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和葉清和趕到的時候, 赫赫有名的昆侖小閻王景中秀,正被一個長著貓耳朵的怪人按在地上凶狠摩擦。
不是猥瑣,是真的摩擦。
那貓耳怪人半跪著,跨在景中秀身上,一只手扣著景小王爺的臉,擦地一樣在地面上來回地狠蹭。
小王爺被蹭得滿臉血道子, 一眼看到楊夕, 整個人狠狠一震。
景中秀︰「你別過來!別過來!我告訴你你再過來我我我我……」
楊夕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我出一個下文。
緊接著景中秀發現了楊夕身邊的葉清和, 眼神迷茫了一瞬間,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楊夕?葉師兄?快救我!救我!」
跨在景中袖身上的貓耳怪人,這時也感覺到了旁人的到來, 猛地回過頭來。
金色的豎瞳,白色的貓耳,一頭長發野而蓬亂。
叼了一縷在猩紅唇間, 眼中滿滿都是凶蠻的獸性。
楊夕腳下不耽誤逼近景中秀, 心中震驚, 忍不住去看葉青和︰「你還是個貓妖的時候……」
葉清和淡定應一聲︰「嗯,就長那樣。」
楊夕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但葉青和承認的這麼快, 她的疑問反而不那麼好出口了。思忖半天, 嘆了一句︰「穿衣服的品味有點差!」
葉清和聞言,卻是嘆息一聲︰「不錯了,起碼這一次他穿了。」
話中語氣特別有一種歷盡滄桑的佛性。
景中秀那邊仍然在鬼哭狼嚎,這個戰五渣掙扎著把雙手伸向這邊, 活像看到了親人。
「楊夕救我!這個貓耳娘欲對我行不軌之事!」
楊夕奇了︰「那你不應該挺幸福的麼?」
景中秀大哭︰「問題是她太重口了!」
就這功夫,景中秀身上的貓妖又抓著小王爺的腦袋, 當扣在石板上。
唔,果然是有點重口的。
瞬息間楊夕已然殺到,手中長劍一抖就要刺向景中秀身上的貓妖。
葉清和卻疾行兩步,一把握住了楊夕的劍鋒︰「別傷他!」
楊夕一頓。
葉清和已經一把扯住那貓妖的領子,反手把人從小王爺身上撕下來,一套酷炫的體術打下來,把貓妖按在了地上。
抬起頭看著驚訝的四雙眼楮,道︰「別這麼看我,一天跟它打八百回,練出來的。」
景小王爺終于獲救,連滾帶爬躲到了楊夕的身後。楊夕小小一只,有點擋不住景中秀這個成年身高的爺們兒。
不過小王爺好像也不指望擋住,他就是找點狐假虎威的安全感。
探頭探腦的看向葉清和,欲言又止。
葉清和淡定地看他一眼,道︰「還有,雖然他看著有點娘,但的確是個男的。不信可以讓他月兌了褲子給你看!」
景中秀︰「你的心魔怎麼會在我的幻境里?靠,害我以為自己片子看太多,終于遭了報應!」
楊夕有疑問︰「什麼片子?」
葉清和仍然淡定︰「怎麼著?你還要我對你負責,替它月兌褲子給你看?」
楊夕連忙援手︰
「秀秀別沖動,耍賤你不是對手!這個領域他難逢敵手。」
景中秀驚呆了︰「我說葉清和!你好歹也曾經元嬰期的修士,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
葉清和想都不想︰「還行吧,不會比被個小貓按在地上騎更丟臉了。」
景中秀瞪著葉清和半晌,忽然轉過身,對楊夕道︰
「你說得對。」
楊夕抹一把汗︰「別廢話了,你們誰來告訴我,眼下這心魔套心魔到底什麼情況?」
景中秀一愣︰「不是你們為救我施展的手段嗎?」
盜夢空間什麼的……
楊夕︰「你傻了吧,我要有套心魔的本事,還會給這個秘境選進來嗎?」要知道這秘境選人的規律,他們剛剛已經基本確認過了,心魔纏身,進階無望,壽元不滿百。「你哪兒來的想象力,又是那個什麼看片子看的?」
景中秀露出個牙疼的神情︰「哎喲,你個姑娘家,就別老惦記片子了!」
楊夕心說這片子到底是個啥啊?
問兩次都不告訴我。
姑娘不能看,還一副很羞恥的樣子……
難道說那玩意是壯|陽的?
葉清和把又娘又萌的小貓妖兩手反剪,一坐在地下,抬腳踩住頭。
然後才對兩人開口︰「剛才我就有個猜測,但是沒來得及說。現在正好一起告訴你們倆個。」
楊夕和景中秀都把眼楮盯過來。
葉清和才繼續道︰「眼前這孽鏡地獄的情況,跟離幻天的通靈破魔術有點像。不同人的心魔,疊加進同一場景中,其中以心魔最重者的心魔幻境為場景,其他人的心魔會具象化成具體的人事物而存于場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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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夕听得十分玄幻︰「這破魔術干什麼用的?」
「通常是長者指導低階後輩參悟心魔,」葉清和抬了一下眼皮︰「但也可以用來殺人。」
景中秀恍然大悟︰「離幻天不愧是神識之術的第一宗派,高階修士的心魔對低階修士來說基本就是秒殺……」
葉清和波瀾不驚︰「魔修手段罷了,自取滅亡之道。」
楊夕︰「能有前輩幫忙參悟心魔還是好的,昆侖怎麼沒有這種東西?」
葉清和與景中秀同時用「你傻了吧?」的眼神看著楊夕。
楊夕︰「?」
景中秀︰「咳咳,昆侖是劍派。」劍修以力證道,仗劍可破大多數心魔。
但前提是你得先有劍……
楊夕臉一抽︰「……」
先別跟我說話,心口疼。
「哎,不對呀。」楊夕忽然出聲︰「如果說,場景是誰的,誰的心魔就更強了哈,那小王爺的心魔應該比我和葉師兄都要更重,可我剛才那心魔酷炫得,一刀下來地上就是一個縫兒,秀秀這個心魔,」楊夕環視了一下四周,空曠無人,唯狼藉爾,「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呀?」
葉清和兩手交握,只看著景中秀,笑而不語。
楊夕有點懵,也轉頭去看景小王爺。
景中秀沉默半晌,嘆了口氣︰「你們已經見過她了?」
楊夕渾身一震。
景中秀這毫無意外的反應,讓她反應過來了什麼。
「她是你的心魔?」楊夕不敢置信地問。
景中秀︰「如果你指的是一個手持巨鐮的死神的話,是的。」
「我是你的心魔?」楊夕因為太過震驚,消化不及以至于又重復問了一遍。
這問法就不太一樣,楊夕的第一問,重音在「你」。
而楊夕的這一問,重音在「我」。
先前一問還只是意外,這回過神來的追問,卻是震驚到猝不及防的樣子。
景中秀沉默了很久,終于嘆氣道︰「所以我才不想你看見,你干嘛……非要闖進來呢?」
景中秀等于是默認了楊夕未及確定的事實。那個手握戰鐮,修羅一般縱橫在殘破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死神——真的是楊夕。
這一下,輪到楊夕沉默了。
許久之後,方低聲開口︰「因為無妄海之戰嗎?」
景中秀沉默半晌︰「不。」
楊夕不相信。
過往的相處中,楊夕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行為,能給小王爺留下如此巨大的恐懼,憂思成魔。
小王爺雖然看著又慫又軟,不怎麼著調。蓬萊島上6年囚禁,他已經親身證明過那瘦弱的身體里,是一副鐵打的骨頭。
這不是一個輕易會向武力低頭的人。
何況就他那十年如一日的戰五渣,每天睜開眼楮隨便看見一個誰,對他來說都是壓倒性的武力威懾。
這要換個內心脆弱的人恐怕早就自卑了,沉默了,孤僻了。
可景中秀照樣皮他的,賤他的,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這個圈子里上躥下跳。什麼時候真的怕過?
可是他怕我?
心魔騙不了人的。
非是真正勘不破的恐懼,那都成不了心魔。不然每個人金丹修士的心魔,恐怕都要加一條兒時罰抄寫的師傅,和小時候打的爸媽。
楊夕看了看四下里,一片被鮮血刀鋒荼毒過的宮殿廢墟。
蓬萊島上六年與世隔絕的圈禁,都沒有在他的心魔里留下任何痕跡。
可是他卻怕我。
血月高掛當空,夜晚深色的空氣中,仿佛能看見蒸騰的血腥味。
死神那鐫刻著梵文的血色戰鐮,在腦海中不停回閃。
還有面具下的那雙眼楮,一黑一籃,即便殺人時也沒有任何憤怒或快慰的波動。
冰冷得好像沒有感情。
這就是他心目中的我……
楊夕想著。
他恐懼我會成為一個殺神。
楊夕深深地閉上了眼楮。
其實我也怕。
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我也怕有一天會再也無法控制它們,任它們殺人如麻。
所以才會在看到那血月戰鐮的時候,以為那是自己的心魔。
楊夕抬起頭看著對面波瀾不驚的葉清和︰「你早知道?」
葉清和︰「不早。最初看那造型,我也以為是你的心魔,畢竟你心魔重是出了名兒的。那貨長得跟你那麼像,打起來又那麼的強。不過她把你逼到牆角的時候,我就知道走眼了……」
楊夕︰「如何知道?」
葉清和忽然抬眼,看著楊夕背後的夜色。
「心魔對它的寄主,哪兒有那麼客氣?就像我的心魔會把小王爺按在地上搓一搓,對我可不會這麼溫柔……」
「若是它的寄主,心魔會如何?」楊夕道。
「你自己看。」葉清和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身下小貓妖的領子,像剛才把他按倒在地一樣,粗暴地又把人從地上撕起來,飛身向後退去。而那被提在手上的貓妖,稍微得了一點自由之後,幾乎是立刻轉身要反撲葉清和。
楊夕如有所感,隨著葉清和的動作就地向前一滾。飛快直起身的瞬間,就勢看向身後。
楊夕回眸,只見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輪巨大的「血月」緩緩提起,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插反應慢了半拍的景中秀的後心。景中秀卻是沒有這樣的反應速度,耳听到輕微的風聲,汗毛都立起來了,卻只來得及邁出一步。
「小王爺!」楊夕失聲叫道。
血色的死神鐮,刃鋒上亮起一串銘文。
「血月」的背後,一黑一籃兩顆「星辰」,在夜色一般漆黑的面具下,冰冷無波。
「大行國都,凡冠景氏之姓者,皆殺!」
作者有話要說︰ 一氣兒寫了長了,于是我有了一章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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