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盛發誓不成功則辭職的事其實私下早就傳來了。
所以今天現場的氣氛顯得十分怪異。
二連的是看熱鬧的。
畢竟二連長又沒發過這樣的誓言。
在270中隊的人看來，他們是左右為難的。
十五天時間里，大家天天同吃同住同訓練，沒有一個人認為齊盛是個不合格的特戰軍官。
如果換做一連剛到的時候，那時候的270中隊很多人是看不起一連的，尤其是軍事科目方面。
但十幾天下來，都發現齊盛簡直是無人機專家。
他教授的無人機使用方法、戰術、手段乃至于教學方式，都是他們前所未見的。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哪怕270中隊在特種作戰方面是絕對的專家，但在無人機方面，齊盛才是。
大家都不想這麼優秀的一個專家式人才因為一個小小的負重越野而鬧到辭職的份上。
二連長跟自己連隊幾個軍官私下議論過這事，二連長是罵了娘的，說齊盛就是個傻逼。
話罵得難听，可語氣里都是惋惜。
是啊。
武裝越野而已，犯得著嗎？
這種在PLA軍隊里最簡單最基礎的科目，至于這麼較真？
哪怕在這里跑步好，可這段時間齊盛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堅持下去一兩年，回到自己部隊里豈不是還是一條好漢？
那麼高的專業水準，體能這破事，可以慢慢補不是？
偏偏要發誓，要把自己加到火坑上烤？
當然，最理解齊盛的莫過于李正了。
對于齊盛當全連面發誓自己十五天時間泡不到270部隊規定的時間標準，那就回去不當連長這事，他是明白齊盛感受的。
對于一個曾經雄心壯志想要拿下全軍新型無人機比武第一的傲氣軍官來說，輸給老同學祁航後他能繼續在連長位置上待下去已經難能可貴了。
更何況來到這里，發現自己距離真正的老特的水平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那是輸了九條街都不止。
這種心理上的沖擊，勾起了之前失敗的痛楚。
當全連面發誓這種行為看起來幼稚，可李正明白這何嘗不是齊盛在倒逼自己努力呢？
這十五天來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不光是齊盛，就連一連上下的官兵都是如此。
不得不說，這是一連自李正出任副連長之後看到最有凝聚力的一次。
包括之前的全軍無人機比武，大家的斗志都沒那麼旺盛過。
這是一個男人，不是一群男人，一群軍人對自己發的一次狠，逼自己在前進的道路上只能一路 進沒有半分退路。
哀兵必勝。
道理也就在這里。
不過李正最擔心的是這次是否能夠成功。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做到。
最近幾次的負重越野，一連明顯有了進步，但還是沒有達到標準，還是沒能獲得登上那座雪山的資格。
時間李正默默計算過。
按照一連目前的速度，最快的一次距離時間要求也有一分鐘的差距。
一分鐘看起來不多。
可實際上放在武裝越野里就是不短的時間了。
從營區到雪山腳下五公里，這是單程。
也就是說，考驗的實際上是一連五公里武裝越野的能力。
能否在今天將這一分鐘的差距徹底消滅？
這一點是未知數。
都——
哨聲吹響，隊伍開始出發。
270中隊的老特們依舊是一騎絕塵，老早就跑得沒影了。
李正心想，看來270中隊和趙傳也是做出了選擇——
不放水！
「都跟上，只要不掉隊，你們就能跑到時間之內！」
李正從隊伍最前面跑到最後面，又從最後面跑到最前面。
「大家今天拿出最好的水平，記住調勻你們的呼吸，這段時間你們已經適應了高原氣候條件了，只要不急躁，只要不緊張，一定能成！」
他一路高喊，鼓勵著每一個人。
然後回到隊伍最前面，對領跑的莫三說︰「指導員，你注意時間，帶好節奏。」
「放心吧，我也是老兵了，不會出錯。」莫三一邊說，一邊揚了揚手腕上的表︰「盯著呢！」
之前已經做好了部署。
莫三在最前面壓陣。
武裝越野必須有個領隊壓陣，想要全連成績都好，那就必須有人控制節奏和步伐。
一開始就放開狂奔是一種很笨的做法，只有勻速前進，分配好體力，控制好速度，才是上上之策。
李正帶著連里為數不多的幾個體能基礎好的老兵負責做機動隊。
所謂機動隊就是看誰不行就幫忙。
該幫拿槍的拿槍，該拿包的拿包。
再不行，綁上繩子拖著走。
唯一的目的就是趕在規定時間里全連到達。
齊盛今天狀態很好。
他位于隊伍的中部，不前，不也是最後。
李正跑過去交待他︰「連長，不要和我說話，你听就好，只要目前你保持這個速度，跟上老莫，你一定能按時到達。」
齊盛一邊呼吸，一邊點頭，果然沒敢接話茬。
這時候開口說話對于李正來講不是問題，對于齊盛來說可能就是大問題。
前兩公里，整個一連的速度控制非常好。
一開始二連比一連領先。
到了一公里之後，一連開始逐漸超越。
跑得一連煞白的二連副連長驚訝地發現，齊盛居然從自己身邊越過，跑到了自己前面去。
不光如此，一連的兵非常有節奏地慢慢的超越了二連。
那種超越不是飛快的，是勻速的，就像專業選手拔河，從來不急著把對方一把拉過界線，而是有節奏地慢慢一步步來。
哪怕對手想要發力扭轉，忽然發現這種漸進式的超越是無法扭轉的，是絕對實力的超越。
「見鬼了，一連瘋了！」
二連長身旁的一個老兵發出了感慨。
「搞不好他們今天真的能成！」
兩公里過去，進入了第三公里。
尤其是3.5公里左右，一連的速度開始緩慢下來。
李正發現了這個問題。
「都撐住！最難熬就是這一公里！過去了就舒服了！」
他知道這是出現極限的時候了。
武裝五公里的極限一般就在三點五公里左右出現。
整個過程里，這是對難熬的一段時間，熬過去，進入四公里，或者四點五公里之後會一下子像打通任督二脈一樣，又會變得輕松起來。
齊盛此刻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眼前出現了黑障。
一閃一閃的。
這是缺氧造成的。
他不禁有些慌。
以往沒有這麼嚴重。
今天特別嚴重。
難道是自己今天的速度太快了？
李正跑過來，就挨在他的身旁，沖著他大喊︰「連長，撐住！撐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李正雖然對著自己的耳邊大吼，但齊盛還是覺得李正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玻璃窗，听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
……
雪山之下。
270中隊的人已經全部到齊了。
大家舒展了一下手腳，原地來回踱步，目光卻一直朝著營區方向望去。
跑五公里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太輕松。
最近這段時間，但凡遇到這種日子，大家都感覺比無人機營來聯訓之前輕松多了。
以往到了就直接登山，開始雪山行軍。
自從 虎旅的無人機營來這里駐訓後，為了等十五分鐘，大家甚至能在這里喝口水，甚至吃點東西補充體力，舒舒服服等上十五分鐘再開始爬山。
可今天不一樣。
大家都希望一連能準時到。
畢竟，沒人不喜歡那位姓齊的連長。
有能力的人，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
齊盛體能拉垮，可是專業頂尖。
這是他獲得這些老特尊重的原因。
「還有一分鐘了……」
副中隊長看著表，顯得有些焦灼，他走到趙傳身旁說︰「要是一分鐘內他們不到，你真走？」
言下之意還是慫恿趙傳適當放水。
趙傳卻眼皮子都不抬，直接說︰「走，準時上山。」
副中隊長半開玩笑道︰「你真是個鐵石心腸。」
趙傳說︰「扯澹！我這是對他們負責！」
說罷，沖著所有人喊道︰「都起來集合了，集合完了等一下，到時見就走。」
時間終于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15秒……
10秒……
5秒……
最後，當數字跳到0的時候，趙傳按停了表，一揮手。
「不等了，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