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感覺不太對勁。
听附近的百姓說過,這個所謂的家祠,是白虎堂的人為了霸佔附近的田地所拿出來的新說法,按說應該正在建造中,但是眼前的矮屋明顯是個舊房子。
起碼已經佇立在此許多年。
最重要的是,這座矮屋的高度比明檀的身高還要矮一些,倒不像是為了供奉祖先,反而是想要借著林木深深,好做遮掩。
而且,矮屋門前並未上鎖,但是明檀用力推了推門板,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推開。
這就說明,這道門的鎖在另一側。
鎖,在里面。
明檀下意識想到了另一處孤山的山腳下的那個山洞。
莫非這個家祠也是故弄玄虛?
明檀很想進去一探究竟,但又怕遇到什麼危險耽誤時間,目前她要做的事情,是先把外頭的大棚處理好。
等一切準備就緒,再來探查也不晚。
既然知道此處不對勁,明檀便松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去。
剛出了果園,明檀便看到了前方三五成群的人們聚集在一處,竟都在圍著鍋邊打轉,放眼過去,只有栓子一人手拿鋤頭,在兢兢業業的干活。
明檀尚未弄清狀況,便緩緩移步上前。
誰料,圍在鍋邊那些人變如驚弓之鳥一般,一個個趕忙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找事情做。
恍如吵鬧的自習課上,老師的臉忽然出現在後門的窗戶上,教室內原本活躍玩鬧的學生,頓時正襟危坐起來,連把書拿倒了,也得扮作努力學習的模樣。
稍顯滑稽。
明檀頓時明白了幾分狀況。
胡春生第一個迎上前,賣弄著笑臉,歡喜道︰「多謝姑娘給我們準備的茶點,大家伙吃了東西,身上心里都是暖洋洋的,一會兒干起活來保準有力氣。」
明檀淡聲道︰「栓子怎麼不過來吃?」
「栓子哥方才歇了好一會兒,見我們都累了在,這才來替換我們。」
胡春生壓低聲音,佯裝求情,道︰「姑娘也別怪罪栓子哥,他也並非偷懶,只是听說來木廠之前腿受過傷,興許還沒好全,縱然栓子哥平時瞧不上我們,但我們大家都是拿他當朋友的。」
「朋友?」
明檀反問道︰「你倒通情達理,竟不怪他?」
胡春生觀察著明檀的反應,賣乖道︰「自然啦,大家都知道栓子哥是明姑娘的親信,哪怕看在姑娘的份上,咱們也不能怪罪他,您說是不是?」
明檀沒說話,面若冷霜似的,徑直朝著栓子走去。
胡春生得意的朝著旁人使眼色。
所有人露出幸災樂禍的模樣,仿佛再說︰有人要倒大霉了。
「姑娘,您回來啦?」
栓子瞧見明檀的身影,頓時揚起笑臉,道︰「方才見您鑽進林子里遲遲沒有出來,我都擔心壞了,就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無妨。」
明檀問道︰「你怎麼不去吃東西?」
「我不餓。」
栓子淡聲道︰「讓他們吃吧。」
明檀頓了下,又問︰「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
栓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道︰「沒有。」
明檀沉默了一瞬,而後淡聲道︰「去把他們都叫來。」
「好。」
栓子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鋤頭,將眾人招呼過來。
旁人一陣擠眉弄眼,十分得意。
胡春生還趁機瞪了栓子一眼,不過栓子並未理會。
眾人齊聚在此,胡春生湊到前頭,笑著問︰「姑娘,還有什麼吩咐?我們保準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明檀眸光冷淡,徑直看向眾人,詢問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您說這個,其實……」
胡春生搶著說話,明檀一個冷眼掃過來,反問道︰「我讓你說了嗎?」
「……」
胡春生頓時尷尬的閉上嘴巴。
明檀看向栓子道︰「這些人里我只信你說的話,所以你來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事情。」
話音落下,眾人臉色一變。
尤其是胡春生,像是恨不得直接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這時候,方才那些幸災樂禍的人,還是不住的朝著栓子露出哀求的眼神。
栓子抿了抿唇,一臉為難。
「姑娘,沒什麼事情。」
「是嗎?」
明檀笑道︰「我方才說了,這些人里面我只信你說的話,所以不論你要說什麼,我便當做是真相,你想好了,再繼續往下說。」
栓子低著頭,道︰「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讓姑娘操心了,是我的錯。」
栓子說完,不少人露出羞愧的模樣,同時把頭低了下去。
胡春生梗著脖子,心道︰誰要你充好人?
但明檀明白栓子的用意。
這些伙計或多或少都是熟面孔,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栓子今日當真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明檀听,依照她的性子,這些人多半會丟了工作。
誰不得養家糊口?
栓子推己及人,便不好承認什麼,他也害怕旁人因為他丟掉一份賴以生存的營生。
說白了,他就是心軟。
明檀冷聲道︰「心軟也要分對誰,若是沒有原則的心軟,便是愚蠢。」
原本眾人松了一口氣,听見這話,心髒又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更有沉不住氣的人,直接不打自招。
「姑娘,我們知道錯了!求您千萬不要趕我們走!」
「是啊是啊,方才都是胡春生挑撥,我們以為吃點東西不要緊的,都是胡春生挑唆的!」
「胡春生一向看不慣栓子哥,都是他故意的,和我們沒關系。」
胡春生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罵道︰「你們這些糊涂東西,真以為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你們就能安全了?」
「你自己行事不端正,干嘛反過來賴我們?」
「就是就是。」
吵嚷起來,場面頓時大亂。
胡春生罵罵咧咧道︰「好好好,你們不就想賠撇清關系嗎?行,都是老子干的,都是老子讓你們去吃東西的,你們一點也不想吃,你們一點也不嫉妒陳栓子,都是老子的錯,行了吧?老子自己走人!」
說完,胡春生直接撂挑子走人。
「站住!」
明檀冷聲道︰「我讓你走了嗎?給我回來!」
胡春生心里憋著氣,冷聲道︰「我說我不干了,所以我用不著听你的話!」
「工錢也不要了?」
「……」
胡春生頓時像一只癟了氣的氣球,一言不發。
明檀冷聲道︰「我方才說了,我只信栓子的話,他方才說的就是真相,我沒想到怪罪你們任何人。」
胡春生滿臉震驚,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