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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離別之前

如果說王蘭英的話讓田小福想起了前世有些感慨的話,那帶給劉翠芬的大概可以說是摧毀她三觀的震動了。

劉翠芬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村婦女,沒讀過多少書,粗略的算是識字,當閨女的時候是村姑,成家了用土話講就是個農村的老娘們兒。說粗話、做粗活,手不管四季都皴裂,身材生過孩子就開始逐漸發福走樣甚至還以胖而自傲驕傲。

在她的世界觀里,女人,尤其是農村的女人,哪個不都是這樣的嘛。

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教條都是加給女人的。

嫁了人,上要侍奉公婆、下要親善小姑子小叔子甚至包括男方的所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說話要小心,吃飯要吃得少且沒聲干活兒都搶到頭里,還不能再像當姑娘時候似的把自己打扮的嬌俏,不然會被人說是不守婦道。即便這樣,如果得罪了任何一個親戚都會直接毀掉她所有的名聲。

至于上山得插言、收割,這不都是本來就應該的嗎?

回到家收柴禾伺候牲口做飯喂豬收拾屋子,這不也都是本來就應該的嗎?

甚至上山插秧收割的時候速度慢了都會被婆家的人嫌棄被村里的人笑話。

春種的時候,薅苗、打肥;秋收的時候,坐在場院上掐谷穗、高粱穗、扒苞米等等這些所有需要長時間蹲著或者磨嘰的活兒都理所當然的歸位女人。好像男人扶扶犁杖、搬搬重物、趕趕車就已經是做了不少的事兒了似的。而如果踫巧男人不在,體力上輸給男人的女人也同樣要做這些,只是速度沒有男人做的快而已。若是哪家的男人願意跟著女人一起做這些,村里的人就會說諸如「人家兩口子都認干」「那家的男人是個疼媳婦兒的」等等這樣的夸獎。

劉翠芬是這樣認為的,劉翠芬的媽、劉翠芬的姥姥等等祖祖輩輩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從來沒有人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大家都認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還從來沒有人和劉翠芬說,你認為的對的其實都是錯的。

若是說這些的人是別人,也許劉翠芬會反駁,會不信。畢竟和自己認為的常識相悖人應該更容易相信自己即有的認知吧。

可是這個告訴她這些道理的人是王蘭英,是劉翠芬所見過的最厲害最成功的女人,她不得不信。

人家可也算是開國的那一批人的,是嫁給了將軍,能和這個國家最頂層的那些人說得上話的人。她說的還能有假?!

王蘭英看到劉翠芬 餃子皮的動作都慢了很多也不說話,她今天說的這些話其實主要就是說給劉翠芬听的。兩家之間就隔了一道牆,這院兒發生了什麼另一個院兒其實都能听得到。王蘭英听著也是氣憤,也想管,可是這是人家夫妻兩個的家務事她也不好貿然插手,更何況,有些事別人說一萬遍都不如當事人想通一時。如果劉翠芬是那種冥頑不靈不听勸的,她也懶得管。如果她是听的進去的人,那她說完這些日後的日子要怎麼走她也能心里有數。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劉翠芬是小福的養母,看這孩子對她養母還是很看重在意,她也就插手,若是別人她也不一定有那個閑心,畢竟王蘭英可不是聖母誰的閑事兒都會管一管。主要還是因為田小福比較對她眼緣,而且福笙這孩子對小福也是頗為看重,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孫子,她也要管一管的。

林家人不差錢也有路子,給林福笙踐行又怎麼可能會馬虎,雖然只是三個人忙活,可是這一餐飯里除了肉餡兒餃子以外還有一條鮮活的魚、還有冰蝦、煙燻驢肉,之前田有良待客才會上集上稍微買兩斤的豬肉倒是最尋常簡單的菜了。

一餐豐盛,賓客盡歡。

可是歡快過後卻是讓人難受的離別,因為大家都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吃完飯洗漱完了,倒是都沒怎麼說話。

「媽,我等下要去送福笙哥。」田小福說道,雖然她既然請假回來明眼人就肯定能知道她的打算,可是她還是要和劉翠芬報備一下,這是對她的尊重。

「恩,好,去吧,你和福笙關系好,福笙又幫了咱們家這麼多,送送他是理所應當的。」

「我也想去。」田小偉在旁邊兒也說了句。

「你就別去了,你去了光照顧你了都。」讓田小偉去劉翠芬並不太認同,主要他們家孩子現在正是調皮的時候,從前又沒去過縣城,這要失去了到時候再鬧著要這兒看那兒看的怎麼辦。

「去去,我們小偉想去就去。」

「嬸子,這車能放得下嘛。」

「放得下放得下,小偉人小,佔不多大地方,不然我抱著他也行啊。」

「這,」劉翠芬還想說拒絕的話,可是人家王蘭英都這麼說了,她再拒絕也不好張嘴了,說了未免顯得有些不識抬舉。

「嬸兒,放心,沒事兒,等會兒讓小偉和小福一起回來。小偉听話,不妨事的。」

「是啊,小偉在我們還能樂呵樂呵。不然這一堆苦瓜臉,瞅誰誰膈應,還是小偉在好,大家還能開心點兒。」林修德也是呵呵笑著說。

「人家叔嬸兒都這麼說了,小偉去就去吧。」田有良拍板做了決定。

「哦,好唉,我能去了。」

「你這小子,我走了,你就這麼開心啊。」林福笙伸手在田小偉的鼻梁骨上刮了一下。

田小偉鬼靈精的抱著林福笙的大腿,「福笙哥,小偉舍不得,可舍不得了呢。」

周圍人听他這女乃聲女乃氣的靈透勁兒也是哈哈一笑。

的確如林修德說,田小偉的確成了周圍人的開心果擔當,逗的眾人心中因為離別而生出的煩悶都驅散了不少。

田青山和王香花住著的老院兒就在田有良和田家前面的這條街。

王香花和做賊似的,貓在自家牆頭旁邊兒,听著外面的歡聲笑語撇撇嘴。暗暗的諷刺了兩句。

「天天笑笑的,有啥可樂的。真是以為拍了貴人的馬匹自己就能金貴了?做白日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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