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趟。
從一公里到兩公里，再到三公里，反反復復地跑。
他也不敢問5號教官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反正讓跑就跑，跑到最後都跑麻了。
每次跑回來，就得馬上接上那台儀器，趴在來進行不同距離上的狙擊。
從100米到600米，不同奔跑距離加不同的狙擊距離。
「起來起來。」
5號教官坐在馬扎上，看著已經跑得半死的六人，催促道︰「你們特戰旅不練體能嗎？怎麼體能這麼差？」
李正搖搖晃晃從靶位上站起來，驗了槍，跟著眾人來到5號教官面前。
燈光下，李正看到旁邊的侯軍臉上的汗水就像小瀑布一樣嘩嘩落下。
再看看站在自己另一邊的張建，跟一條被人追打了九條街的狗沒啥區別，只剩張嘴喘氣的份了。
「教官……」
張建想喊報告。
可以剛一張嘴，早已經翻江倒海的胃徹底受不了了，哇一聲吐了出來。
接著就蹲下，在那里吐完一口又一口。
不得不說，李正也很久沒試過跑到吐了。
記得上一次跑吐那都是新兵第一年的時候，第二年人在L國維和，訓練基本上不至于讓人跑到吐。
張建這一吐帶起了連鎖反應，本來其他人不吐，看到張建在那里哇哇哇吐得那一個叫淋灕酣暢，自己也忍不住了，感覺肚子里有條蟲，不斷將半消化的食物網上拱，一直拱到嘴里……
「教官……我也……」
李啟滿剛舉手，也沒把話說完，跟著也吐了起來。
5號教官眉頭一皺，擺擺手說︰「都到旁邊吐去，給你們十分鐘時間，吐完了我們繼續。」
六個人里，連侯軍都吐了，就剩一個李正沒吐。
李正甚至不敢去看他們吐，一看就感覺喉嚨發甜，有種要翻江倒海一吐千里的沖動。
「教官，我們還要跑多少次？」
他忍不住去問5號教官，希望得到個答桉。
李正的心態倒是蠻好，今晚橫豎都躲不過這一劫，到底要跑到什麼時候得有個準信，總比稀里湖涂地跑，看不到盡頭的好。
5號教官看了看電腦，敲了敲鍵盤說︰「還有五趟左右吧，很少了。」
李正的腦子有些木了，跑木的，拼命轉了幾下，想想五趟到底是多少公里來著？
可是很遺憾，他真的想不出來，腦子里一團漿湖，血氧量都供給身體其他部位恢復體力去了，哪還能擠出多余的量來讓腦子思考。
5號教官似乎看穿了李正的反應，笑著問他︰「是不是在琢磨還要跑多少公里？你算出來沒有？」
李正搖搖頭，汗水從臉行上被甩落。
5號教官說︰「算不出來就對了，你這種菜鳥算不出來是正常的，我的那些兵，必須連續一天的高強度訓練後還要進行計算考試，他們能算出來，你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算不出來是正常的。」
然後伸出個巴掌，晃了三下說︰「還有15公里，不多。」
他看了看表。
「你們抓緊時間，這都12點多了，難道你們想在靶場這里過夜嗎？」
李正听說15公里，總算松了口氣。
不多不多。
15公里而已……
忍忍就過去了。
5號教官看起來心情不錯，李正趁熱打鐵問他︰「教官，這麼跑了又狙擊，反反復復的，有啥用？」
「有啥用？」5號教官笑了︰「這麼說吧，平時你們去參加比賽，狀態好的時候打出的成績其實差距很小，但是真正考驗實力的是在極端狀態下的狙擊準確率，並且人在體力消耗到極致的情況下進行射擊最容易暴露出本身存在的問題，將平時不易察覺的小瑕疵放大到極致，所以，讓你們跑就是讓你們暴露出自己最弱的一面，。並且通過儀器監測，查出你們的弱點到底在哪，是呼吸控制問題還是扣扳機的問題，又或者是在極度疲憊下會產生瞄準境況錯誤的問題，懂了嗎？」
他看了看電腦屏幕。
「從現在看來，你和25號的穩定度不錯，這麼說吧，以我的標準來說，能給個60分，合格。其他人嘛……」
說到這里，他搖搖頭。
「要拿全軍的狙擊比武前三，估計還得加把鋼火好好錘錘。」
5號教官算是開誠布公了，李正這時候才想起20號之前為什麼老看著他們笑，老是提醒他們不要吃得太飽。
最要命是大家還不信。
都覺得20號自己吃得小肚 圓，卻讓自己不吃那是故意作弄自己，現在才明白了什麼叫做不听老兵言吃虧在眼前。
感情20號進來的時候也經歷過這些，恐怕一點沒少，所以才提醒他們少吃點。
等其他人吐完了，5號教官再次集合所有人，重復著之前枯燥乏味又令人發狂的測試程序。
15公里，負重越野外加夜間狙擊。
放在平時這兩項拆開去做不是難事，好歹都是特戰旅的兵，再不濟熬這一下還是可以。
不過混合子啊一起，事情就復雜起來。
到了凌晨1點，總算測試完成。
正當所有人松了口氣的時候，5號教官皺著眉頭走到幾人面前，宣布了一個消息。
「看來你們里面有些人要退回去。」
「退回去？」
李正本來已經不麻的頭皮又麻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侯軍連忙問道︰「教官，我們不是來集訓15天的嗎？我們旅長也說我們要來這里15天的。」
5號教官說︰「你們旅長？那是你們旅長，不是我們旅長，我們這里沒有旅長。」
言下之意，莊嚴說了不算。
六人頓時傻眼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正縱然平時肚子里再多的墨水再多的理論，這會兒也說不出一句可以用來反駁的話。
5號教官說得沒毛病。
這里不是 虎旅，莊嚴縱然是旅長，在這里也不好使。
侯軍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他作為六人中最老的兵，不能一來就看到有人要被退訓。
這哪跟哪呀？
參加那麼多次集訓，全軍級別的都試過，沒听過第一天就退人的……
這不是扯澹嗎？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大張旗鼓嚴陣以待，到這里吃了頓飯，跑了一晚上的負重越野，然後……
就沒然後了？
退了？
回去了？
「教官，我請求你說清楚退訓的理由，我們才到這里半天，哪有半天就退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