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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 第166章

蘇璇好像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到了魔人誕生的宇宙,夢到了萬物之源的混沌星體。她看到它們如何在艱難危險的環境里生存。它們降生後去往了不同的星球,面對各種各樣的惡劣條件。有時候是幾乎毫無資源的荒漠,有時候是充滿毒氣的山林,有時候是高溫或是極寒的地帶,還有些是遍地輻射的區域。也有一部分人選擇在星空里漂流,尋找任何能提供能量的物質。那個宇宙里幾乎沒有適合生物繁衍的樂土,相反全都是危機四伏或是沒有希望的地獄。但那些生物依然存活下來,憑借著混沌星體給予它們的力量。也因為這種特殊的繁殖方式,它們不需要孕育生命或是撫養幼體,這大概也能一定程度減輕它們的生存壓力。它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存活,找到更多的資源。直至第一個人發現,如果它們選擇停止去尋找資源,而是掠奪其他人已經找到的資源,這樣的效率更高,難度好像也更低。尤其是那個被掠奪者比自己弱的時候。逐漸地,又有人發現,如果實在沒有資源,那麼其他的和自己類似的生命體,也可以作為資源。只是對于那些魔人的祖先而言,它們互相吞噬得到的能量,遠少于它們能從太空或是星球里找到的資源里得到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它們通常不會將彼此當成食物,而是將同類視為競爭者。于是整個世界的規則都被破壞了,它們生存的環境開始變得更加不可預測,需要應對的危險也增加了。它們又開始進化出更復雜的器官和系統,用于偵測和應對來自其他個體的襲擊。「……」蘇璇正沉淪于這些記憶的海洋里。恍惚間,她仿佛也變成了一個半液態的生物。她在星空里緩慢地漂流,憑借著透明的軀體,在那些塵埃氣團間隱藏自己。斑斕的光線穿過她的身體,射出瑰麗的虹彩,像是一片一片在太空中綻放的火焰,組成了浩蕩絢爛的星河的一角。當有其他的生物從旁邊經過時,她的軀體的一部分會轉化形狀,模擬成某種對方需要的資源,像是誘餌般迷惑對方接近過來。然後她搶奪對方身上有價值的東西,無論是外物,還是對方身體的某一部分。這就是最初的生活狀態。她無法進行復雜的思考,也無法制作復雜的戰術,大部分時候憑借本能行事,但有時候她也會失敗,時間漸漸久了,她有了感受判斷對手強弱的能力。有一瞬間,蘇璇覺得自己和這段記憶互相融合,她和記憶的主人也不分彼此。等等。那不是她的記憶。她真正的記憶始于漫山紅楓的農場,圍著南瓜的谷倉,通向山林的小路總是灑滿落葉。在那條道路盡頭,有沉墜的夕陽,也有初燃的朝霞。那些記憶結束于一條訃告和一場旅行,然後新的關于城市的一切成為了開端。她帶著巨大的行李箱進入車水馬龍之中,走進鋼鐵森林投下的陰影里。在她熟悉的那些街頭巷尾發生過許多事,有些是她與她的朋友,有些是她與試圖搶劫她的人。不得不說後者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過去。但那些才是真實的。她不是那個神志混沌不清的漂流在星空里的水球。在別人眼里,她或許扮演過許多角色,有些是普通的,有些是不幸的。——譬如失去至親、且與監護人感情冷淡的孤兒,譬如被搶手機時用啤酒瓶與搶劫犯廝打最終雙雙進醫院的倒霉鬼。但無論是哪一個,那才是屬于她的過去,才是塑成她靈魂與人格的一切。蘇璇猛地清醒過來。更多的記憶流入了她的腦海中,她看到之王的各種過去,但與先前那種過分沉浸式的體驗不同。這次就像是看電影了。魔人,或者說日後被稱為魔人的種族們,一直在進化。但它們和人類在情感思維方面依然相差甚遠,所以它們的所作所為或是各種遭遇,不太能喚起人的共情共鳴。她看著它們越來越強,從最初的尋找資源到掠奪吞噬同類,它們意識到自己需要力量。它們一次又一次剝削混沌星體,直至將它完全破壞,然後爭奪那些最純淨的元能。「……」怎麼說呢。蘇璇很清楚地知道魔人沒有復雜的思維和情感,她明白它們和人類的差異性,所以也不會去譴責它們的忘恩負義了。畢竟它們不像是人類一樣,它們甚至沒有「感恩」「感謝」的能力,它們不會理解那是什麼。而且混沌星體本身也沒有感情,它大概也沒有感覺,因此無論從精神上還是生理上,它都不會因為「孩子」的背叛而痛苦。魔人還會有些簡單的思維,會因為入侵者的強大意識到自身力量不足。混沌星體,大概更像是一株無害的植物,按著應有的順序開花結果,就算有人挖了它的根,它也不會憤怒不會反擊。蘇璇已經放棄用人類的道德觀去評價這件事。因為以上種種原因,導致整件事的悲劇色彩淡化了很多,她也覺得沒什麼值得糾結了,反正那都是千萬億萬年前的事,還發生在另一個宇宙。至于魔人——它們不是在善與惡之中選擇了後者,而是從頭到尾都被自己的需求支配。因此它們誕生的所有簡單的思維,都是圍繞著這種需求,圍繞著對能量的渴望,這貫穿了它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她羨慕它們嗎?她鄙視它們嗎?她會試圖理解它們嗎?蘇璇這麼想著,她總覺得這些都沒有意義,她可以將它們比作養殖場里早晚被宰殺的動物以此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但是她需要這麼做嗎?早在它們降臨這個世界,毀掉了首都星和大半個聖域,讓數百億人死亡之後,人們和魔人的敵對就不再需要理由了。當然它們是被利欲燻心的聯邦政府高層召喚而來——但對她而言,那些都不重要了。她本來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去支撐自己想做的事,或許這是生物的某種共性,最終都會趨向于被需求支配。等等。如果從這個角度,她好像又和魔人沒有區別了。但那是真的嗎?不。她現在所做的事,是為了攀登更高的力量的階梯,也是為結束戰爭添磚加瓦。當然即使戰爭不發生,她也依然會做這件事,所以她也不會舌忝著臉說自己做這些是為了大義,為了別人,只能說這個目的是順帶的,並且能給她增加一些動力。更多的還是來源于前者。她渴望著力量本身,甚至渴望像是魔人一樣能肆意穿梭在不同的宇宙里。但這不代表她和魔人一樣。她想去不同的世界里,看更多的風景,或許還可以試試別的種族制造的飛船。——在之王的記憶里,那可是形形色色,甚至還有些文明能造出像是巨型肥皂泡一樣輕薄的星空觀光船。她的渴望和欲念不來自生存的需求,也不是由環境改變由時間進化而來的,是來自教育,經歷,感受。她想要那些元能,她享受追逐力量的過程,也享受收割果實的快樂,更好奇于那些唯有更強的存在才能領略的一切未知的世界。即使她變得和魔人一模一樣,她也永遠不會是魔人。「我會帶走你的記憶。」她輕聲說道,「但我依然是我。」萊斯特不會回應她。它能說出任何她想要听的話,但它永遠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想要听到那些話。所以它們永遠不會是一個人。蘇璇又一次醒了過來。這次她看到的不再是記憶世界里的一切,不是萊斯特的記憶,也不是她自己的記憶。她看到了崩塌的領域空間,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蘇璇也看到其余的那些漸漸消融的能量,那是元能之外的存在,之王能夠將它們存儲于體內,而人類卻無法吸收。她帶走了那些它從混沌星體元核里剝奪的最純淨的元能,然後毀掉了它。蘇璇又看到自己的身體狀態不斷變化。有時候是人,有時候是完全形態,有時候干脆變成了類似之王的大水球。這種變來變去的狀態持續了很久。直至她完全吸收了那些元能。領域也徹底破碎了。蘇璇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位于太空里。她眼中的景象一直持續變動著,從維度到色相似乎都是紊亂的。有一瞬間,她的腦子都無法解析自己看到的一切。等等。她真的還有腦子嗎。她的感知範圍不斷向遠處延伸著,像是看不見的浪潮在星空里翻涌,所過之處仿佛都蒙上了一層充滿壓迫感的陰影。某些星球上的異獸慌亂地奔逃著,卻又因為無法分辨危險的來源而顯得盲目。幾艘飛船的雷達完全失靈,四面都泛起檢測到異常能量的鮮紅警示。「……」蘇璇恍惚地感受著這一切,精神力似乎延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後探測到了更多的元能。那是其他主君所在的位置。好像還有什麼東西。更加特殊、更加純粹的——在她的精神力即將探測到那個存在時,蘇璇猛地清醒過來。她想起之王回憶里,早期的魔人們捕食,正是這樣釋放一種誘惑性的能量,誘導獵物們接近。蘇璇不確定現在是不是這種情況。但這種聯想讓她找回了屬于人類的邏輯和思維,也找回了人類熟悉的感官和感知世界的方式。眼中的一切景象開始變得穩定。她又回到了熟悉的人類模式。四處一片深暗,遠方是煙雲渺茫的絢爛星河,在更遠的地方,有一艘飛船迅速駛過。對了。將白給號停泊在空港的時候,她在旁邊留下了印記。蘇璇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念頭,意識就如同一束穿過星海的光向前飛馳。周圍仿佛有萬千風景飛掠而過,駛向力量印記停留之處。這路途本該是十分遙遠,十分容易迷失的,然而偏偏那一枚小小的空間印記,如今清晰鮮明得難以置信。如果說以前是黑暗里的一點火苗,如今就像是噴發的火山,無論多遠都能被一眼看到。盡管她現在的感知方式並不是「看」。然後,那束光落入了切爾菲的城市空港里。蘇璇睜開眼,發現自己就站在穿梭艦的旁邊,已然跨過茫茫千萬光年的距離。這空間傳送絲滑得難以想象,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也沒有那種紊亂和混沌後的神志不清。前面就是五彩繽紛的飛船,另一邊是能源站的大門,門前人來人往。更遠處是熱鬧的空港,時不時有各種船艦啟航或者降落。引擎的嗡鳴和風扇的轉動聲混雜在一起,伴隨著人們的吵鬧說笑聲,交織出空港特有的喧囂響動。「你回來了。」有個坐在飛船門口的人站起身來,「我還以為——」「林祈!」蘇璇有點驚訝,沒想到他會在這里。「所以,感覺怎麼樣?和主君的戰斗?」褐發青年好奇地問道。蘇璇笑了一聲,「陷阱重重。感覺很多次我都差點變成魔人,或者說和它成為一個東西,它會不斷讓你覺得你們其實沒什麼區別——等等,它大概也不是故意的,至少不算是那種故意。」她現在的心情真的愉悅到極點了,干脆走過去拉住林祈的手。後者似乎有點驚訝,但也一動不動任她施為。下一秒,蘇璇直接動用能力傳送了。「我成功了!」蘇璇又看到了那繁榮寧靜的城市,錯綜復雜的天橋,穿梭其中的翼車,在高樓間閃爍的全息投影。「我們回到阿爾卡迪亞了。」她又一次用空間能力連續跨越了星系乃至星域,這次還帶了一個人!體內的元能和曾經的感覺不同了,它好像某種程度和異能相互融合了,變成了一種更緊密的更容易被操控的力量。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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