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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約好的午飯錯過,樓飛星和樓錦程兩人轉而一起吃了晚飯,飯後又一起回福利院的舊址看了看,大門被貼上了黃色封條,整棟建築損毀嚴重,外表焦黑,時隔四年也能隱隱嗅到那股焦糊味。

樓錦程遠遠打量了兩眼,「四年過去了,竟然還是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重建。」

樓飛星隨口道︰「等有錢了就會吧,走吧,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樓錦程取出手機看了眼,「明天下午,哥呢?」

樓飛星︰「我今天晚上的,看來我們接下來得分開了。」

樓錦程垮下臉,一臉不滿地嘟囔︰「要不要這麼趕,哥改簽明天的唄,我們一起去機場。」

樓飛星失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別鬧,特價機票現在改不了,再說了我還有工作,要早點回去。」

「好吧。」樓錦程還是不大開心,但沒再說什麼,樓飛星見他失落的樣子像只蔫巴巴的大金毛,不禁心下一軟,揉了兩下他的腦袋,「好啦,別不開心了,過年的時候再聚?嗯?」

樓錦程瞬間振奮起來,失落一掃而空,「好!約好了,不許變。」

樓飛星含笑點頭,「那就這樣,我先走了,天也晚了,你快回賓館吧。」

樓錦程乖乖點頭,看樓飛星朝他揮手道別,樓飛星最後看了眼那棟承載了所有過去記憶的焦黑建築,當年他也是在這個位置,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而自己無能為力。

當年那場火災並非意外,而是人為,犯案的人是院里的員工,他因與新院長之間的糾紛而精心策劃了這場報復,當晚也死在了這場火災里。

導致事發時孩子們都被困在建築中無處逃生,又趕上同一時刻城南也有一起意外失火發生,天生地利人和之下,造成了這場死傷無數震驚全國上下的縱火案。

很長一段時間里樓飛星都忍不住想,如果他沒有一意孤行要求繼續治療、如果他沒有要求手術在那天進行、如果他那天沒有離開、如果那天他早些回來……情況會不會有些許不同?

但再多的設想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就像死去的人無法復活一樣。

樓飛星輕嘆一聲,在心里也同這里道了個別後轉身離開。

他先去買了點特產,而後搭大巴去了市里,接著又坐地鐵前往機場,一通折騰下來,等真正坐上飛機後已到了深夜四點。

連軸轉忙活了一天他也不覺得累,靠在窗邊沒有半點睡意,他閉眼算了算時間,回程有合適的班機,明天下午就能到c市,比原本預計的十天還要早了兩天回去。

之前忙還不覺得,現在一閑下來,樓飛星就忍不住開始擔心遠在另一個城市的江孤雲,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再生病?

下飛機後要不要發條短信問問?

這個想法在樓飛星腦袋里轉了幾圈,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打消了主意,決定還是明天下午直接給江孤雲一個驚喜好了。

現在還是需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樓飛星調整了下姿勢,強迫自己入睡,不再想雜七雜八的東西。m.

樓飛星閉著眼神色平靜,呼吸漸漸平穩,航程過半的時候,他臉上的平靜不再,五官痛苦的緊緊皺在了一起,額上也冒出些許細汗。

又過了一會兒,他猛地坐起,動作大到驚醒了旁邊的乘客,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捂住嘴彎下腰一陣猛咳。

「咳咳咳……」樓飛星止不住咳嗽,他努力朝旁邊不滿的乘客打了個手勢,斷斷續續說︰「抱……抱歉……咳咳咳……」

被吵醒的乘客黑著臉擺擺手,重新躺下閉眼睡覺。

樓飛星左手揪緊衣領右手捂住嘴,努力咽下咳嗽聲不打擾到都在休息的旁人,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勁來。

他月兌力地靠在椅背上,一閉上眼就是黑夜里沖天的耀眼火光,還有火焰燃燒的 啪聲不斷作響。樓飛星頓時沒了睡覺的心情,他身上冷的厲害,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冰涼涼的緊貼在身上,更是難受的厲害。

樓飛星找空姐要了條薄毯,將自己身體牢牢裹住,小心翼翼將雙手從上面鑽出,放在嘴邊連哈了好幾口氣,才終于覺得舒服了些。

他裹著毯子偏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發呆,腦內橘紅色的火焰始終揮之不去,從那天火災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為什麼只有他逃過一劫,在那場災難中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一定有什麼理由在。

樓飛星抵達c市後坐車前往江孤雲的住處,到山腳下的時候剛好太陽落山,月亮升起。

他抬腳朝管家們所在的設施走去,走到一半時,有個稚女敕活潑的聲音從他身後叫住了他︰

「大哥哥!」

樓飛星停住回身望去,就見一個穿著精致時尚,扎著兩個小辮的小女孩興奮地朝他跑來,小女孩皮膚白皙,臉蛋圓潤,里面穿了條漂亮的連衣裙,外面穿著羽絨馬甲,戴了一副可愛的粉色手套,腳下踩著一雙棕色的小靴子。

小女孩雖五官平庸,但在這一身衣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可愛漂亮。

樓飛星困惑地眨眼,他不記得認識這樣一位漂亮的小姑娘,他彎下腰溫聲道︰「你好呀,有什麼事嗎?」

小女孩害羞的雙手捂住臉,「大哥哥不記得我了嗎?我有花花想送給大哥哥,花花」

她邊說小手邊模了個空,繼而愣了下,她沒拿花,小女孩小小呀了一聲,轉身風一陣似的跑走。

樓飛星茫然地看著小女孩跑開,一時模不著頭腦,他遠遠看著小女孩和一個中年男人說了幾句話,而後跟著一個穿著黑西裝,像是司機一類的人離開。

那名中年男人則朝他走來,中年男人其貌不揚,仔細看容貌上和小女孩有幾分相似,笑起來顯得溫和可親的同時又有幾分憨厚。

中年男人客氣的同樓飛星打招呼,他伸出右手,「您好您好,小女一直惦記著您,沒想到今天趕巧就踫上了,這就是緣分啊!」

樓飛星和他握手,忍不住道︰「您好,那個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中年男人笑笑︰「我女兒一直記著您,每天都嚷嚷著要謝謝大哥哥,她絕不會認錯人的。哦對,看我光自說自話了,您現在認不出她也正常,是這樣的……」

他解釋起來龍去脈,原來這小女孩就是一個月前樓飛星在街上遇到的賣花的小姑娘,那天小女孩提前賣完了花,回家的路上正巧被來c市出差的中年男人撞見。

中年男人一見之下心神巨震,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幾年前被保姆帶出玩耍時走丟的小女兒,接下來自然就是沒什麼可說的父女團聚。

好不容易找到走失的女兒,女兒又不願意離開收養她的養母,中年男人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平時工作繁忙,但還是二話不說就把工作給推了,帶著小女孩在c市好好玩了一個月,把失而復得的女兒寵上了天。

中年男人听說這附近的果園好玩,今天特意帶小姑娘來摘水果玩,玩完出來正巧就踫上了回來的樓飛星。

樓飛星恍然,也想起一個月前的夜晚踫見的那個小女孩,當時那個孩子黃皮寡瘦的,和現在這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差別大到一個天,一個地,不怪他一開始沒認出來。

中年男人說完感激的重重握住樓飛星的手,「算下來您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要不是您,我們一家人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團聚。」

樓飛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太言重了,這就是個巧合,算不上什麼恩人。」

中年男人搖搖頭,「總而言之,我女兒一直惦記著要謝謝您,我這個當爹的也不能無動于衷,這是我的名片,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打這個電話,另外這個還請您收下。」

樓飛星接過名片一看,笑意僵在了唇邊,這不是近兩年發展勁頭十足,躋身全國前五的一家格外有名的娛樂公司嗎?

哪哪都稱不上小公司,有錢人都這麼謙虛的嗎。

另外遞來的是張黑卡,樓飛星翻看了下,疑惑道︰「這是?」

中年男人解釋道︰「這是我司的至尊會員黑卡,消費到一定額度又通過審核後就可以領取。

這張卡可以在我司下的所有院線使用,有效期內您每周都有四張免費影票可以消費,當然不能轉賣。

四張免費額度花完後,憑這張卡購票可以享受五折優惠,至于有效期則是一百年。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還請您收下,不要客氣。」

樓飛星不禁張大了嘴,這就相當于每周可以去電影院免費看四場電影,對愛電影又舍不得去電影院花錢的他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禮物了。

他不自覺吞咽了下,兩只眼楮亮的驚人,激動道︰「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樓飛星目光熾熱,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手里的黑卡,若不是還有人在,他真想不矜持的親兩口。

正巧小女孩這時捧著一束水靈的鮮花跑回來,舉得高高地道︰「大哥哥,送給你。」

這是一束火紅的玫瑰,每支玫瑰都完全盛開,碩大的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同鮮艷的色澤相得益彰,好看非常。

當日買下一籃的假玫瑰,今日還了他一大捧的真玫瑰。

樓飛星接過這捧怒放的玫瑰,夸張的哇了一聲,「真漂亮!謝謝你,我很喜歡。」

小女孩捂住通紅的臉蛋,嘿嘿直笑。

中年男人笑呵呵抱起小女孩,「來,跟大哥哥說再見,咱們該走了。」

小女孩乖乖道︰「大哥哥再見。」

樓飛星空著的手朝她揮了揮,「拜拜。」

中年男人也朝他點頭示意,而後就抱著女兒離開。樓飛星也抱著一大捧玫瑰繼續前往管家們所待的小樓,濃郁的玫瑰香氣撲鼻而來,他心情大好,快活的止不住笑,全身上下都涌現出一股暖流。

他保持著好心情來到小樓,不巧的是今天車子送去清洗,這會兒還沒回來,他需要等一會兒才有車子送他上山。

樓飛星不大想等,他心情好起來更想早點見到江孤雲,他沉思了一會兒,干脆借走了他們的電動車,自己騎著電驢上山。

他輕聲哼著歌穿過山路,眼楮時不時看向車前框里放著的玫瑰然後傻笑兩下,要不是還再騎著車,他都想再模兩下。

鮮花要不了兩天就會枯萎,回去做成干花保存起來好了,樓飛星珍惜地想,他忍不住又走神想到江孤雲,如果不是江孤雲,他那天也不會遇到那個小女孩。

江先生真是他的福星,樓飛星不禁想更快見到江孤雲,他將電動車開的飛起,很快進了宅邸最外的大門,緊接著穿過花園,再拐個彎就能見到靜靜屹立在清幽環境里的別墅。

電動車剛拐過彎,露出完整的別墅,樓飛星卻渾身僵硬,他下意識停下車,從車上跳了下來。

電動車倒在地上,先前珍視的玫瑰花也落在了地上,沾上了灰色的塵土,樓飛星卻半點都顧不得,他雙目圓睜,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這棟白色的別墅。

深沉的夜色下,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別墅,也成了這夜間唯一的光亮。

樓飛星能感受到火焰溫暖的熱度,橘紅色的火舌張牙舞爪地包圍了整棟別墅,他能听見火焰 啪燃燒的聲音,猛烈到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火能喚起人體內最深處的恐懼,本能的恐懼。

樓飛星雙腿不自覺顫抖,他也本能的畏懼于眼前洶洶燃燒的烈火,四年前著火的建築與眼前被火焰包圍的別墅無限重疊在一起。

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麼只有他在那場災難中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一定有什麼理由在。

樓飛星攥緊雙手,邁步沖進了火場。

這次,沒有人會再阻止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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