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玉的臉色變了幾變,「你們在說什麼?那是誰!」
「科恩伯格?」
其余的學生也在低聲議論。
他們不知道那兩個名字是誰,然而熟悉的姓氏卻只能讓他們聯想到一個人。
——艾莉森?
那兩人和艾莉森有關系嗎?
警探面無表情地揮了下手。
蘇玉的腕間頓時多了一對禁制鐐銬,上面刺出數十道探針,向她體內注射抑制性藥物。
若是普通人,這時候早就無力地癱倒了。
然而她是四級異能者,還是元素類,因此幾乎沒什麼影響。
甚至如果她想的話,她隨時可以毀掉這對手銬。
當然蘇玉沒這麼做。
若是那樣,她就要在這里和警局的人打起來,這事必然難以善了。
「你們在干什麼。」
蘇玉佯裝鎮定地道︰「我根本沒見過你說的人,更沒做過你說的事。」
「這些話可以留給你的律師去說。」
警探淡淡地說道,「如今證據確鑿,直至出庭之前,你的時間都要在警局監獄里度過了。」
「什麼?!」
蘇玉終于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不,這是要留檔的,而且——」
自己正在等來自迦南國王大學本校的通知!
她這邊只要一進警局監獄,一切就都被毀掉了!本校那邊絕對不會收下有這樣污點的學生!
哪怕她勝訴,哪怕能被法庭宣判無罪,那也至少是十數日之後的事了。
而錄取名額公布就在今夜。
「什麼情況?」
宴會廳里再次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無數道尖銳的視線掃過她的臉。
他們的眼中暗含嘲弄,或是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蘇玉只覺得臉上如火燒般難受,被禁錮的雙手已經微微扭曲變形,泛起隱隱約約的青綠色。
「不!」
她厲聲說道,「你們不能就這樣逮捕我,我的表舅母是新任的赫曼子爵,我的表姨母是——」
「好了。」
警探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不用再列舉你那些遠親七大姑八大姨是什麼貴族了。」
宴會廳里響起一連串的竊笑聲。
「你的罪行可不止這一件,蘇玉小姐。」
警探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里有著深深的厭惡,「被你謀害過的同學也不止一個兩個,你希望我在這里將他們的名字全都說出來嗎?」
蘇玉冷笑一聲,「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同學遇害過。」
「確實,他們沒死,但只意味著你不用償命,坐牢還是免不了的。」
「你?!」
蘇玉怒不可遏地看著他,然後猛地轉身看向旁邊的同學,拉住了對方的手。
「瑪麗娜,拜托,你的姑姑和堂兄都在警局——」
「呃。」
被她點名的學生愣了一下,接著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關系的,蘇玉,我向你保證,他們絕不會冤枉好人。」
瑪麗娜一邊說一邊抽回了自己的手。
蘇玉看向其他人。
那一瞬間,周圍的貴族學生們,幾乎都躲開了她的視線。
他們的父母或者親戚有爵位,然而也並非什麼大人物,若是自家出事或許能幫一幫。
但那也都是暗中操作。
沒有誰能臉大到直接阻止警局的人辦事。
更何況人家都說了證據確鑿,若是冒然出馬,恐怕明天就能上熱搜了。
現在,無論如何,蘇玉都免不了要去警局走一遭了,換句話說,她也要與本校的錄取通知失之交臂了。
更何況——
「科恩伯格?所以那是艾莉森的父母嗎?」
「我說怎麼那麼巧,艾莉森的父母恰恰就這時候出事,她也只能畢業去工作。」
有人嗤笑一聲,「原來就是蘇玉搞的鬼吧,鏟除競爭對手,從根本上杜絕後患,嘖嘖嘖,厲害厲害哈。」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虧她平時整天擺出一副好人的嘴臉,沒想到是這種髒心爛肺豬狗不如的東西!」
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最初他們還壓低聲音,後面甚至有人直接大聲喊了出來。
那些咒罵和嘲笑宛如尖刀般刺入耳中,在她腦海里不斷翻攪,不斷搗毀她的理智。
蘇玉真恨不得將他們全都殺了!
然而直至此刻,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加勒特警局這幫廢物能查到科恩伯格的事。
這些人工作效率低下可是出了名的!
科恩伯格夫妻倆並未喪命,而且是在邊境被星盜襲擊。
這種事太常見了,除非有人搜羅證據又舉報上去,否則這群吃閑飯的家伙根本不會專門調查!
除非——
「你的臉色好難看啊,蘇玉。」
門口又傳來一聲刺耳的嘲笑。
蘇玉眼神陰沉地看向門口。
有個戴著目鏡的黑發年輕人靠在牆上。
那人抱著手臂歪頭看著她,「你要還是個人物,就起碼敢作敢當嘛。」
蘇玉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然而那人瘦削俊俏的下臉輪廓,還有那頭鴉黑的微微卷曲的蓬松長發,看著有些眼熟。
「是你?!」
蘇玉不可置信地說道,「你——」
「嗯哼,就是我啊。」
那人說道,一邊隨手抬起目鏡,露出一雙漆黑清澈的眼楮,眸中還含著明晃晃的譏笑。
「你們的國王想邀請我吃個飯,所以我就拜托來傳信的人,查查你做了什麼糟心事。」
蘇璇其實不知道堂姐還涉嫌謀殺同學父母。
她只是從陳禹那里得知,蘇玉做過的一些足以坐監獄的事。
因此之前才對沈秘書提出要徹查這個人。
沒想到蘇玉這家伙太給力了,近期又有了新鮮出爐的犯案。
但若非自己提出,真相恐怕也不會水落石出。
畢竟在首都星之外的地方,迦南執法部門的辦案效率十分有限,高層還常有各種貪污腐敗。
雖然沒到不可救藥的程度,但指望他們主動去查出蘇玉做的那些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譬如說像是科恩伯格這件事,是蘇玉聯系星盜襲擊了那夫妻倆所在的客船。
在一般人眼里,這就是一件星盜劫掠案。
畢竟在犯罪率極高的邊境星域里,類似的事幾乎天天發生,誰會想到那些星盜並非恰巧經過呢?
「你和你的同學艾莉森•科恩伯格並不熟悉,事實上,你身邊的人也都和她不熟。」
蘇璇好整以暇地說,「你不知道也無從打听艾莉森的特殊能力,所以你不敢冒然對她動手——哦,我不是說你要親身上陣,我就是指的買凶|殺人傷人之類的,畢竟你也買不到什麼特別厲害的高手,不是嗎?」
蘇玉眼神陰冷地盯著她。
宴會廳里安靜得針落可聞。
現在,所有人都屏聲靜氣地听她說話。
蘇璇攤開手︰「所以你只能迂回下手,反正只要讓艾莉森退出舞台,你的目的就達到了。」
因此艾莉森那可憐的父母,就成了慘遭毒手的對象。
「哼。」
蘇玉冷笑一聲,「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
「好吧,你就繼續蒙騙自己,他們不是因為有證據才把你抓起來的。」
蘇璇似笑非笑地說道。
蘇玉被拷住的雙手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你——」
「哦對了,你聯系的那群星盜,是天災的成員,對吧?」
蘇璇再次放出了一個炸雷。
因為迦南的坐標位置,各個星系邊境都常有星盜活躍,迦南人比起住在聯邦內域的人更熟悉星盜,也更憎恨他們。
在各種大大小小的星盜團伙中,天災更是臭名昭著無人不知。
「你為什麼能認識那種人來著?」
蘇璇想了想,「哦對,你父親為了得到你大伯的財產,不惜和星盜勾結殺死了你的大伯,所以你們手里一直有那些人的聯系方式,我猜這些年你們和他們的合作也不止一次兩次吧?」
這倒是真的。
蘇承語也用這種方式鏟除過競爭對手,只可惜他死了,也不能再被判一次死刑。
「你——」
蘇玉的手輕微顫抖起來,顯然已經瀕臨極限。
「所以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蘇璇嘆了口氣,「你們得到的一切都是從別人手中偷走的。」
她看著蘇玉難看至極的臉色,決定再添一把火,「你爸爸也想從我這里偷走一些東西,你猜怎麼著,結果正好相反。」
蘇玉頓時目眥欲裂,「你說什麼!」
她早已從母親那里得知,父親和蘇璇的異能有些相似之處,然而蘇璇的能力在某些方面更有優勢。
前段時間父親離開了哲多星,這件事她知道。
但蘇承語平時也並非都待在一個地方,他為了談生意認識新客戶也會偶爾出門一段時間。
因此即使並不清楚父親去做什麼,蘇玉也沒多想,她自己也有事要忙。
然而現在听了蘇璇的話,她幾乎第一時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你——」
她咬了咬牙,然後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蘇璇,你是我堂妹,我們都是一家人,哪怕你從小在荒星長大,又被拐到暗星經歷了那麼多事——」
蘇玉故意將這話說得含糊,也不提對方在暗星是當雇佣兵。
這自然會讓听眾腦補一些最糟糕的事情。
果然,宴會廳里再次響起一片低語聲。
蘇玉死死盯著蘇璇。
她本來想看到對方惱羞成怒破防的樣子。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哈哈哈,反正要坐監獄的是你。」
蘇璇解釋都不解釋,直接就一副隨你怎麼說的狀態,然後看向旁邊的警長。
「我的話說完了,謝謝了,希望沒妨礙你們的工作。」
警長搖了搖頭,收起臉上看好戲的神情,板起面孔,「把嫌疑人帶走。」
「?」
蘇玉看著旁邊的警探伸出手,忽然意識到這件事不對勁的地方。
蘇璇為什麼和他們關系這麼好?甚至他們對她還有點言听計從的樣子?
要知道哪怕是她這些有貴族身份的同學,都未必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遲了幾秒鐘,她想起蘇璇剛剛說的話。
國王。
蘇璇說國王想請她吃飯?!
剛剛她听了只覺得是個笑話,現在仔細想想,難道是真的?!
蘇玉茫然地被推搡著走了一段路,走到宴會廳門口時,忽然听到蘇璇在和旁邊某個工作人員說話。
「所以他們學校的名額就該給那個科恩伯格了吧。」
蘇璇隨口說道,「雖然她已經申請畢業了,但我可以借她一筆錢,讓她重新回來上學——公立大學是你們說了算的吧?」
「我不是教育部門的人,閣下。」
旁邊那人無奈地說道,「這種事沒有先例,但我覺得你至少要和科恩伯格小姐確認一下。」
「也是。」
蘇璇聳了聳肩,轉身向外走去。
旁邊那個官員一起跟了上去,態度還頗為客氣。
蘇玉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腦子里最後一根弦仿佛也崩裂開來。
倘若父親被這個賤人殺掉了,這一切又證據確鑿,她必然免不了牢獄之災。
她並不承認蓄意謀殺。
因為她確實沒想直接殺掉科恩伯格的父母。
若是那兩人早早死了,科恩伯格也不會為支付巨額醫療費去貸款去工作。
只有他們保持半死不活的狀態,才能拌住他們的女兒。
當然,這里的醫院水平了了,只能續命一段時間,最終能不能活下來全憑運氣。
但暫且不提謀殺,只說她聯系天災的星盜,那些都是迦南政府通緝的罪犯,僅僅這一項,就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
本來或許能繳納大筆的罰金減刑,但是蘇璇已經回來了,恐怕會將股份房產飛船統統拿走。
當然母親手里也有另一家公司的股份並一筆資產,只是前段時間幾乎都花得干干淨淨。
更何況,如果父親真的死了,自己又入獄了,父親的那些仇人,恐怕是不會放過她了。
一切都被蘇璇這個賤人毀了!
「……」
此時蘇璇已經走到十數米開外,忽然听見身後一聲巨響,接著是門廳轟然坍塌的響動。
宴會廳里傳來尖叫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她回過頭。
警局的人悉數被打飛出去,原先他們所在的地方,被數十根虯結纏繞的樹藤包裹。
那些粗壯的青綠色藤條不停地蠕動著,從中依稀露出扭曲的人體形狀,以及因為憤怒和憎恨而變得無比猙獰的面孔。
「去死——」
樹藤張牙舞爪地撲面而來,每一根藤條又裂出數十道觸須般的分支,末端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利刺。
那一刻,周圍的警局員工全都開火了。
按照迦南的法律,拒捕還反擊是可以被當場擊斃的。
然而,無數的彈藥砸在樹藤上,碎裂的木屑和黏稠的汁液漫天飛舞,但破損的傷口卻迅速被復原。
「元素化——」
警長震驚地喊道。
「這是五級異能者!」
宴會廳里的學生們個個都是異能者,自然都听到了這句話。
「什麼?」
他們面面相覷。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
剛剛那個在宴會廳門口說話的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數十根樹藤卷成的洪流向她洶涌而去,眼見著就要將那瘦削的身體撕成碎片。
原先被沖撞的門廳還在繼續坍塌,不時有碎塊落在地上,卻掩蓋不住蘇玉的尖叫。
「你為什麼不去死!」
「只要你存在一天,我擁有的一切就好像都是假的!好像就在提示我,這一切都是我爸從蘇承言手里偷來的!」
那人的身影徹底被青綠的藤海淹沒。
「…………因為那就是事實?」
下一秒,那些巨大的樹藤迅速干癟枯萎,然後猛地爆裂成漫天碎片。
紛紛揚揚的碎屑如灰燼般飄落。
黑鱗的痕跡悄然從指尖褪去。
蘇璇看著眼前倒地的尸體。
——蘇玉讓陳禹去殺自己,是多長時間以前的事來著?
算了。
反正報仇了。
但凡是付諸行動殺她的人,她也一定會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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