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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為君負刀(一)

隨著丘力居帶著圍城的烏桓兵馬撤去,幽州境內暫時安穩下來。

救下了公孫瓚的劉備一時之間不急著離去,與公孫瓚一起,趕赴薊縣去見如今正在那里處理政事的幽州牧劉虞。

薊縣城中,劉虞之前雖在幽州擔任過刺史,可到底已經離開許久,況且他當初治理幽州之時幽州尚且未亂。

現在先後經歷了塞北之敗,幽州之亂,再次返回幽州,見到幽州如今的殘破之景,即便他素來長于政事,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手忙腳亂。

這一日劉備等人到達薊縣,策馬入城中,前往官寺來拜訪劉虞。

此時兩人已經來了有半個時辰,可只是被留在大堂之中等候,良久不見劉虞的身影。

劉備安之若素,公孫瓚在屋中來回踱著步子。

「玄德,這幽州牧真是好大的官威!莫非他是因我這次戰敗,想要給我個教訓,先給咱們個下馬威不成?這才避而不見?」公孫瓚氣憤道。

他本就是性子暴戾之人,尤其是對上那些身份遠超于他的人物,劉虞又是文臣,之前他引而不發,只不過是顧念著這次劉虞好歹也算是救下了他的性命。

此人與劉備又同是漢室宗親,他也不好當面拂了劉備的面子,這才一直忍讓著不言語,只是如今劉虞將他們晾曬于此,他公孫瓚又如何忍的下。

劉備見狀笑道:「伯珪想的太多了些,你久在幽州,難道不知幽州如今是個什麼形勢?你我一路而來,路上的逃難之人你也見過不少了。如今幽州數經戰亂,民生凋敝,以劉幽州的為人,現在定然是在忙著處理民生大事,與之相比,見你我自然就算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公孫瓚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我來遲一步,你們二人莫怪。」劉虞自外匆匆而入,尚未入門,致歉之聲已到。

劉備抬眼看去,劉虞身上似乎還是當初相見之時穿的那件洗的發白的長衫,數年過去,樣貌倒是不曾有太大變化,只是由原本的鬢角多生白發,變成了如今的兩鬢斑白。

三人招呼一聲,各自落座。

「我初見玄德之時便知玄德日後定然是有大出息的,如今不過短短幾年,玄德果然做出了不少大事。可算是我劉氏一族之中少有的青年才俊了,和兒也算是有些學識,可與你比起來,卻是見不得人了。」劉虞笑道。

大概每個父母都喜歡拿自家子女旁人比較,即便是劉虞也不能免俗。

劉虞復又看向公孫瓚,笑道:「公孫白馬之名,即便我尚未進入幽州之時也已經有所耳聞,如今一見,到底是聞名不如見面。伯珪真乃豪壯士也。」

方才公孫瓚雖然嘴上說的厲害,可如今被劉虞這個天下聞名的人物夸贊,他一時之間也不由得面色漲紅。

就像一個成績極差的學生,自來無人看重,今日突然得了以嚴厲著稱的先生的夸贊,自然是極為高興。

劉備忽然問道:「州牧自雒陽而來,不知如今雒陽的形勢如何?可有何大事?」

劉虞又和兩人寒暄了幾句,這才嘆息一聲,「你們兩人久在外州,不知如今雒陽城中的形勢。如今陛下初登帝位,且年紀尚幼,大將軍何進秉政,頗為跋扈,之前更是廢除董氏一脈。」

劉虞為漢室宗親,又向來以復興漢室為己任,如今何進執外朝而何後掌內朝,先是廢除董氏一脈,在外戚之中一家獨大,隨後又大肆提拔士人擔任朝中要職,他自然是看不慣。

當初靈帝在時,宦官得大用,士人黨錮之時他也曾為那些士人不得用而上書鳴不平,可如今何進當政,用的士人卻又實在太多,士人自然歡喜,可一家歡喜自然有一家憂愁。

士人大起,則他們劉氏一脈的權力定然會旁落。

劉備也是在心中嘆息一聲,何進終究是得勢了啊。

昔年他在雒陽時與何進也多有交集,彼時他倒是也做了些事情,說了些言語,也是希望這位日後的何大將軍能夠走上正路,至少不會被那些士人牽著鼻子走。

如果何進不死,那日後的天下人會不會少受些苦難?

只是事情向來有兩面,若是何進不死,那日後又可還會有群雄割據一方?

而一旦歷史偏向一個不可知的方向,誰也不知日後會如何。

誰又能知道日後的何進到底是會成為另外一個霍光,還是成為另外一個王莽?

誰也不知道。

所以劉備當時也只是稍做嘗試,事成,則何進不會身死,日後功蓋天下也好,遺臭萬年也好,都是他自家的選擇。

而他劉玄德也願意承受改變歷史的代價。

若是不成,那也就怪不得他日後拔劍而起,爭雄天下。

劉備心中心思翻轉,可其實也不過是片刻之間而已。

公孫瓚對此倒是不曾有太多感想,他如今的心思還是更多的放在幽州這里,至于雒陽與中原之地,山水路遠,他也不曾惦念。

「不說此事了。」劉虞收斂起心思,笑道,「如今幽州異族已經大半被我安撫下來,想來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有變故。玄德與伯珪起身幽州,到底是比我這個外來人更了解此地的情形,接下來幽州之事,你們以為應當如何應對才好?」

公孫瓚沉默不言,轉頭看向劉備。

他是當事人,自然不好開口。

劉備笑了一聲,「備以為如今劉幽州所要做之事無非兩件。其一是安定幽州,這自不必備說,想來州牧自有法子。其二便是如何打消雒陽城中大將軍的疑心。三韓之地,不知州牧可有意乎?」

劉虞一愣,稍稍沉吟,片刻後開口道:「三韓之地,地弱民瘠,民風凶悍,若是勞師遠征,只怕靡費巨大,得不償失。可若是派一偏師,只怕又未必能取下此地。」

劉備點了點頭,「所以我便要舉薦伯珪前往。」

劉虞一驚,轉頭打量著一旁的公孫瓚,「要伯珪前往?」

「如今幽州暫時安穩,並無戰事,伯珪長于征戰,留在此地其實用處不大,且幽州異族素來忌憚他這個白馬將軍,若是伯珪留在此地,只怕反倒是不利于州牧治理幽州。」

「至于三韓之地地小民狹,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備建言州牧攻佔三韓,無外乎是以此揚我大漢軍威。」

他沉聲道:「威天下固然不以兵戈之利,可有些時候,不以兵戈,不足以雄遠邦。」

劉虞沉默不語。

他雖長于政事,可卻極為厭惡兵戈之事,兵戈一動,牽動受傷的,最後還是治下的百姓罷了。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劉備說的有些道理。

如今大漢先有塞北之敗,後有中原之地的黃巾之亂,而塞外各族雖然看起來安穩馴服,可其實誰都清楚,一旦漢朝再有大敗,只怕這些異族就會毫不猶豫的牧馬南下。

如今也確是需要做出些事情來震懾這些邊地異族。

他沉默良久,並未立刻拒絕劉備的建議,只是沉聲道:「玄德且讓我思慮一二。」

………………

數日之後,劉虞再次將兩人請入府中。

三人落座已畢,劉虞笑道:「當日玄德所言之事我思慮再三,覺的玄德所言極為有理。這件事我應下了,伯珪如今就可以做些準備了,等多過些日子,幽州再安穩一些,伯珪便可啟程。」

坐在下首的公孫瓚面露欣喜之色。

他原本對攻打三韓這偏僻之地也沒什麼興趣,只是當日卻被劉備的一番言語說服。

原來當日劉備曾和他說過,三韓之地雖然地疲民瘠,可也是因此,自漢一來對此地極少征伐,所以這些年來三韓之地可算是自成一國。他此行本就不是為攻佔土地而去,而是為宣揚國威。

攻滅一國,無論哪一朝,對武官而來都是極大的榮譽了。

等到他載譽而歸,昔年從來不將他這個庶子放在眼中的公孫家到時又會如何?

當時公孫瓚听到此處自然是心動不已,如今天下還未大亂,他尚且未有爭雄天下的野心。

對現在的公孫瓚而言,于他心中最快意的事,無非就是能讓公孫家看看當年這個他們看不起的庶出子弟,也是個可滅一國的厲害人物。

劉備則是笑著點了點頭,劉虞答應下來自然是最好,也免得他日後為東北的事情多費心思。

他之所以費盡心思,也無非是想避免公孫瓚與劉虞的內斗。

「說來我倒是要為州牧舉薦一人,此人有治世之才,若是州牧肯用,治理幽州絕非難事。」

劉虞聞言也是來了興趣,「不知玄德所言何人?」

劉備笑道:「潁川,荀攸荀公達。」

荀家世代為天下名門,在士人之間,荀攸的名頭雖然不如荀或來的響亮,可如劉虞這般與荀爽等來往過密的人物,自然也听過他的名頭。

听聞劉備舉薦的是荀攸,劉虞立刻就將事情應了下來。

和劉虞的談話已畢,劉備便與公孫瓚等人起行,準備動身回返涿縣。

如今幽州之事有劉虞主持大局,短期之內也不會再有戰爭,他自然是要盡快返回青州。

而公孫瓚如今也暫時無事,剛好借著送他一送的名頭去見一見劉母。

升堂拜母,兄弟之誼。

………………

回到涿縣之後,劉備先是按照禮數去拜訪了劉嚴,將劉整請他帶回來的書信交到劉嚴手中。

其後劉嚴則是帶著劉備來到涿縣的宗祠之中給他們這一脈的先輩上香。

看著眼前這個牧守一方,年紀輕輕卻已然算的上是大人物的劉氏後輩,劉嚴自然是忍不住感慨連連,「雖說我是你們的長輩,可你也好,阿整也好,似是突然之間便長大了,如今也足以獨當一面了。你們這一輩,比我們這一輩出息不少,總歸是後來人勝過前人的。」

劉備看著眼前雙鬢漸白的中年人,卻是忽的想起當年他與劉整頑劣不堪,在街上橫行之時,總會被劉嚴拿著掃帚在身後追趕。

如果不去細想,這些似是近在眼前,可若是刻意細細想來,原來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劉嚴倒是不曾和劉備過多的提及宗族之事,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今你們年輕人在前建功立業,我們這些老家伙總不能拖了你們的後腿不是?」

而在劉備家中,拜見過劉母的公孫瓚也見到了那個劉備準備介紹給他的謀士。

公孫瓚看著眼前不修邊幅的文弱士人,驚愕出聲,他本以為劉備介紹給他的也會是個如荀攸那般的名門士人。

「你便是戲忠?」

自酒舍之中方回,身上還帶著一身酒氣的戲忠聞言笑道:「正是戲志才。」

………………

平原國,平原縣以南,高唐城外。

關羽駐軍在此。

如今平原縣為黃巾重重圍困,即便關羽手中兵馬精銳,可到底在人數之上差距太大。

他雖有必勝的把握,可若是貿然進攻,正面交鋒,難免會讓手下兵卒傷亡過重。加上他們星夜而來,也暫且需要休整一二。

「子義,你可說說此地黃巾的情形。」

大帳之中,只有關羽與太史慈二人。

「如今黃巾之中為首的主將名為管亥,據說也是個有本事的人物,不過我當日突圍之時倒是不曾與此人交手。」

太史慈皺眉回憶道,「這些黃巾雖然人多勢眾,而且其中也多健勇之士,可其實大半連衣甲也無,論精銳,更是連尋常縣中的士卒也不如。」

關羽心中有了些打算,抬手模著鬢下的胡須,「如此說來,我倒是有些打算了。」

…………

此時在平原城中的黃巾營地之中,一個頭裹黃巾的粗壯漢子正與一個黑面漢子在大帳之中大聲爭辯。

原本留在大帳四周的軍士都被調了開去。

粗壯漢子便是如今這群黃巾的首領管亥,而黑面漢子則是自廣宗城中逃月兌的周倉。

管亥大喝一聲,「周倉,莫非你以為持著大賢良師的九結杖就能號令我等不成?」

周倉也是毫不示弱,「管亥,有命不遵,難道你要背反大賢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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