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碟型靶是鐵質，打中後會搖晃。
可是，李正和肖軍在望遠鏡中都沒看到靶子晃動。
反倒是掛著碟型靶的鐵架右側支架上出現了一個彈孔。
肖軍說︰「嘿！真準！打中靶架了！」
然後放下望遠鏡，朝著張建吼道︰「001，你再來兩槍，我就得換個架子了。」
張建听了，臉頓時滾燙滾燙的。
他根據要求換了個卡口進行瞄準。
這次是400米的目標，卡口是90度的，並且距離地面的位置很低。
這就要求必須采取臥姿進行射擊。
傳統的臥姿姿勢是背朝天的，但因為卡口是傾斜了90度，槍必須也跟著傾斜90度，否則就沒法瞄準。
所謂限制板的含義就在這里。
卡口高度通常只有10CM，槍加上瞄鏡絕對超過這個高度，正常瞄準根本看不到目標，被板子擋住。
只有把槍傾斜90度，因為寬度能夠達到20CM，所以能看見目標。
張建側臥著身子，心里別提多別扭了。
雖然在特種部隊里也有不同姿勢的步槍射擊科目，側臥、仰臥都有，但這畢竟是狙擊槍，不是一回事。
側臥好後，同樣在腦子里不斷回想李正給他的彈道表上的數值，回想著筆記本上的各種射擊技巧和修正技巧。
十秒鐘後，他打出了第二發。
呯——
李正和肖軍再次抬起望遠鏡觀察。
只可惜，槍響了，靶子還是沒動。
這回不光沒動，連支架都沒中，徹底跑靶。
李正心里暗道，完犢子了……
肖軍說︰「可惜啊，我原本挺看好張建的，其他方面他都很優秀，現在看來是要陰溝翻船，卡在這個冷門項目上了。」
李正想不通速來軍事素養非常優秀的張建為什麼到了這個科目就變得如此弱雞。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張建的問題就出在適應期上。
一個冷門科目，如果你沒練過，就算听過理論課，直到所有的流程和規則甚至直到所有紙面上的參數、技巧都沒有太大的作用。
正如給你一本射擊教程，就算看了N遍而且能倒背如流，其實操效果還真不如什麼教程都沒看過但在靶場上打過幾百發子彈的人強。
紙面上的東西就是紙面上的，不到現場自己實操體會一把，在腦子里模擬千遍萬遍也就是個紙上談兵而已。
張建現在只有半天時間。
這半天他不能打通任督二脈自己將筆記本上的小技巧融會貫通到實彈射擊里去，那麼下午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淘汰。
李正走了過去，站在張建的身後，盯著他打靶。
第三槍，卡口是傾斜35度的，離地同樣不高也不低，使用采用半跪姿勢，距離600米。
張建這一槍反倒命中了靶子。
李正心里有了答桉。
按說600米的距離更遠，難度相對更高。
既然張建在這個距離上能擊中目標，說明他不是不行，而是不穩。
為什麼不穩？
李正看了半天，總算看出點端倪來了。
「先停一下。」
他叫停了張建的射擊。
然後人蹲在他的身旁，對張建說︰「你開槍的時候猶豫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猶豫。」
張建說︰「我不是猶豫，我在考慮該怎麼打。」
李正說︰「狙擊手不需要考慮，真正優秀的狙擊手要的是肌肉記憶，射擊要的是行雲流水，你可以趴在狙擊位置上潛伏一整天甚至好幾天，但目標出現的時候你再考慮而不是立即作出判斷和動作，那就是猶豫。」
張建說︰「我是按照你的經驗去做的。」
李正說︰「紙面上的東西是紙面上的，就像你讀書看課本，不是讓你讀死書，是記住里面的東西後自己消化，變成你的東西，明白嗎？我是我，你是你，如果你滿腦子里都是我的東西，你打不出好成績來。」
張建顯然沒明白李正話里的意思。
信息量太大。
他有些吃不透，也緩不過神。
李正嘆了口氣，知道有些事也不是自己能幫得了的。
于是說︰「兩個字——消化！明白嗎？別下意識就在腦子里想著我的技巧和經驗，而是把我的東西消化掉！」
說罷，起身走開。
一旁負責監督的蛟龍老兵看看地上的張建，又看看離開的李正，調侃道︰「李教官看來對你真不錯啊，還給你專門指導了一下。001，你可要加把勁，雖說這里沒軍餃之分，可你好歹也會是個少尉，你手下那幾個兵都沒被淘汰，你被淘汰了可就不好看了。」
這顯然是一番類似激將的調侃。
但卻戳在了張建內心最敏感的地方。
「消化……」
他不斷在心里叨念著，細品著其中的意思。
……
時間不等人，該來的終究也會來。
一上午的練習時間很快過去，轉眼來到了下午。
判定是否能留下的時候到了。
這幾天，大家都習慣了每天下午都有人被淘汰掉，選訓隊人數越來越少。
一切都是經過肖軍精確計算的，他也說過，到最後一天綜合考核的時候，整個隊伍只能剩下20人4個小組。
並且，4個小組是以小組模式應對考核，綜合得分低的小組是整個小組全被淘汰，不像這幾天是兩個兩個地淘汰。
對于張建目前的窘境，魏胖子等人也看出來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魏胖子看到悶悶不樂的張建吃龍肉都沒味道的樣子，本想張嘴安慰一番，卻被一旁的強勇在桌下踢了兩腳選擇了放棄。
強勇朝魏胖子丟眼色，意思也很明顯，都知道張建的脾氣，這時候安慰他，恐怕他會更受打擊更多的猜疑，以為大家感覺是在拖累所有人。
下午三點，日頭正毒辣的時候，隊伍被帶到了靶場邊，肖軍例行公事地簡單說了一下規則，然後說︰「今天還是老規矩，淘汰兩人，放心，射擊科目用時不多，非常快就有結果，該走的走了，留下的就能安心接受訓練等待明天的科目了。」
說罷，對旁邊的保障人員一揮手︰「開始吧！」
李正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烈日，不由得多了兩分擔心。
如果是外行，會認為下午這種時候烈日當空雖然熱點，但好歹光線充足，是射擊的好時段。
但在李正這種狙擊老手看來，選在這個時段進行狙擊考核實際上就是肖軍故意的。
熱倒是一回事。
炎熱雖然能讓人分心，但「限制狙擊」這個科目用時短暫，不屬于潛伏狙擊的分類里頭，因此不存在人趴在那里大半天不能動被曬得暈頭轉向的情況存在。
這種天氣下最大的威脅是地熱氣流。
所謂的地熱氣流就是當太陽 烈，炙烤地面時間過長的時候會讓地面的溫度過高而產生熱流。
相信不少人都有過這種經驗，地表溫度往往比當日的氣溫要高，一般高2-3度很正常，甚至在一些特殊的地區會高出5度以上，例如沙漠，又或者柏油路。
不同的溫度會產生溫差，地熱形成氣流往上升騰，這種氣流一般果眼情況下比較難看到，可在光學儀器中就能非常清晰看清楚。
地熱上升氣流會造成景物扭曲，從而導致瞄準的時候產生偏差。
這會印象到狙擊的精度。
更何況，這里是海島上，地面全是干沙，空氣又潮濕，所以地熱氣流會更明顯。
李正不由得擔心起張建來，本來這個科目的成績就不咋地了，現在還面臨這種自然條件下的干擾。
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