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庚出來的時候,明檀一個人獨自站在院牆下,身姿縴弱窈窕,側臉讓人驚艷。
他湊過來,嬉皮笑臉的問︰「姑娘,有一事孫某不知當講不當講?」
明檀道︰「放。」
「什麼?」
「哦,我的意思是你有話直說。」
「是這樣的。」
孫長庚組織著詞匯,緩緩道︰「當初家父將這家店鋪賣給你的時候,見你只是一個小姑娘,所以要的價錢並不高,家父去世以後,我也是兢兢業業的做好了掌櫃之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說完,孫長庚的媳婦也湊了上來,兩人的眼楮齊齊盯著明檀。
明檀勾唇笑道︰「你的意思是?」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孫長庚溫聲道︰「咱們相識這麼久,家父也算對你頗為照顧,如今時運不濟,我們要走了,你看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加點工錢?」
「加工錢?」
明檀佯裝後知後覺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得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多給你點錢是吧?」
孫長庚笑起來,道︰「哎呀,也不用多給,反正明姑娘也不差錢,你就從指頭縫里漏點銀錢給我們,也夠我們花上一年半載得了。」
口氣倒是不小。
還得多給一年半載的工錢?
做夢呢?
明檀直接冷下臉,道︰「孫長庚,你听听你自己說的話,別逼我扇你。」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孫長庚的媳婦不樂意了,忙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把錢看得這麼重要?難道我們這些日子累死累活的干活,就是給你白干了?」
明檀擰著眉,譏諷道︰「你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好像我之前沒給過你們工錢似的,你如果不把錢看得這麼重要,你把以前的工錢還給我唄?」
孫長庚立馬急了,道︰「那是我們應得的!我們憑什麼還你?」
明檀莞爾一笑,語氣卻冰涼,道︰「對啊,你們應得的,我已經給了,而且看來孫老伯的份上,我還給你們漲了工錢,莫非你們是被豬油蒙了心,眼瞧著要橋歸橋,路歸路,臨走之前,還想趁機訛詐一筆?」
眼見心思被戳破,孫長庚也沒有偽裝的必要了。
「我告訴你,孫記就是我們家的,即便我爹把鋪面賣給了你,只要我不同意,這里就是我的地盤!你要是不願意給錢,我就把這里搬空,哪怕全都燒了,你也別想佔便宜!」
燒了?
想嚇唬她?
看在孫長庚和他媳婦兒這樣厚臉皮的份上,明檀覺得也沒必要跟他們浪費口舌。
明檀淡淡喚了聲︰「飛狐。」
飛狐立即從前院沖了過來,走到明檀身側,道︰「姐姐?」
明檀揚起下巴,淡聲道︰「方才不是生了一肚子悶氣嗎?眼下也該發泄發泄,看到對面的兩個人了嗎?」
飛狐不明所以道︰「看見了。」
明檀道︰「去吧,下手也不用太狠,打的他們爬不起來就成。」
「是!」
飛狐眼楮一亮,徑直朝著孫長庚夫婦沖了過去。
「啊啊啊!」
慘叫聲在院中此起彼伏,長久不息。
最後,明檀讓人將奄奄一息的孫長庚夫婦直接丟在了大街上,兩人鼻青臉腫的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痛的連罵街的力氣都沒有,直愣愣的昏死過去。
孫記是孫老伯一手建立,是他一生的心血,明檀很早之前就听說了孫家有個不孝兒郎。
明檀盤下這家鋪面的時候,孫老伯曾經將制作糕點的秘方寫在冊子上,連同地契親自送到了明檀手中。
望她能將孫記發揚光大。
如今孫老伯已經去世,但孫記的招牌絕不能爛在孫長庚手里。
明檀找人將孫記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將孫長庚企圖帶走的東西,全部擺回原位,她遣散了里外的伙計和僕人,將閉門謝客的牌子取下,重新上了大鎖。
她盼望著這扇門重新開啟的時刻。
明檀又去別處買了些糕點,走在路上,明檀發現許多鋪面門外都掛著閉門謝客的牌子,大部分也都上了大鎖,與街上繁多的流民相比,這些鋪面顯得十分冷清。
災情發生以來,越來越多的人帶上金銀細軟往南去了。
尤其是這些生意的人,他們的家底殷實,就算要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有錢傍身,也比較有底氣,說走就走了。
勉強湊了幾樣點心,用食盒裝著。
飛狐忍不住問道︰「姐姐,干嘛還要用彩紙包著?咱們回去之後直接吃不好嗎?」
明檀將其中一盒沒有包裝的點心遞給了飛狐,道︰「這個是留給你的,其他的是用來送人的。」
「送人?送誰呀?」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拎著包裝精致的食盒,明檀帶著飛狐繞去了將軍府的後門。
此處位于偏僻的窄巷里,再加上巷口兩側都有重兵把守,流民們齊聚將軍府正門外,這里倒是清淨。
大概單宇提前有所吩咐,所以黑甲衛並未阻攔,明檀和飛狐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院內。
飛狐緊跟著明檀,低聲道︰「我滴個乖乖,姐姐,之前我才在這里大鬧了一場,你不是要把我賣了吧?」
「放心,姐姐可舍不得賣了你。」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飛狐大著膽子抬起頭,開始四處張望。
明檀也朝著四周看了看,心道︰黑甲衛按說是由秦朔統領,他可是蕭亭年身邊的第一狗腿。
如今黑甲衛在將軍府外屹立許多,卻遲遲不見秦朔的身影。
難道蕭亭年北上來到青州,秦朔竟然沒有隨行?
小六等在院內,瞧見明檀的身影之後,立即迎了上來。
「見過姑娘,我們夫人已經等了許久,姑娘快進來吧。」
「小六,好久不見。」
明檀笑著和他打招呼,緊接著又低聲問道︰「听說將軍府里有貴客到訪,你們家將軍就放心讓我如此大搖大擺的進來?也不怕驚擾貴客?」
「姑娘放心。」
小六看了眼周遭的情況,低聲答道︰「貴人嫌外頭太吵,前天夜里就和老爺子一道搬走了,听說住進了客棧里頭。」
「客棧?」
明檀狐疑道︰「哪個客棧如此安全,竟然能讓貴人願意放段,心甘情願去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