百年之後西突厥的文字和習俗都會消失,實在是誅心之極。

一旁的太監和宮女低頭站著沒有說話。

只是覺得陛下的心情很不錯,這份奏章都看了好久了,還在看著。

皇帝賴賬確實沒天理了,和皇帝講王法更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張陽加快腳步一路走著,從太極殿路過,正巧遇見了徐孝德。

「張尚書,許久不見了。」

「原來是徐長吏。」張陽揣著手道︰「徐長吏最近在做什麼?」

徐孝德的臉上掛著微笑,「陪著太子研習漢書。」

「辛苦了。」

「不辛苦。」

一路繼續走著。

「听說徐長吏又彈劾我了?」

「咦?張尚書怎麼知道的。」徐孝德再次追問,「是听誰說的嗎?下官彈劾驪山鄉民野蠻缺少管教,沒想到陛下還沒批復,張尚書先知道了。」

張陽臉上堆著笑容,「是不是東宮的差事太閑了,你說你沒事找事,三番兩次彈劾我做什麼?」

「本也是閑著無事,遇到了不平事自然要彈劾。」

「是嗎?我還以為你針對我呢。」

「下官與張尚書向來沒有過節。」

「原來是這樣呀。」張陽感慨著,「其實陛下看到了你的奏章,這才與我說起。」

「是嗎?」徐長吏更來勁了,「陛下怎麼說的?」

「陛下說你好好教導太子,平時這等閑雜事情不要摻和,驪山乃公主封地,下次再去還打你。」

「天可汗廣納言路,彈劾只是自然也是下官職責所在。」

不僅嘴碎還是死腦筋。

幾番欲言又止,張陽又道︰「其實我最近也看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徐長吏有沒有興趣。」

「是何事?」

「世家鬧出了事情,听說最近又有人私奔了。」

「私奔?為何?」

「因為愛情,可是世家的所作所為……他們會將帶自己族中子弟私奔之人活活打死然後沉江。」

听完這番話,徐孝德倒吸一口氣,「如此喪盡天良。」

張陽又道︰「這世上丑惡之事很多,再想想為了愛情何錯之有,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我知道徐長吏是一個滿腔熱血的正直之士,豈能容他們這些宵小胡作非為。」

留下徐孝德一個人在原地思考,張陽加快腳步離開。

離開皇城的時候,張陽走到外交院門口,招手叫來了在內辦事的許敬宗,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便分別。

有人盯著外交院外,也看著外交院的動靜。

不知道張陽和許敬宗說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許敬宗就常常往刑部的地牢跑。

陛下對龜茲王室的發落要在秋後才能知道,許敬宗倒是往地牢跑得很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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