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街的另一邊。
戰斗還在繼續。
整條街道已經全部清空,該跑的人全都跑掉,剩下的也都躲在房子里,遠遠窺視著那場駭人的戰斗。
然而觀眾們也很難看清任何細節。
外面充盈著暗黃的沙土,四處都一片昏暗,唯有兩人戰斗的地方,時不時有雷光閃耀。
空氣里的沙塵越來越多,甚至在那些沒有防塵功能的門窗旁邊,還有更多沙礫土屑不斷從縫隙里漏出來。
天災的星盜們也躲得遠遠的,唯有一個隊長正試圖放出自己的能力,幫助指揮官解決敵人。
他不覺得自己真能干掉那個對手,但只要造成一點麻煩也是好的。
蘇璇正保持著元素化高速移動狀態。
杰奎琳成名已久,戰斗經驗相當豐富,對能力也有更多的開發。
如今沙暴席卷了方圓數百米的街道。
杰奎琳的身體已經融入其中。
但凡自己踫到一粒沙子,都相當于是在泄露位置。
不過,蘇璇自身也在元素化狀態,杰奎琳縱然能捕捉到她的動向,也沒法真正解決她。
現在兩人就在打消耗,看誰先按捺不住魔化。
當然,杰奎琳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也不會冒然魔化應對。
畢竟對于這些有元能的人來說,只要一個人率先魔化,另一個人也會立刻魔化,戰斗也就不再是異能的比拼了。
除非兩人差距極大,或是有個人只能做到粗淺的魔化,另一個人可以直接用異能擊潰。
但在雙方並不知根知底的情況下,對于一個身經百戰的星盜頭目來說,並不會輕易用元能。
蘇璇也不敢小覷對方。
她不太擅長元能感知,現在也只確定對方體內有元能,和自己相比誰多誰少就不太清楚了。
說是六星懸賞,但未必真的是六星實力。
就譬如摩根那家伙,明面上是四星懸賞,結果不但極化了異能還可以魔化。
杰奎琳的六星,究竟是她的上限,還是給出懸賞的人對她了解有限,就沒人知道了。
但蘇璇也不怕。
她手握規則類能力,想要逼出別人的魔化不要太簡單。
倘若無法做到全身魔化,那就等死吧。
雷光穿梭在黃沙中,迅疾如風,快得難以捕捉,只在觀眾們的眼中留下一道道閃爍的亮光。
原先半空中的無人機紛紛過載,跌落在地面上。
而合金材料鋪就的街道地面,也早已溢滿了電流,閃耀的火花 里啪啦炸響。
因此,那個原先準備偷襲的隊長,也只好躲到了更遠處,捏著能力干瞪眼。
在這樣的環境下,以他的身體素質,站在地上肯定不會像普通人一樣立刻被電死,但也不可能自由行動。
而且他無法確定蘇璇的位置,因此手中的灰色光團蓄勢待發,偏偏又沒法使用。
「這到底是什麼人?!」
他惱火地退到了更遠處,向同伴們抱怨道。
「不知道啊。」
其余的隊長們也滿頭霧水。
不過,他們得罪的人太多了,倒也不必一一細究。
不久前還有人想搶他們準備拿去拍賣的貨物呢。
雖然那只是一群廢物,遠遠不能和現在這位相比,但也足以證明他們樹敵很多。
「也可能就是想要領賞金的家伙。」
有個隊長冷笑道,「有這個心思的人可多了——」
但還真沒幾個人能拿到天災指揮官的懸賞。
指揮官們個個都很有本事,絕非尋常人能對付的。
再說天災的星盜們向來有報仇風氣,許多人都怕得罪那些軍團長。
這些隊長們不清楚戰況,但只看滿天飛舞的沙塵,大家就對自家指揮官有了更多的信心。
然而,在他們的視線無法窺伺的地方,杰奎琳感應到了梅拉妮的精神波動。
——軍團長出事了嗎?!
天災指揮官有些煩躁地想著。
杰奎琳很清楚梅拉妮去做什麼,然而她不清楚那位蕭老板的實力,只是教團的大使者們,通常也是七星八星這個級別。
有些人是七星,譬如判官,也有些人是八星,譬如——
杰奎琳拋去了腦海里那些傳言,專注于眼前的戰斗。
「……」
在對手晃神的期間,蘇璇也感應到了精神力波動。
但她不知道這是誰,只能感覺是個高手。
那種宛如潮水般沖刷而過的精神力,高調又瘋狂,毫不掩飾地展示著自己的力量。
秦梟用精神力搜尋別人時,從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甚至根本不會讓人感受到。
然而如今這個人,好像恨不得整個星球的人都知道一樣——
蘇璇不知道這是實力差距還是性格不同,但她也只是稍作戒備,同時感知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強敵靠近。
然後再次投入了戰斗。
「!」
杰奎琳的攻勢驟然變得凶猛起來。
漫天席卷的沙暴越發厚重,沙土密度越來越大,將整條街道密不透風地圍了起來,宛如囚牢般將兩人籠罩在內。
她看到半空中凝聚的層層沙牆,猜到了對方的意圖。
顯然就是要慢慢縮小範圍,直至將自己困死。
然而,僅僅是比拼異能的強度,蘇璇是一點都不帶怕的。
先前在露比的火焰里,她都能一直戰斗,更何況是遠遜于前者的沙土。
蘇璇魔化了雙眼,循著空氣中絲絲縷縷的異能軌跡,找到了那一大團光芒聚集的地方。
也就是杰奎琳的藏匿之處。
她也一直在保持移動,只是速度比自己慢了許多,當然這是異能種類所限。
蘇璇瞅準了對手所在的地方,猛地竄了出去。
耀眼的雷光如同離弦之矢,直接貫穿了看似堅不可摧的沙牆。
杰奎琳現身的瞬間,四肢已然蔓上青色的鱗片,然後徒手抓向迎面射來的電光。
她的眼眸也變成了青金色,瞳孔拉長成細線,顯然是看破了電光中敵人的真身位置。
「?!」
審判者的身影猛然出現在星盜指揮官背後。
她全神貫注盯著蘇璇,回防晚了一瞬,被鐮刀直接命中沒有魔化的後腰。
杰奎琳微微一震。
然而無事發生。
蘇璇︰「…………」
你大爺的。
體力驟減。
第一次能力發動失敗了。
蘇璇對此也早有準備,反正是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成功與否全都看臉。
在杰奎琳看到半黑半白的身影之前,蘇璇召回了審判者,自己進入了魔化狀態。
短暫的交手後,她發現一個問題。
這位天災指揮官似乎真的只能做到局部魔化。
審判者第三次命中對手。
——杰奎琳無法全身魔化,因此總有可以讓鐮刀擊中的破綻部位。
金發女人的身影直接僵在原地。
蘇璇猛地撲了過去。
同時進入了全身魔化的狀態。
她背後撐開殘破的黑翼,脊柱上伸出數十條張牙舞爪的觸須,在地面上投下鬼魅般的倒影。
地面開始破碎。
一道道彎曲的裂紋向遠方延伸,樓房不斷傾倒,很快整個街道都開始坍塌,灰塵和煙霧翻滾飛揚。
「這是私人恩怨,雖然你我不認識。」
蘇璇一手插進了對方的胸口,「——你殺了這具身體血緣意義上的父母。」
金發女人的身軀猛烈顫抖著。
她已經受了重傷,身體甚至不再完整,對手的元能在體內肆意破壞,也毫無辦法。
很快,天災指揮官僅剩的軀體上蔓延開黑紋,然後整個人像是被砸碎的瓷器般分裂。
蘇璇順手給她丟了個精神異能。
因為已經瀕死,所以杰奎琳幾乎沒什麼反抗之力。
蘇璇也順利看到了相關的記憶。
先是關于這個星盜的一生。
杰奎琳的童年在聯邦內域的一顆星球上度過。
她的父母是一家通訊公司的高級技術人員,工作繁忙,薪酬穩定,家境算不上富裕,但生活也絕不緊迫。
她的小學中學生涯,和普通的聯邦公民沒什麼兩樣。
父母都是善良的好人,從小教育她要助人為樂。
偶爾她和同學有爭執,他們也希望她以德報怨化解矛盾——因為他們就是一向這麼做的。
杰奎琳並不喜歡這樣。
她依然會和同學爭吵甚至打架,她打斷他們的鼻梁,折斷他們的胳膊,再踩碎他們的膝蓋,然後看著他們咒罵哀嚎。
然而,在暴揍了那些人之後,她並不感到開心。
因為學校會找家長。
而每次都是她的父母在給人賠罪道歉,明明她是先被罵先被打的那一個,卻只能看著自己父母卑躬屈膝地認錯。
她感到惱火又惡心。
她十五歲那年,一家三口巧合地同時休假,就準備別的星球探訪親戚順便旅游。
前往迦南的途中,他們所乘坐的客船被星盜打劫。
星盜們人數不多,甚至沒幾個異能者,只是憑借手中的重火力武器、以及外面的戰艦脅迫這些乘客。
杰奎琳低著頭坐在座位上。
彼時她已經有了特殊能力,成為了元素能力者。
這個秘密只有她的父母知道。
他們在她耳邊問她,如果待會星盜們要做出什麼糟糕的事,她會不會幫助這些乘客。
杰奎琳毫無反應,什麼都沒說。
在那些槍口和激光刀之前,杰奎琳像是其他乘客一樣,老老實實交出了身上的東西。
雖然她一抬手就能放倒面前的人,然而星盜不止一個,她不敢保證自己干翻他們所有人並且絲毫不受傷。
反正身上的財物並不多,沒了就沒了,並不值得冒險。
星盜們有條不紊地搜刮著值錢的物品。
在他們的艙室里,一個小孩在被拽走光腦的時候,憤怒地跳起來咬了星盜的手。
雖然沒造成什麼傷害,但星盜在同伙的嘲笑下惱羞成怒,舉起槍來要打死那個孩子。
杰奎琳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然後她的父親掏出用能力藏起來的槍,射擊了那個星盜的手。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
乘客們都在向外逃竄,星盜們咒罵著開槍,到處都是噴濺的鮮血,人體在大口徑子彈里碎裂成塊。
杰奎琳是異能者,父母也都是異能者,只是特殊能力平平,沒法對敵人造成巨大的傷害。
但即使如此,他們的體質也優越于常人,哪怕受了致命的傷,也可以緩慢自愈。
杰奎琳想要拉著父母逃跑。
他們卻甩開了她的手,撲向了那些掃射人群的星盜。
尚未成為星盜的女孩站在原地,茫然又憤怒地看著他們遠去,又看著他們的身體被激光刃刺穿、然後在槍擊中破碎。
她眼中蔓延開無邊無際的血色,紅得絕望又悲痛。
杰奎琳捂著嘴巴嘔吐起來。
不是因為眼前的場景,而是因為父母的做法。
他們的選擇讓她反胃。
她無法理解他們將別人的命看得重于他們自己的。
艙室里彌漫起癲狂的沙暴。
星盜們甚至來不及找到這攻擊的源頭,沙土就灌入他們的鼻腔和嘴巴,塞滿了咽喉和胃部,還源源不斷地繼續深入,直至越來越多的沙礫撐破胃壁。
然後字面意義上填充了他們的身體。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七竅中流出的已經不是血,而是沾滿血肉的沙土。
剩下的、尚且存活的乘客們,此時也停住了腳步。
鋪天蓋地的沙子充盈了每個艙室,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沙暴漸漸消散。
人們看到了星盜們的尸體,不由大松了口氣。
杰奎琳在他們當中找到了那個孩子。
他看著八九歲的模樣,打扮富麗,手里的光腦也相當昂貴。
他心有余悸地站在一邊,看著滿地的尸體,臉上頗為慶幸,然後低頭玩起了光腦。
「剛才救了你的人呢?」
杰奎琳走過去問道,「他的尸體還躺在那里,你並不想去看一眼嗎?」
那個孩子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然後撇了撇嘴,「那邊看著就惡心,我不想過去。」
杰奎琳還要再說話。
「你干什麼?」
旁邊一個男人打斷了她,「那是他主動撲上來救我兒子的,難道你還要因此訛我們的錢嗎?」
杰奎琳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腰上。
那個男人慘叫著被打得飛了出去。
他試圖爬起來,偏偏做不到,只能癱倒著靠在牆上。
周圍一片嘩然,人們紛紛後退。
「你干什麼?!」
那個孩子尖叫起來,「我爸爸可是——」
「從一開始我就討厭你。」
杰奎琳冷冷地看著他,「你的光腦聲音那麼大,你還踢我的座位,一路上吵醒我五次,每次我回頭說小點聲的時候,你那該死的父親就會瞪著我,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把你的脖子捏碎,把你的尸體丟在他面前,看看那時候他會是什麼表情。」
「在那個星盜要開槍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高興。」
她一邊說一邊抓住了男孩的脖頸。
那邊被打到癱瘓的男人大聲咒罵起來,說出了一連串威脅的話語。
杰奎琳活生生掐死了手里的男孩,然後將尸體扔在了那個父親面前。
那一瞬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甚至在翻閱這段記憶的蘇璇,都能體會到那種強烈的歡欣和享受。
杰奎琳從船上搶了一艘小型飛行器離開了。
變成了聯邦通緝犯後,她在暗星打拼了幾年,主要做各種殺人放火的活計,毫無底線毫無原則,無論是毒品還是人口生意,只要能賺錢她都干。
不過,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大部分時候她不殺人,除非是目標得罪了她。
過了幾年,她遇到了途徑那顆星球的梅拉妮,接受了瘟疫的招募而上船。
後面就都是星盜的生活了。
她經常帶著船隊出去劫掠客船,依然很少殺人,只要那些乘客老老實實交出東西,甚至可以全員存活。
然而,一旦有人反抗,那下場都會非常慘烈。
許多年後,她混成了指揮官,劫掠範圍也越來越大,尤其是在學會魔化之後,無論是有護衛艦的大型客船還是運輸船,甚至是軍方的物資船,也照搶不誤。
時間久了,黑白兩道的人都認識了不少,其中甚至包括一部分貴族。
他們偶爾會讓天災幫他們解決一些事情,譬如政敵,譬如債主或者欠錢不還的人。
某一次,她要去指定地點交付一批貨物,是和一個小貴族之間的生意。
然後在路上,她打劫了一艘客船,就遇到了蘇承言夫婦。
他們甚至都不在那艘被打劫的船上,卻非要趕來幫忙。
這種見義勇為的舉動,讓杰奎琳感到了那種久違的惡心和憤怒。
同時,殺死這些讓她惡心的人,她也會感到快樂。
于是她毫不猶豫地這麼做了。
「………………」
記憶結束。
因為杰奎琳死了。
原先鋪天蓋地的沙暴,如同陽光下消融的雪花,在空氣中慢慢散去。
「這?!」
遠處的星盜們紛紛變了臉色。
那些隊長們率先反應過來,指揮官的能力消失,這可能意味著她遭到了重創。
然而那兩人打到了遠處,他們只好放出精神力去探查。
「消失了?!」
有人驚呼道。
顯然感知世界里並沒有他們熟悉的人,也沒有陌生的強敵。
「是不是都在魔化——?」
那確實是會影響感知結果的。
他們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空中光芒一閃,絢爛的電芒疾馳而來。
隊長們驚愕地抬起頭。
他們都是開發了特殊能力的異能者,且個個身經百戰,然而對方的實力完全是碾壓的級別。
因此根本沒人反應過來,站在最前面的隊長已經遭到了攻擊。
那個隊長手里還攥著灰色光團。
他是稱號為「蝕骨」的剛特。
據說當年他用能力殺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因而成為聯邦通緝犯。
他的同事們也因此忌憚他——當然不是因為殺親人,而是因為能力。
蘇璇的速度超出了他們的反應能力。
這些人都是三級四級的異能者,根本沒人能極化,否則也不會只是隊長了。
剛特尚未扔出手中的能力,眼里的光輝已經越來越明亮,宛如白熾的尖刀刺入瞳孔。
「……」
蘇璇已經大致能確定,這就是傷害艾莉森父母的凶手。
為了以防萬一,她又向對方丟了個精神能力,像是剛才一樣。
這是從惡魔那里得到的靈感。
惡魔可以翻看人的記憶,又讓人陷入最痛苦的過往里,精神被反復摧殘而絕望死去。
蘇璇自己的精神力開發不夠,沒法直接原模原樣的復制,但有了那段戰斗經歷,她就自己仿造了一個類似的能力。
沒有惡魔的威力,但擾亂敵人綽綽有余。
在敵人並非精神異能高手的前提下。
「……」
剛特的神情陷入了呆滯。
電光匯聚成利刃穿透了他的胸口。
那一瞬間,蘇璇也短暫地陷入了記憶的海洋中。
她又看到這個星盜隊長的一生。
乏味無聊的學校生涯,和同學打架,被家長斥責。
然後在中學時期,差點掐死了鄰居家的小孩。
沒有什麼理由。
只因為小孩從他面前走過,而他不久前表白被拒心情不好。
他的哥哥及時趕來阻止了他,還給他幾拳,當晚父母和哥哥一起責罵他,父親給了他一個耳光,他在憤怒中還手了。
他的能力也就此爆發。
灰色光團鑽入他的父母兄長體內,將他們咬得體無完膚,他就在一邊冷漠地看著,他們得不到救治,最終痛苦地死去。
他很快也上了星盜的船。
從此,他開始享受看到人們痛苦死去的模樣。
剛特跟著艦隊四處作惡,用他的能力殺死了許多人。
他看著他們慘叫掙扎在地上翻滾,看著他們的身體被咬得支離破碎。
然後他的心中就升起奇異的快感。
多年後,他憑著戰績和能力,自己當上了隊長,成為埋葬者的手下。
杰奎琳並不濫殺,但對手下們並無約束,基本上只要他們不招惹麻煩,那就做什麼都可以。
于是剛特帶著部下四處燒殺劫掠,血洗過空間站,搶劫客運飛船,也在荒星的城鎮里搞過屠殺。
在無數的受害者扭曲的面孔中,有個人讓剛特印象深刻。
那是在一艘客船上。
艙室內一片淒慘,四處都是血,通道里都是跪地求饒的人,他們痛哭流涕,狼狽不堪,再不復原先衣冠楚楚的模樣。
然而就在這狼藉混亂的場景中,有個人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個八九歲的男孩,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雙腿被灰光啃噬而血肉模糊。
他的父母看上去都是老實人的模樣,正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摘下來,並且懇求旁邊的星盜,不要傷害他們的兒子。
那個男孩卻不聲不響地坐在原地,沒有呻|吟,沒有哭嚎,只是低垂著腦袋,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姜紅的發絲沾著血跡,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那一刻,隔著十數米遠,剛特覺得非常不爽。
他正想去了結對方,卻收到了指揮官的語音。
「算了。」
剛特嘀咕了一聲。
被自己能力命中多半會死,僥幸活下來,也會變成個可悲的瘸子。
當然那都可以通過矯正手術恢復。
但剛特並沒有想那麼多,他根本不認為那個小孩會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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