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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燕宏活到此時,最後悔的事情,不是沒有答應文素,跟她一起留在仙君身邊修行,而是沒能救下老族長。

修行時,他經常被魔念侵蝕,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不斷重現。

他還記得,幼年時,他和兄長被其他人欺負,爹娘覺得他們兄弟不中用,是老族長告訴他,破繭成蝶也需要一點耐心,他的繭比別人厚,那他就需要多一點時間,和多一點力量。

後來,在老族長的諄諄教導下,他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無人敢欺。

為了回報老族長,他在家族有難時,毅然決然的選擇隱于暗處,棄道入魔,為熊家拔去一切阻礙。

從那之後,族中的資源,老族長總是先讓他挑選,所有珍貴的天材地寶都有他一份,就連他兄長都羨慕他。

他修魔道,身份敏感,熊氏需要他,卻也厭惡他,只有老族長待他始終如一。

老族長于熊燕宏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修行不為成仙,只想完成老族長的願望。

讓熊氏,成為九大星盟最鼎盛的家族!

「咳咳咳……跟燕宏說,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就算是修仙者也不能免除,讓他咳咳咳……不必掛懷。」

熊燕宏 然回神,發現自己站在熊氏後院,老族長靜養的小院里,听到老族長房中傳出的聲音。

他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何在此,先前又在干什麼,雖然有些疑惑,但心神還是一下就被暗夜窗戶上那道蒼老身影所吸引。

「族長,您真的不試試那個方法嗎?」

「咳咳咳,不了,增壽丹藥我已服用過八次,再有一次怕是天劫立刻降臨讓我灰飛煙滅魂都不剩,現如今咳咳咳……且苟活半年,再看看咱們熊氏這群孩子吧。」

「可是族長,以人體精元煉制的大藥跟增壽丹藥不同,只要有人願意損耗修為為您煉制,您就能再抗三年,回陽仙露已經有了眉目,您可不能就此放棄啊。」

「咳咳咳……不必再說了,去……去把這次戰場那邊送來的咳咳咳……送來的魔族戰利品都給燕宏拿去,讓他先挑咳咳……」

站在院中的熊燕宏休地握緊拳頭,等到里面服侍老族長的老僕出來時,他毫不猶豫的走過去,詢問剛才所說的續命之法。

他能修煉到今日,一切都是老族長給的,為老族長損耗一些修為,又算什麼!

*

神宮入口處,三人看到熊燕宏身上的精氣紛紛朝著丹田涌去,便知道江月白的計劃成了!

夢魔如何窺探到人心最深處的執念,這一點是族群天賦,沒人知曉原理。

刺頭做得很好,一下就切中要害,讓熊燕宏即便有疑惑,也義無反顧。

而且他現在是重傷狀態,各方面感知都不如全盛時期,短時間內不會發現端倪。

諸葛子應癱著臉盤坐在熊燕宏對面,眼底的驚訝從剛才到現在都壓不下去。

一開始,他覺得江月白是瘋了,竟然敢想著讓敵人為自己煉藥破關。

包括動手前一刻,他也覺得是天方夜譚。

可誰知道,居然成功了!

光是這份敢想敢做的精神,諸葛子應就自愧不如。

江月白未曾留意到諸葛子應看她的眼神,她看向身後那道直通天際,流水所成的階梯。

煉藥至少需要十二個時辰,熊燕宏身受重傷,之前又消耗了不少精血之力,時間只怕更長。

她若要等在這里,那神宮深處的一切,肯定都會被沉明鏡取走。

「你們走吧。」諸葛子應忽然開口,「這里我看著,待到大藥煉成,我會幫你收好,然後再去找你們。」

江月白驚訝地看向諸葛子應,「你確定?」

諸葛子應抿唇點頭,「我……我的傷還未痊愈,留下一邊療傷一邊看著他,你們快去,神宮開啟不易,不要浪費機會。」

江月白想說,她的雲芝連敖卷的本源傷勢都能修復,就諸葛子應身上那點傷和毒,還能治不好?

要不是為了抓熊燕宏,她可舍不得催生雲芝。

諸葛子應為人傲是傲,但人品不壞,說話做事也有信用,再加上現如今天衍宗和諸葛家的關系,江月白可以信任他。

江月白看破不說破,交代刺頭一聲,又留下收集魂魄的魂瓶給諸葛子應,里面是她之前從陰面抓的惡鬼,刺頭的口糧。

刺頭修成蜃魔功,靠的就是大量吞吃惡鬼。

「每隔半個時辰喂它一次,這里便交給你了,小心些。」

江月白取出隱仙陣的陣盤,將兩人遮蔽在大陣內。

剛準備走,她又折回來,以神念輕輕取下熊燕宏手上的儲物扳指。

「這東西我先收著,等回諸葛家我給分贓……呸!分戰利品。」

諸葛子應眼角抽了抽,陸南枝面色如常,這很小白!

江月白喜滋滋地收好儲物扳指,跟陸南枝一起,馬不停蹄的朝高處的神宮內殿趕去。

*

彼時,秘境外。

仙宮門口的廣場上,擂台戰初選已經完成,決出各等級十強,休息一日之後,再舉行最後的決賽。

白九幽坐在角落里,修理她損壞的偃甲。

楚歸荑蹲在旁邊又被施了禁言咒,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白九幽拆卸偃甲部件。

白九幽腦袋微微一偏,楚歸荑就知道她要什麼,趕忙拿起來雙手奉上。

謝景山在旁嘆氣搖頭,楚歸荑對他這個師父都沒這麼討好過,心酸!

這丫頭跟荊楚君一樣,痴迷煉器之道。

一場初選看下來,謝景山發現九河界人才輩出,比起他們當年在地靈界的小比大比,這里的修士明顯更強更專業。

地靈界也不缺天賦異稟的人,譬如雲裳,葛玉嬋,何忘塵他們,但是環境限制了他們的發展。

天衍宗在此扎根刻不容緩,否則大家被耽誤的時間和精力,很難再補回來。

這場比斗,唯一讓謝景山覺得不按常理出牌的,就是白九幽。

她全程都坐在擂台角落看玉簡,畫偃甲圖,靠著一具破破爛爛的偃甲連贏九十九場。

可惜最後一場沒能湊整,她的偃甲被樓家一個叫樓存明的小子打爆。

白九幽當時明顯有些驚訝,隨後她竟然直接認輸下台。

饒是如此,白九幽還是以絕對優勢,拿下初選頭名,連贏記錄遠超第二名。

或者說,是碾壓第二名。

而且,白九幽這家伙真的讓謝景山有種面對江月白的‘錯覺’,看看周圍那些可憐的諸葛家弟子。

因為白九幽在擂台上都不忘看書,提前完成明年考核所需的偃甲圖紙,以至于好些諸葛家弟子罵罵咧咧,也偷偷捏了枚玉簡在手中,一邊觀戰一邊背書。

別家的長老和真君看到諸葛家弟子如此勤勉上進,感嘆諸葛家學風的同時,暗暗鞭策自家弟子,讓人叫苦不迭。

除此之外,謝景山還發現諸葛家弟子在擂台上所用的戰術招數,都有江月白的影子。

就那布子母連環陣的小蜘蛛,肯定就是江月白整出來的,諸葛家大半弟子都在用,百試不爽,許多人都是敗在這子母連環陣上。

當年天衍宗和歸元劍宗聯合小比,謝景山便是借助江月白的子母連環火陣,一舉破了何忘塵的浮游縛龍陣,大殺四方。

那是謝景山年少時第一次高光時刻,那日的威風和得意,他時至今日還記憶猶新。

可現在,即便他在兩族戰場上,以一人之力斬殺千魔萬魔,力挽狂瀾,扭轉戰局,救下無數人族修士,為人敬仰,也難找回那日純粹的歡喜。

謝景山苦笑一聲,靠在廣場石柱上,眼神不復從前那般青澀純粹,只余歷經滄桑後的成熟,以及滿月復心事。

這時,他忽然看到一抹微小光芒從仙宮內部疾馳而出,如一道水流,快速沖進鯤墟秘境入口。

謝景山 地站直身體,那是……文素?

直覺有異,謝景山把楚歸荑丟給白九幽照看,直接隱去身形,悄無聲息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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