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將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 而是低著頭, 垂眼看向了懷中的花,臉上笑容開心極了。
少年喃喃道,「我一直在等著這盆花開, 想要和衛先生一起看……可是為什麼, 現在又不想讓你看了呢……」
衛秦嶼眼中滿是血絲, 他伸著手, 一點一點的,試探著前進,「阿青,你先下來,上面危險。」
「哪里危險了?」
何青沖著男人笑,還是那副純真的模樣, 「衛先生不是說,我是你的金絲雀嗎?」
「金絲雀, 本來就應該在空中呀。」
「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一向可以冷靜思考的大腦在看到面前場景後仿佛被凍住了一般,一片空白,他沙啞著聲音, 努力想要將少年勸下來,「阿青, 你先下來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好不好?」
少年坐在上面, 像是想要確信一般, 歪著腦袋看了過來,一雙眼楮水潤潤,又黑白分明,突然,笑成了月牙樣。
「衛先生,其實,我一直都好累啊。」
他第一次對著面前這個自己懼怕的男人,說出了心聲,「我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和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承受不住了吧……」
少年是在笑著的,眼淚卻順著白皙臉頰,滴落在了地上。
他抱著花,縴細手指輕輕撥弄著花葉,低聲道,「一開始,我很怕衛先生,後來時間長了,我就不怕了。」
「這盆花,還是你送給我的呢。」
何青舉起花盆,笑著給男人看,他只是這麼輕輕地一動作,衛秦嶼卻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阿青,你先下來,下來再說!」
少年卻搖了搖頭,他白著臉,風吹在他身上,發絲凌亂的跟著飄舞,「我不想下來。」
「我活了這麼久,只有這盆花,是屬于我的。」
「衛先生要結婚了是不是?」
男人看著少年的每一個動作,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被凍結,他澀著聲音,「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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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騙別人的,于家小姐喜歡女人,你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問她,我通知記者,我告訴所有人,阿青,我現在,我現在就做,你下來……」
「原來不是啊……」
何青有些恍然,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他紅著眼,望向男人,輕聲問道,「衛先生,你喜歡我對嗎?」
衛秦嶼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我愛你,阿青,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嚇你,關著你,你下來,我們好好談……」
少年仿佛被他的話說服了,他不再動作,而是直直的看向了男人。
衛秦嶼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充滿希冀的看向少年,向著他,伸出了手。
何青也怔怔的,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兩只手,一只帶著薄繭修長,一只縴細女敕白,可即將接觸到的那一刻,少年卻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騙我的。」
他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定定的望著他,「你是想騙我回去,繼續關著我。」
「你根本就不愛我,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我討厭被關著,我討厭你丟了我的鋼琴,我討厭你叫我金絲雀!!」
少年小心翼翼的,將花盆放在了身邊,看著紫色的花在風中被吹得左搖右晃,突然笑了。
「衛先生教過我,想要什麼,就要拿東西來換。」
「我用這盆花,來換取自由,因為,只有它是屬于我的……」
「你不是說過嗎?疼我,就跟疼這些花一樣。」
何青麻木的,重復著男人說過的話,「那你就,把這盆花當成是我吧……」
他輕聲說著,慢慢地,張開了雙臂。
「你眼中,我是不是這樣的?這是不是翅膀?」
在男人反應過來沖到自己身邊前,何青露出一個笑,慢慢閉上了眼。
他張開雙手,倒仰著,在衛秦嶼絕望的視線下,墜了下去。
「阿青!!!」
衛秦嶼沖上前,卻只抓到一片空氣。
他不可置信的抖著手,大腦一片空白。
不,不,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阿青會跳下去,為什麼……
男人跪在了地上,太陽欄桿上,紫色的花朵在風中微微擺動。
***
衛秦嶼找到了他的男孩。
醫院的樓很高,他被摔得四分五裂,紅色,白色,混合在了一起。
他抱著他,喃喃的說著別人听不懂的話。
沒人知道他前幾天在忙著什麼,也沒人知道他為自己與少年的未來打算了多少,而現在,都沒了。
何青遲遲沒有下葬,尸體被衛秦嶼帶回了家,像是以前一樣,將人放在床上。
門開著,他輕輕模著少年,柔聲道,「阿青,我不關著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好嗎?」
床上的人回答不了,男人扯出一抹笑,怔怔的望著他,啞著嗓子,輕輕地,像是害怕嚇著這個膽小的孩子,「你又不理我,我知道,你一生氣就不愛說話,沒關系,我理你就行了。」
「你看外面的太陽多好,那些花開的多好啊,還有那只貓,你不肯給他取名字,是不是因為我……」
被子里的人沒有回應,衛秦嶼低下頭,身體顫抖著,發出了無聲的哭泣。
他握著少年的手,那手,除了沒有顏色,有了紅斑,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樣,眼淚滴在了手上,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我,我讓你去參加比賽,雖然比賽結束了,但是我自己可以創辦一個,你親我一下,我給你開後門……」
「還有那架鋼琴,我已經去找了,我很努力的去找了,對不起,我不該丟掉你的東西,我知道錯了,你打我吧,罵我,打我,都可以……」
「求求你,求求你阿青……」
衛秦嶼渾身都在顫抖,發出無聲的哭聲,握緊了少年的手。
他垂著頭,如同失去了一切,被趕出族群的孤狼。
「我從未听過如此離奇的要求,居然讓我打他,嘖嘖嘖,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系統,給我找條鞭子來。」
系統機械音響起,【一千積分。】
何青與世歐克十分順暢的改了話,「好的,就讓我來用我的精神力量給他一下,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花無百樣紅,人有千種痛。」
系統︰【……】為什麼這個精神攻擊它從來沒听過?
然後它就見證到了何青坐在了男人身邊,手放在了他某個地方。
何青用力一捏,雖然知道衛秦嶼感受不到疼痛,但還是說著話,「兄弟,別哭了,老實說,你人不錯。」
男人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神情。
何青無趣的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吧走吧,先去玩一會,這邊估計還要等到我的最後一擊才能搞定了。」
最後一擊,是在于容的演唱會上。
他在少年去世後的一個星期,利用職務之便,將一首殘破的曲子,傳了出去。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世時為他喜歡的人所作的曲,他曾經說過,什麼時候完成,就什麼時候告白。」
「現在,他永遠的離開了,我只想讓那個人知道,也許你听過這首曲子,但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要替他告訴你,他喜歡你。」
衛秦嶼看著電視上的畫面,熟悉的鋼琴曲響起。
他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房間里一股腐臭的味道,他卻像是聞不見一般,緩緩來到床邊,將自己蒼白的唇,印在了少年臉上。
很久沒有說話的嗓子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阿青,那首曲,是送給我的,對不對?」
男人沒有得到答案,他拖著僵硬遲緩的腳步,慢慢來到陽台,機械的澆花,正在澆著花,小女乃貓突然焦急的沖著外面叫。
衛秦嶼抬起了頭,看著一只漂亮鸚鵡飛了進來。
他站在窗台上,一雙綠豆大小的眼楮,直勾勾盯著男人。
「我愛你,再見……」
鸚鵡說完這兩句少年唯一教過的話,便撲扇著翅膀,遠遠飛走了。
只剩下衛秦嶼僵硬著身子,緩緩地,扯出了一抹笑。
「我愛你……」
「再見……」
他笑,「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笑著笑著,眼淚便怔怔掉下來了。
【叮!衛秦嶼好感︰100,請宿主月兌離世界。】
何青正蹲在一個宅男身邊看漫畫,突然听到提示音,打了個哈欠,「等會,我看完。」
宅男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于是一人一魂,一起用一晚上追完了這部漫畫。
天蒙蒙亮時,何青起身,離開了這個世界。
***
睜開眼,面前一張加大號的臉,還不等何青反應過來,那人噘著嘴就下來了。
何青︰「???」
記憶還在接收中,他一時還真的搞不清這是什麼情況。
——「卡!」
旁邊傳來一聲暴躁的聲音,肥胖禿頭的導演拿著喇叭沖了上來,「何青!你怎麼回事!躲開啊你倒是!要這樣!」
他說著,示範性的,將手指放在了那個加大號臉的仁兄鼻孔上,「推開!以示嫌棄!懂?」
何青記憶接受,有點愣愣的點頭,「懂,嫌棄……」
那插鼻孔的手,真的挺嫌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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