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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滑頭鬼和巧克力糖

鈴木園子掛了電話,面無表情的一腦門磕在了桌子上。

——她事業人生的第一步, 不止單調無趣的只有一聲爆破, 似乎還將充滿各種莫名其妙的挫折。

這一聲嗑的實在有點脆,把站在桌邊姿勢別扭(還被她拉著手腕)的山本武、和桌子對面局促不已的庫洛姆同時嚇了一跳。

山本少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楮, 小心的問說︰「你沒事吧?」

園子蹭著桌子轉了下腦袋, 嚴肅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看著看著,突然就心如死灰的嘆了口氣。

她坐直了去看庫洛姆,好失望的說那邊突然出了點事,我馬上就要走了。

庫洛姆輕輕的嗯了一聲。

山本武這個人的屬性比較復雜,限定在人際關系方面的話,他應該算是個天然撩。

——以絕對健氣大方的態度為行為準則, 就算是和漂亮的女孩子對視,從來沒有躲躲閃閃的意思,誠心誠意樂于助人, 只知道【朋友】和【同學】這種單純的概念,很少刻意給它們區分性別, 巔峰時期只靠單純的疑惑神態, 就能把一個姑娘撩到羞的雙耳通紅。

這會兒他雖然莫名其妙被人非禮了(主要是拉著手不放), 但在發覺這位顧客小姐真的非常萎靡不振時, 陽光健氣助人為樂的好少年就順著心里的疑惑,單純安慰她。

「那個……雖然不知道你舍不得些什麼,」山本武撓了撓頭發︰「不過我們家的店一直都在這里,告別一次而已, 你不用這麼難過的!」

鈴木園子半垂著眼簾看著他,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山本爹站在料理台後直面那個閃瞎人眼的健氣笑容,只覺得快要沒眼看了。

——你別隨便撩人家女孩子啊喂!

——竹壽司原先也接待過喜山本武的小姑娘,尤其他成了棒球部的主力之後,不過比起看大師傅(就是山本爹)捏壽司,這些小姑娘們的目光主要還是凝聚在在山本武端茶送水的身影上。

要是他肯站在料理台後切個菜擺個盤什麼的,還有一波迷妹整齊的坐在台子後面,可高興的給他打call來著。

不過突然對他兒子一見鐘情的,這應該是頭一個。

山本爹觀察了一下,這個棕頭發的姑娘一直拉著他兒子不放就不說了,那手指頭尖就沒一秒鐘是安分的,一直在少年滿是薄繭的掌心勾來勾去!

山本剛一邊驕傲著「我兒子真帥」,一邊嘖嘖有聲的感嘆︰這姑娘看著是個高中生,果然和那些只會給校草打call的初中女生不一樣。

你看她這個行動力!

被動一見鐘情了的鈴木小姐並不知道︰五米開外的大爺,已經開始用審視兒媳婦的眼光審視她了。

園子對著少年人帥氣卻不自知的臉,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說不上是到底是糾結還是懷念。

據五百年前閑聊所得,朝利雨月一直是個孤兒,不過他這人運氣好,可小的時候就被一個精通陰陽術的高人給撿到了,沒多久高人死了,他緊跟著遇到了第二個擅長用劍的高人。

第二個高人只教他劍術,而朝利雨月會的陰陽術,其實是他自己在練劍的間隙,從第一個高人留下的筆記里琢磨出來的。

換句話說,他是個野路子。

所以他教的園子的那個莫名其妙的血契和主流陰陽術式南轅北轍,很可能只有他那個野路子配套的解法管用。

自打听了麻倉葉王的血淚史,鈴木園子這幾天做噩夢都是連環的。

先頭出現一個長發飄飄、出塵若仙的美男子(這是夜斗形容中的麻倉葉王),緊接著美男子微微一笑,被黑暗中撲出來的花斑大貓咪(這是園子想象中的貓又股宗)一口咬死。

然後畫面一轉,她自己穿的一身翠綠,儼然一株迎風招搖的貓薄荷。

貓薄荷園子沒瑟多會兒,打旁邊蹦出來只跟毛色六道骸頭發一個色(shai)的大青貓,用貓又股宗同款的姿勢張開血盆大口,啊嗚一下把她咬死了。

然後她和美男子麻倉葉王一起,各頂著個貓科動物啃出來的巨型牙印,在黃泉津河畔相顧無言,只有淚千行。

想到夢里那個畫面,鈴木園子就算睡醒了,都止不住的想同情麻倉葉王,順便還要擔心一下自己,恨不得能直接把六道骸給扔了。

——連帶著她偶爾做次美夢時,結局都是朝利雨月穿一身的煞白,跟傳說中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樣發著光冒出來,把她從大青貓嘴邊救下。

西門總二郎有個說法很對,鈴木園子小姐其實是個蠻薄涼的人,只要分開的久了,她可自然就能把人忘掉。

雖然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但因為時空差別太格格不入,曾經的金山三人組里,園子只記得加特林大吼大叫、喬托寫字難看,反倒是因為客觀需求不斷被回憶的朝利雨月先生,形象日復一日的清晰了起來。

所以她輕而易舉的認出了山本武長著的、這張和朝利雨月同款的臉,頓時興高采烈仿佛回到從前。

結果嬌還沒撒完,就在模到山本少年掌心繭子的時候,麻溜的確定了︰這絕對不是朝利雨月。

依朝利雨月那個脾氣,他就算把刀丟了,也不可能把自己那破笛子丟了——少年人指月復繭子的位置根本就不對,比起搞藝術的,這更像是個搞體育運動的!

換句話說,比起救苦救難的朝利雨月先生,這個阿武……

園子篤定的想︰他肯定是雨月的轉世!

見識過尸魂界的鈴木小姐感概萬千︰事實上,老天還是很眷顧她的,她日夜盼著雨月出現,老天就立刻把他送來了。

——可惜世易時移,送來的這個山本武,已經不是鈴木園子所期盼的,那個掌握了核心科技的朝利雨月先生了。

所以還是要接著做噩夢呢……

鈴木園子長嘆一聲,感慨萬千的盯著少年英俊又熟悉的面孔,在山本武手背上拍了拍。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突然听到句古詞的山本武一頭霧水。

因為知道求救無望,到底還是懷念佔了上風的鈴木小姐皺著眉頭,要了山本少年的電話號碼和郵箱地址。

山本少年心可大,雖然從頭到尾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但是敏銳的直覺讓他察覺到了園子小姐那股子揮之不去的悲憤了,總覺得要是她的人生困難成這個樣子了,他能幫幫忙也挺好,所以就大方的換給她了。

等鈴木小姐和庫洛姆結伴消失在店門外,站在料理台後的山本爹不禁敬佩的鼓起掌來。

「這姑娘……手段可以啊。」

——你看這欲言又止,你看這欲擒故縱,你看她離開前那個欲說含羞的表情!

他兒子不好奇,他都開始好奇了!

好奇才是推動聯絡的第一生產力啊!

山本爹看著自家傻兒子若無其事關上店門,利索的挽著袖子準備回後廚洗碗,一巴掌糊在了他後腦勺上︰「行啊阿武……」

莫名被打的阿武茫然的揉後腦勺。

山本爹笑容神秘的又敲了他一下,一邊敲一邊說著「你傻不傻」之類山本武听不懂的話,在收到了自家兒子不明所以的「唉?」作回應後,號稱人生經歷豐富的山本剛架勢十足的清了清嗓子。

「你這小子就沒發現自己被搭訕了嗎?」

山本武老實的搖頭︰「沒有。」

老爹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懂情趣的家伙啊,你不是把通訊方式都換給人家了嗎?!」

「咦?」

震驚的運動系少年稍稍睜大了眼楮︰「這樣的也算搭訕嗎?」

山本爹呵呵一笑,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傻兒子︰「人家搭訕的手段比你這種小鬼知道的高明多了!」

然而回憶著那位顧客小姐見到自己時,下意識念叨出的那句【雨月】,山本少年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

鈴木園子出了並盛就去了自家的酒店,從大廈頂樓搭直升機出發,兩個小時之後,順利的站在了遠野市區的土地上。

工地出事是在早晨爆破完之後,一不是安全隱患,二不是自然災害,既不需要額外賠償,還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這里就是鬧鬼了而已。

大清早的,太陽頭頂三尺高,工地上鬧鬼了。

車子爆胎、炸|藥失效、放進山里的無人機全部報損,後勤處給工人叫來的一車午飯便當,直接不翼而飛。

除了工作過程雞飛狗跳的,沒有任何流血傾向。

不過這群鬼鬧的實在太邪乎了。

對,這鬼還是成群出現的。

遠野這座山是可買賣的地域,買下來之後采伐木料或是驅逐野生動物進行改建都是可以的,但之前的主人是個釘子戶,把山撂在這里就沒管過。

鈴木家雖然不準備大規模改動生態環境(山下鎮民也是這麼要求的),但大規模的種植基地必然要雇佣員工,現在還有一整個大型建築隊要在山里常駐,放無人機主要是為了全面觀察山體,順便了解一下山里大型野獸的分布,好在襲擊工人之前坐好預防的工作。

所以無人機上帶攝像頭來著。

感謝高科技的饋贈,精密的儀器雖然容易損壞,但是在徹底報銷之前,它們還是鍥而不舍的傳回了不少影像資料。

比如飛在天上的黑影。

再比如被毀前偶然出現在鏡頭旁邊的幾縷長發。

就這麼鬧了到下午,工地上實在是人心惶惶的可以,連帶附近小鎮上的民眾都跑來看熱鬧了。

另一邊,大山深處的遠野隱之里。

隨著小妖怪一聲【大事不好啦】的驚叫,正式拉開了堅決要和人類斗爭的帷幕。

隱之里是全國各地年輕妖怪修煉的地方,未成年的小妖怪一打一打的同仇敵愾,主張直接把人類弄死(他們的說法是給個教訓,教訓之後能活幾個,主要看各人的生命力強弱情況),撒丫子就下山了。

奴良陸生從溫泉池子里爬出來,看大家都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意外的沒什麼特別生氣的感覺。

他有十三年作為人類的記憶,直到來遠野之前還在好好上學來著,雖然已經認可了遠野這個地方確實不凡,但是說起人類合法買地開發,他也接受良好。

比起組隊去妨礙集團施工,奴良組的三代目開始考慮去給他爺爺打個電話。

奴良組扎根在浮世繪町,那麼大一片土地,在人類世界也是有對應身份的,雖然按照分類似乎是個黑|社|會家族,但百鬼花費四百年聚集的財富做不了假,他比較主張直接打錢,走法律程序把山買回來。

這樣得來的所有權,可比妖怪們早先佔山為王的時候可靠的多了。

奴良陸生剛穿好衣服,號稱要去教訓人類的妖怪全部被人捆成粽子扔了回來,眼見這次找茬攏共沒能持續半個小時,其中還有個別妖怪被打的尤其淒慘。

都是夜斗打的。

這下山上的妖怪們就比較感同身受了——人類侵佔我們生存的土地,居然還打我們的人!

陸生看著小妖怪哆哆嗦嗦的捂傷口,第一次明確的感受到︰這是【妖怪】和【人類】之間的沖突。

當年奴良組的第一代總大將,也就是陸生的爺爺奴良滑瓢,就是因為意識到屬于人類的時代不可避免,為了守護無處生存的妖怪才成立的奴良組,也就是說隨著總大將的位置同時傳承的,還有妖怪守護者這個身份。

雖然一堆小妖怪扎堆流眼淚的場景比較招笑,但奴良陸生第一次感覺到了人類社會大環境對妖怪的影響。

這應該就是時代的浪潮吧?

他爺爺四百年就發現人強妖弱,那麼多的和尚巫女除妖師在呢,陸生自然也不會出現什麼和人類死磕一把的想法︰奴良組融入人類、庇護浮世繪町的行為準則就挺好。

隱之里是沒有任何信號的,陸生出來也沒帶手機,他順著山間小路往出走,按照慣例,他白天時人類狀態,夜晚才會恢復妖形,但是隱之里妖氣濃郁,稍稍抵擋了陽光對他的影響,這會兒越走越往外面,他看起來也就越來越像個人類。

奴良陸生是個四分之一妖,妖怪13歲就算成年,所以他變作滑頭鬼時,就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少年人了,面容冷峻氣勢昂然,微微一笑還挺邪魅。

可一旦解除妖化,體型頓時縮水一頭,身高不到150就算了,他還是個軟綿綿的小圓臉。

從背影看來,簡直就是標準的個小學生。

一個身材挺拔的邪肆少年人,穿件半新不舊的羽織還瀟灑的敞著前襟,別說這打扮失禮不失禮,反正看起來肯定是帥的。

但是一個圓臉小學生敢這麼打扮——哪怕他把前襟整理好了——看著也只剩下衣不合體的狼狽可憐。

狼狽可憐的小學生奴良陸生出了大山,沿著窄窄的公路往鎮子上走,沒走多遠,踫到個路口,隨著一陣摩擦的響動,他背後不遠處傳來車輛鳴笛的聲音。

陸生回頭一看,後面跟了一輛豪車,司機大叔放慢車速,拉下車窗後神色游移的打量了他一會兒。問︰「小|弟弟你是干什麼的?」

小……弟弟?

所幸奴良陸生現在是以妖化後的性格為主,雖然變回了傻白甜人類的樣子,但是面對陌生人時還算淡定,他注意到大叔的表情,有點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一張小圓臉,配個挺冷淡的表情,衣服還磨損的厲害(在山上訓練時打架打的),擱大叔看來,那眼神莫名的就有點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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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他現在可像是個什麼創傷後遺癥,狼狽還生無可戀的不行,感覺人生受到巨大打擊,分分鐘就要報復社會。

「你……是不是在山上被人搶劫了?」

陸生沒明白話題怎麼轉到這的。

大叔一看他這個茫然的反應還挺真實,就把這個可能性給劃掉了,又問︰「那你是讓山里的野獸給攆了?」

別說,他袖口破的地方還真像是被什麼野獸的爪子撓的(和他進行過對戰訓練的狸貓表示躺槍)。

奴良陸生一愣,雖然沒明白大叔怎麼會在意這個,不過覺得自己似乎突然被人類的好意溫暖了一下。

——在妖怪堆里呆久了,他居然覺得這種對話都有些陌生了。

這一瞬間,久違的人類聲音似乎和他記憶里吵鬧的同學們重合了,他听到車後座里有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你是前面鎮子上的小孩?」

挺高冷的少主頂著一副傻白甜的殼子,听到這話後愣了愣,不動聲色的算是默認。

目的地的小鎮不大,就現在的人口分布來說,基本都是園子家的員工、還有員工家屬,要麼就是靠這幫人吃飯的服務業人士。

說句不好听的大實話,自從基地工程確定,這座小鎮基本就改姓鈴木了。

小鎮嘛,一般安靜自由,雖然自得其樂以後這里的環境很讓人舒心,但是客觀條件注定了,生活水平還是會受限的。

不然每年怎麼這麼多人去大城市打拼呢?

這也是鈴木家搞(非工業污染)工程會受本地人歡迎的原因。

坐在車後座的鈴木園子隔空研究了一下這個小朋友的身高,心里盤算著這應該算是她們家公司員工的家屬。

收回視線前,園子發現這小孩腳上的木屐像是穿了很久,而且還不太合腳,回憶了下團隊入駐前對著小鎮的審查報告,不由的有些感慨。

這里果然是挺窮啊……

鈴木園子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公路盡頭,又看了看衣著樸素的小朋友,好心的邀請說︰「既然是鎮上的孩子,就直接上車吧,我們順路送你回去。」

奴良陸生白天一般維持著人類的形態,他想了想中間這段距離和自己現在的腳力,二話不說就上了車。

名偵探鈴木園子發動技能【信息收集】,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最後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你身上這些瘀傷……是怎麼來的?」

家庭|暴|力還是校園|霸|凌?

奴良陸生沒說話。

園子心累︰家暴分子不適合雇來當員工,要是校園|霸|凌——這個鎮子的小學就等同于鈴木財團之後員工的子弟學校,孩子之間出現嚴重沖突,很可能會影響到大人工作間的合作狀態。

沒等來答案的鈴木小姐嘆了口氣,換了個沒什麼意義方便拉近距離的話題︰「你家住在哪里?」

小圓臉奴良陸生假裝自己怕生,低著頭摳手。

然後他肚子響了。

遠野這地方算是個培訓基地,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熱衷于打架的暴|力分子,本來吃的就比較糙,陸生連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今天一大早鈴木家的建築隊就開工,被分配了低級工作的小妖怪們都興奮的去保衛大山了,自然沒人準備早飯和午飯。

豪車性能特別對的起價錢,坐在車里連發動機最微弱的噪音都听不到,腸胃蠕動時咕嚕咕嚕的聲音就特別明顯。

百鬼少主覺得有點尷尬。

坐他旁邊的少女也愣了愣,接著特別自然的開始掏口袋,不知道掏到了什麼,示意小朋友伸手來接。

奴良陸生張開手掌,女孩子五指一送,他掌心多了幾塊巧克力糖。

這是便利店最常賣的那種,價格低廉而且特別的甜,尤愛出沒于交通樞紐附近的商店里。

陸生猜這是她順路買的。

捏著巧克力糖,他覺得自己又被人類的善意噴了一臉。

一無所知的人類把他當成了羞怯少年,還可憐惜的模了模他的頭發,哄孩子似的說道︰「餓了就吃點吧,補充能量呢。」

巧克力糖的包裝挺簡陋,陸生一是不想崩人設,二是人類狀態下他確實比較靦腆慫,于是他根本沒糾結多久,就在人類小姐姐(自封)關懷的注視下,慢悠悠的開始吃糖。

——價格低廉的糖果,吃起來果然齁人。

繞了半個小時山路後,車輛終于進入小鎮的範圍。

奴良陸生選了個靠近商店的路口說他要下車,鈴木園子也不過是日行一善順手而已,沒追問些什麼就直接讓司機停了車,還可大方的把兜里的糖都塞給了他。

奴良陸生捧著一堆糖找到了打電話的地方,通知了爺爺遠野發生的事情,只說看看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順便听了一通類似于【注意身體】【好好修煉】【別和人類直接沖突】的叮嚀。

與此同時,大山深處的隱之里正亂的一塌糊涂。

遠野的長老們正在跟人對峙。

作為首領的赤河童語氣猶疑︰「禍津神?」

藍眼楮的家伙听到禍津神這個詞後麻溜的翻了個白眼︰「是武神啦武神,我身上根本就沒有戾氣了好嗎?」

然後沒等老妖怪說話,他先氣勢十足的拍起了桌子︰「這位老先生不覺得直接下山殺人這一點,做的太過分了嗎?」

旁邊有妖怪不忿的插嘴︰「我們只是惡作劇而已,再說下山的不都讓你給打了嗎?!」

夜斗可欠揍的切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反駁那道聲音︰「之所以沒有人員傷亡,那是因為想殺人的家伙都被我攔住扔回來了!」

——因為遠野上妖怪有點多,夜斗防備的也是捉襟見肘,主要目標是眼見著準備搞出人命的家伙,那些個折騰惡作劇的,他就沒顧得上管。

「身為禍津神……居然想要守護人類了嗎?」

夜斗沒再追究老妖怪執著的稱呼,擺好了神色準備跟他談談。

他既然是鈴木家的守護神,就意味著絕對的家族守護,鈴木家的人類只需要管生意正常不正常,地下世界的事情他來處理最好。

事實上,夜斗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跟這些妖怪鬧僵,隱之里畢竟是他們一直居住的地方,雖說合法地契在園子手上,但人類的法律對妖怪來說不一定適用。

而且這座山脈之所以出產可以稱之為珍品的野生蘑菇,是因為妖氣濃重到可以滋養菌類,而之所以妖氣濃重,除了得天獨厚的地里條件,也是因為遠野村這里聚集著大量的妖怪。

要是沒了這些妖怪,山,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蘑菇,也就是些普通的蘑菇。

換句話說,真正值得園子花大價錢購買的【沃土】,其實是這些妖怪。

夜斗隱瞞園子的時候,雖然只是舍不得她失望的一時沖動,但他雜七雜八的技能絕對靠譜,為了保證園子能隨心所欲,他順著這些條件,思考了不少合則兩利的解決方案。

反正山脈大的很,蓋個基地估計佔不了多少地方——如果培育是自動化為主的話,山里很可能全是機器,而負責後期加工的雇員大都集中在現今的山腳小鎮里。

雖然會修盤山公路,但是私有化也意味著︰除了鈴木家的車,不會再有外人來這里。

在鈴木所及的範圍內,這些妖怪不用擔心誤入的人類,不用擔心政府明天為了政|績把山推平了搞建設,不用時時刻刻隱藏著自己。

而夜斗作為待職武神,也可以幫這些妖怪過明路。

換句話說,他準備在這里立一座鳥居,蓋戳擔保這里的妖怪都是好妖怪。

——這意味著,不會再有想要抓捕式神的陰陽師、或是除妖師在附近出沒,也意味著下山的小妖怪們,不會再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被人類法師懷疑作祟直接退治掉。

當然,這也代表如果遠野真的出了個不學好的大魔王,夜斗要跟著負連帶責任。

遠野別的不多,沒成年沒腦子的年輕妖怪特別多,愛作死的簡直扎堆出現,赤河童思索了許久,居然有點想答應。

不過︰「禍津神也有這樣的保證權限嗎?」

禍津神一般都是高天原黑戶,不過在鈴木園子願意以家族為單位供奉他,並且真的劃好了地皮開建神社之後,夜斗就不算黑戶了。

雖然很樂于跟人炫耀自己將有一間多大的神社,可是神社誕生中間的故事,他卻一點都不想說給別人听。

——所有珍貴的回憶,都是需要好好保存的禮物。

于是被叫了許久禍津神的夜斗大人舒了口氣,拍拍就準備離開。

等他走在門口停步時,只剩了個被逆光掩住了一半的背影,青年樣貌的神祇眨了眨眼楮,頭也不回又糾正了一遍。

「都說我不是禍津神了嘛。」

「要說神,那也是園子的守護神啊……」

最後這句嘟嘟囔囔的念叨聲音太小,連站在門口附近的妖怪都只听了個大概,下意識就想問一句「什麼?」

然而藍眼楮的禍津神已經飛快的離開了。

一刻鐘後,隱之里的長老們組團開會。

首先,這個禍津神的保證真的有效嗎?

赤河童斟酌再三,說實話︰「他身上屬于禍津神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所以……」

所以八成是有效的。

再次,這位居然能從禍津神爬上來的武神殿下,到底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要幫遠野的妖怪們作保擋災?

畢竟他沒有提出任何類似于【要遠野選幾個妖怪做我的神使供我驅使】的要求,除了和人類和諧相處外,基本等于無所求。

說來他確實是攔住了對山下人類動手的妖怪,難不成勞心勞力的——就只是為了人類而已?

百思不得其解的妖怪們沉默了好長時間。

隨著一聲輕響,煙霧一樣的女子飄飄忽忽的開口了︰「我听到他最後說了些什麼。」

「哦?」

「他說,」霧氣的聲音突然變得和夜斗一模一樣︰「【我是園子的守護神】。」

話音一路,昏暗的室內頓時更加沉寂了。

許久之後,才傳來大首領說不清是感嘆還是惋惜的聲音。

「又是……愛上了人類女人的……嗎?」

從古至今,愛上人類的妖怪不少,奴良陸生他們家往上倒兩代,最後愛的都是人類。

不過在見證了許多悲哀故事的老妖怪們看來,【愛情】雖然讓許多大妖怪變得愚昧和早逝,但它卻是最合理、也最不容懷疑的,能輕而易舉讓妖魔們失去理智的東西了。

這點對神明來說同樣適用。

「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值得猶豫的了,」長老嘆了口氣︰「明天便給那位殿下答復吧。」

按照慣例,既然已經達成了共識,不管最後是同意合作還是反悔,在給出確切回復之前,雙方默認休戰,遠野的妖怪不能再去襲擊人類,而人類——

——事實上,人類這邊只有夜斗能對妖怪造成傷害,所以只要夜斗保證不砍他們就行了。

屋里的老頭子們還在斟酌討論,氣不過的小妖怪們在外頭急的跳腳,仗著有些同伴的天分能力,把會議的內容听了個半拉,重點都沒找對呢,義憤填膺的就發現了罪魁禍首。

【那武神戀慕人類的少女,就是為了她才強橫的入侵遠野的!】

恰逢這個時候,山下盯梢的花妖回來報告,說山下那一撥人類的頭目似乎來了,而且那頭目——她正好是個女的!

山鬼于是振臂一呼︰我們去殺人滅口!

一眾妖怪贏糧而景從。

=====

奴良陸生回來之後,發現隱之里剩下的妖怪比早上出門時還少,一問怎麼了,答曰︰下山找茬去了。

陸生眯起眼來嘖了一聲,心說可千萬別鬧出人命,不然他們家頂著個黑|社|會的殼子,可能還不好走合法程序接手了呢。

結果眉頭還沒皺起來,就被雪女冷麗拉住,激動的跟他分享了一堆剛剛听來的淒美愛情故事。

重點在于男主是個禍津神上位的武神。

浮世繪町是有土地神的,不過那些土地神受奴良組的供奉而生,也算是他們家的成員。

這還是陸生第一次知道︰傳說中的【禍津神】,居然是真正存在的。

冷麗擱前頭鋪墊了一堆傳說故事,主要論證禍津神這種東西有多麼的可怕,為了論證戰斗力,還告訴陸生早前找茬的妖怪們,就是被他打回來的,另外這神剛才還跟長老們懟了一通來著!

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了被禍津神愛上了人類少女。

這一長串的猜測主要集中在該少女的外貌上,畢竟禍津神能月兌離泥潭變成武神就很勵志了,那些傳說中冷酷黑暗根本不配稱為神的家伙,居然真的有【愛】這種意識!

「而且在背後默默守護——這種偉大又隱忍的愛!」

冷麗激動的冒出了白氣,凍住了腳下的一叢野草︰「你知道這有多難得嗎?!」

奴良陸生無動于衷︰「然後呢?」

被他不解風情的堵了一下,冷麗撇了撇嘴︰「然後山下盯梢的家伙傳話,說幕後黑手來了,還正好是個女性人類,大家準備去懟死罪魁禍首來著。」

一個小時之後,浩浩蕩蕩下了山的妖怪們,又一身傷的跑了回來。

要問怎麼弄的……

其實主要是倒霉倒的。

這一波妖怪能力高低不一,有個家伙走到半路突然開始妖力暴走,逮著身邊的隊友就是一頓抽,最後不容易壓下去,大家就一起灰頭土臉擦著血的回來了。

開完了會的老人家們才準備宣布和武神合作的消息,低頭一看,面前一溜傷員,頓時震驚了。

遠野其實是個挺殘酷的地方,吃不了苦的家伙根本留不下來,奴良陸生身為總大將的後裔,剛來的時候還被擠兌著干了一段時間的雜活。

義憤填膺的熱血少年們怕被長老教訓退回組里,糾結了半天根本不敢承認,就含含糊糊的說︰「我們中間出了點事……像是……被人類埋伏了。」

長老們將信將疑。

因為藍眼楮的神明突然襲來,他也確實提及過【不想被人類知道】的話——就是冷麗那個【冷酷禍津神為愛默默守護】傳言的由來——所以老妖怪們想了想︰那個不知道自己被守護著的人類少女,很可能不知道事情現在進度,在發生了早上那一波怪事之後,請來除妖師驅邪!

談判是個心照不宣的事情,互不襲擊的約束也是雙方默認的。

但是那武神默認了,被他捧在手心里卻不自知的少女也默認了嗎?

山腳下的休閑別墅里,換了身睡衣的少女園子嚴肅的點頭,跟自家守護神保證︰「我也默認了!」

夜斗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心好累的鼓著臉頰抱怨。

「我明明都說了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到底是誰這麼著急給園子打電話啊……」

園子想了想自家娘里娘氣的經理人,決定還是救他一命,不把他供出來了。

所幸夜斗也沒揪著這事不放,他撲到床上,模著園子的發頂在那撒嬌︰「其實園子今天不來也可以,最壞明天事情就可以解決了,我是守護神嘛,結果你還是來了這種妖氣彌漫的地方……」

園子也抬手去模他的腦袋,然後可積極的認錯︰「是我不好,下次我會先先問過你的。」

夜斗也考慮了一會兒,鼓著臉頰垂下頭,在她臉側蹭了蹭︰「下次我也提前告訴你一聲好了!」

于是拉鉤上吊不許變,鈴木園子上床睡覺,夜斗大人去山口守夜。

遠野畢竟是個雲霧彌漫妖氣強盛的地方,人類也不是蘑菇,越是大山深處越是容易侵蝕人類的心智,所以這山上一直很少有人。

在夜斗正式在山上立下鳥居、庇護進山的人類之前,山口這個距離內其實不適合人類生存,二半夜的尤其妖氣濃重。

所以在協議達成前這一晚,他得手動蹲到山口附近鎮著,保證那些扎營的建築工人的安全。

臨走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夜斗給園子落腳的這間別墅下了個結界。

=====

山頂,隱之里。

長老們組團開會,作為遠野精英的年輕妖怪們組團治傷,那些個身處外圍不明所以的小妖精們,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

「連xxx都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們能怎麼辦?」

「我們可以和她(指被武神愛慕的少女)同歸于盡!」

「好!」

花妖一咬牙︰「我了守護家園,落掉最後一片葉子也在所不惜!」

于是這些小妖怪們悲壯的下山作祟去了。

都說決定腦袋,種族決定立場,然而奴良陸生他是個半妖。

打從一開始他就對和人類懟架這事無動于衷,冷麗他們說要去偷听時,他擺擺手就回來休息了,哪知道臨入睡前听到了這樣的消息。

百鬼少主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心累的嘆氣︰他白天打電話時在鎮子上轉了一圈,這個工程似乎很受歡迎,遇到的人都在期待正式開始,心說這女老板也挺倒霉,可別壯志未酬之前,就被這幫小東西折騰死。

奴良陸生扯過掛在床頭的羽織,拿著阿彌陀丸就下山救人去了。

他循著小妖怪的微弱的氣息,一路奔到某個山間別墅的庭院里。

建築上頭有個挺結實的結界,然而遠野???怪品種比較多,這些外圍的小東西們除了小妖還有「靈」,就是花精一類默認無害的東西。

那邊廂,找了個沒有戰斗力卻幻術無解的家伙,去吸引那武神的注意力,這邊花妖找準了罪魁禍首的位置,溜著牆角就鑽進了結界里。

二樓的主臥室里,並未拉上的窗簾任由月光灑滿床鋪,園子在寬大的四柱床上睡覺睡到一半,突然覺得手癢癢。

她也沒分清這是做夢了呢還是真的癢,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她手背上正開著一朵牡丹花!

那花底下連著藤蔓,沒幾秒鐘就纏住了她的手肘,花盤還大的不行,女敕黃色的花蕊間仿佛還是個滲人的笑臉。

園子直接就被嚇清醒了。

——失語到忘記呼吸。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花藤快速爬上她雙腿,藤蔓簡直要在她臉側開出朵花來時,隨著一道反射而來的清光,鋒利的短刀斬斷了不可見的結界,長發黑白各佔一半的少年像是敏捷的貓頭鷹一樣,輕巧點在窗框窄窄的架子上,蹬著輕薄的金屬從窗外跳進室內。

他逆著月光而來,感應到人還活著,頓時松了一口長氣。

下一秒,這口氣正正好卡在了胸前。

山間別墅建城的日子很早,大約那段時間洋風盛行,就連床也保持了統一的華麗風格,只是木料到底舊了些,所以莫名帶著股喑啞又晦暗的光澤。

比起休閑別墅,這里倒更像是吸血鬼們隱居的城堡。

因為是舊式的大床,奴良陸生其實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月光灑進屋內,正好在床頂帷幔垂下的地方同陰影相接,那女孩整個躺在陰影里,落在月光下的,不過只有膝下一截小腿。

【她大概是很漂亮的】

傍晚他在听冷麗念叨被武神鐘情的少女時,她似乎說過這句話。

【她確實是挺漂亮的】

女孩子的身形有種恰到好處的勻稱,從小腿到腳腕像是照著標準的人體女模長的,睡裙似乎挺長,但被花藤纏住了一截,露出的膚色在月光下蒼白的不行,奴良陸生簡直要懷疑自己在她的皮膚上看到了柔軟的熒光。

棕色的頭發披拂著卻沒怎麼見散亂,她渾身上下爬滿了翠綠色的藤蔓和花朵,頸邊皮膚緊繃的像是隨時會破開。

一朵搖曳的牡丹花蜷縮又舒展花瓣,柔軟的粉紅色輕飄飄的掃過她的臉頰,莫名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隨著發絲晃動,抬起了臉的女孩臉上一片空白,那種奇異的光感同樣存在于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根本沒看清面孔,身為雄性的本能依舊下意識就讓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她的神情越惶恐,那種異樣的誘惑力反而會越強。

不過重點還是救人。

事實上這東西除了纏人沒有任何殺傷力,靈要作祟,只能通過展示自己(比如會動的花)來碎人類的三觀,打到恐嚇作祟的目的。

奴良陸生刀沒出鞘,只用彌彌切丸的劍柄就敲退了藤蔓,回頭查看時,才終于看清了那個朦朧的【美麗】印象下,被武神愛慕的少女到底長了個什麼樣子。

迎接他的鈴木園子一片空白的臉,連眼楮里的高光都被嚇沒了。

說不上是驚訝還是莫名其妙的「早知如此」,奴良陸生在看到巧克力糖小姐的時候,心里不由自主的念了聲——「果然是你啊。」

他轉過身來,僵在床上的小姐依舊沒動,奴良陸生打量了她半天,才發現︰那種瑩潤的光感,並不是因為她的美麗產生的錯覺。

白天遇見時還不明顯,等這會兒他恢復了妖怪的狀態再看時,巧克力糖小姐身上,分明籠著一層明滅的白光。

那種光感像是發自皮肉,又像是附在她周圍,不細看時並不明顯,只覺得白的招人揉捏,仔細感應起來,卻有種溫暖又柔軟的感覺。

奴良陸生沒見過這種東西,只覺得新奇又驚訝,下意識想伸手模模看。

他這一動,僵在了床上的鈴木園子跟被重新按了播放鍵一樣,突然急促的喘息了起來,心有余悸輕輕的「啊」了幾聲。

滑頭鬼的手伸到一半,被她突如其來的劫後余生小歡呼打斷了那種奇異的狀態,

奴良陸生突然意識到自己想模人家腿的動作有點痴漢,再看看這場景︰凌亂的大床,縮在床上驚恐且衣不蔽體的少女,站在窗邊衣衫完整準備抬手的男人。

無聲無息間,氣氛突然曖昧的可以。

于是他不動聲色的收手,摔下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沒事吧?」

鈴木園子此時心跳過速,整個人被嚇蒙蔽了(主要是睡到一半突如其來沒想到,說實話,那花妖還挺好看的),奴良陸生問她,她也只顧著回神,沒給什麼反應。

「嚇壞了嗎……」

這道聲音已經很接近成年男性了,和白天時的女圭女圭音沒有任何相似點,站在窗邊的滑頭鬼月兌下肩上半披的羽織,輕飄飄的扔向了驚恐中的少女。

「不要害怕,」他抻了抻里衣的袖口,解釋說︰「我不會傷害你的。」

寬大的衣服眼見就要落在身上,少女下意識瑟縮了下肩膀,側身避開了。

——園子覺得那件羽織有點髒。

她還在平復呼吸,無意識模索著床榻,把被踢到一邊薄被子扯過來,麻溜的把自己包成了個蠶蛹。

恐懼的時候包床被子有奇效,園子雖然不怕打雷,卻很吃這一招,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被子,終于徹底回神了。

然後慢慢抬頭,直接就是一愣。

站在窗邊的少年身姿縴長,肩頸到腰部的弧線流出一樣的利落,月光下的頭發又黑又白,反而凸顯了微妙的妖性。

誠實的鈴木小姐下意識暴露了本性︰「長得還挺好看……」

陸生動了動耳廓,皺眉追問︰「你說什麼?」

鈴木園子趕忙搖頭。

她倒也不怵什麼,顏狗是絕對不會被長得好看的人嚇到的,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這家伙剛才似乎是專門來救她的。

于是從小藝高人膽大的鈴木小姐努力的用第六感感了一下︰直覺告訴她這人沒惡意。

——其實光靠直覺感的話,那花精也沒惡意,她纏園子的時候可悲憤可大義凜然了呢。

鈴木小姐看了他半天,小心並好奇的問︰「你……是個什麼東西?」

奴良陸生被她問的一愣,之前他變作這個狀態救班里的同學時,人家問的都是【你是誰】,她對于非人類的接受速度也真是挺快的了……

不過不管問題是【你是誰】還是【你是什麼東西】,他從來沒想過在認識晝陸生的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

當然,如果巧克力糖小姐這種【認識】,也算【認識】的話。

奴良陸生想起五個小時前他們還見過一面,可回答卻是不輕不重一聲冷哼。

鈴木園子綜覺得他有點熟悉,直覺系認人其實除了看外表,同樣依賴感覺,所以她下意識就問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滑頭鬼看了看自己半搭在床上半落在地上的羽織,確定了和白天的不是一件,沒有露餡的憂慮。

下意識模了模里衣的袖口。

里衣倒還是白天那件,擱袖口的袋子里模索一會兒,還模了把巧克力糖出來。

——就是白天她給他的那一把。

「喂。」

園子看著他抬手示意自己的動作,下意識跟著做出了伸手接的動作,高挑的妖怪五指一松,幾顆便利店里最常見的、廉價卻糖分充足的巧克力糖正好落在她的掌心里。

少年頓了頓,說︰「害怕就吃點吧,補充能量的。」

園子覺得這話有點耳熟。

「其實沒關系的,」她剝開糖紙放了一個到嘴里︰「它們傷害不到我的。」

隨著一陣颯颯的響聲,準備離開的黑白發眯起眼楮看了看窗外的林子,也不說不走了,輕巧的抬起腿來,懶洋洋的坐在窗台上。

在那些家伙安分下來之前,他還是守在這里好了。

鈴木園子心再大、再確定這人沒惡意,也不至于在陌生人(妖)的注視下依舊能安然睡著。

老大一張床上就窩著她一個人,捂著被子翻來覆去的疑惑︰結界破開都快一刻鐘了,夜斗怎麼還不出現呢?

陸生只當她被嚇到了,依舊在害怕,妖化之後雖然外表高冷了點,本質上奴良陸生還是個溫柔的人類,于是他頭也不回的安撫說︰「安心的睡吧,今夜你是安全的。」

不斷念叨夜斗園子听到這句話,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

——原來這貨是來守著她的嗎?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品種,他倒是個不錯的好妖怪來著!

鈴木園子看讓她的感動的好人時,那眼神從來都是毫不遮掩的期待和激動,亮晶晶的存在感十足,當年以的場家大當家的修為,也沒撐過五分鐘,陸生被她生生看到眉頭一皺。

又靜了會兒,少年滑頭鬼忍不住回視︰「你總看我做什麼?」

鈴木園子漲了不少的情商告訴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說【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妖怪】這種心理話。

于是她說︰「雖然還是夏末,但夜風也挺涼的,這屋子的戶型比較通透,你要不要做到屋里來,那邊有個沙發來著……」

雖然是轉移話題,但這也確實是她的真實感受。

並不會生病的妖怪少年愣了愣,停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沒關系,我不冷。」

蜷在薄被子里的鈴木小姐真心實意的說︰「可是我冷。」

原本流動的空氣為之一凝。

奴良陸生皺著眉頭看她,鈴木園子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又在不應該的時候說了實話。

于是她不動聲色的唉聲嘆氣了一番。

奴良陸生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垂下眼簾的動作。

她本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眯了眯眼楮反而顯得更困而已,而困成了一團卻不睡——奴良組的三代目依照自己心里巧克力糖小姐模糊的人設,合理推測︰她就是在等自己關窗戶。

手都模到窗框了,善良體貼的奴良陸生似乎又被從小喜歡惡作劇的奴良陸生壓回了內心深處。

他再次看了看巧克力糖小姐的臉。

這女人給人的感覺很神奇,神奇在她說什麼似乎都理所當然,一副被人寵慣了的樣子,好像她說一句,就有人願意把最好的東西全都捧到她面前【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鈴木爸媽小松尚隆】。

但是她卻微妙的沒什麼傲氣,所以習慣性在類似于頤指氣使的語句,後面加上疑問似的語氣,比起祈使,那更像是撒嬌。

——習慣性的撒嬌,習慣性的撒嬌後被滿足。

陸生覺得她似乎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拒絕關窗戶,雖然並不趾高氣昂,但是昏昏欲睡的眼角眉梢,都充斥著正準備等待他滿足她的要求去關上窗戶。

然後她就可以在沒有風的溫暖環境里,怡然的入睡了。

于是扶著窗框的滑頭鬼突然就不想關窗戶了。

有求必應了好多年的鈴木園子小姐打了個嗝哈氣,怔愣的發現他居然沒給反應,但是他遠比陸生想象中有常識,所以也沒繼續說些什麼。

她只是非常疑惑的眨了眨眼楮,似乎在費解他為什麼不答應她的小要求。

奴良陸生側過臉去看月亮,換了條腿翹起來,對她這個表情視而不見。

等自覺贏得了拉鋸戰勝利的滑頭鬼再次回過頭來,巧克力糖小姐已經捂著被子沒心沒肺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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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林子里再次傳來了小妖怪打鬧的聲音,奴良陸生看著秒睡的大小姐,嘆了口氣,跳下陽台準備去院子里攔截他們。

臨走前,終于還是把大開的窗戶給她關上了。

——結果還是輸了啊。

後半截下來的小妖怪們不是因為作祟,他們的智商其實不高,現在出現的這些,都是看到之前的同伴下山,以為山下有好玩的事,一窩蜂浪蕩下來的。

因為不能下殺手,所以這場架整體打的都比較纏綿,奴良陸生舉著彌彌切丸,腳下基本就沒動過。

纏綿到一半,山林遠處唰的掠過一陣刀光,比起陸生使用彌彌切丸時反射出的月光,那更像是純粹的鋒芒,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到一陣刺骨的涼意。

于是陸生又反過手來,替滿院子蹦的遠野小妖怪擋了幾下。

刺骨的鋒芒之後,就是冷麗提過的、長了雙藍眼的禍津神。

那人站在院牆上,緊窄的褲腳守在靴筒里,整個人帶著股壓抑的殺氣,在黑夜里也明亮的不行。

夜斗早就感應到結界破碎,卻被能力莫名其妙的妖怪糾纏了一段時間︰他很能打,但是在沒有神器的前提下,就算拿著可以附著靈力的武器,必殺技到底還是受限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滿院子的小妖怪,決定趕緊拋棄高中沒畢業的黑音醬,另外找個可以全職上班的神器。

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對已經將戰斗當作本能夜斗來說卻沒什麼影響,在他看來簡單的斬擊和突刺,卻把年少的滑頭鬼弄的手忙腳亂左支右拙。

奴良陸生開始準備用畏。

緊接著,他就發現一個非常簡單的月兌身辦法。

這個神明一直避諱著二樓的窗戶,而且動作雖快,響動卻不大,別說嚇到屋里的人類了,他似乎連讓刀劍相交的聲音吵醒那個女人都不願意。

要是凌空往二樓窗前斬上一下,輕而易舉就能在他上去查看的時候帶著這幫小傻逼離開。

然而奴良陸生卻沒有這麼做。

——巧克力糖小姐的床離窗邊不過三米,他若是掌握不好力道,打碎的玻璃大概會悉數落在她周圍,速度飛的快點的玻璃碴子,完全有可能弄傷她。

夜斗的戰斗本能是打出來的,陸生眼珠悄無聲息的一次移動也在他的觀察範圍內,他幾乎在陸生輕輕轉了下手腕的瞬間,就預料出了他若是抬手斬這一刀會造成的後果。

園子會受傷的。

然而在神明準備先下手為強的時候,那打架不怎麼熟練的妖怪突然嘆了口氣,然後神色莫名古怪的看了看他,老氣橫秋的感嘆。

「禍津神嗎……」

夜斗當即翻了個白眼。

正準備直接把這一看年紀就不大的少年妖怪抽一頓,二樓突然傳來聲音東西摔落在地的響聲。

藍眼楮的神明敏銳的抬起了頭,下意識便跳上了二樓的陽台,沒有注意到本來準備發動鏡花水月的滑頭鬼,也在響聲出現的瞬間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奴良陸生回憶了下自己離開時看到的畫面,總覺得巧克力糖小姐很可能是睡的太過自由,從床上滾下來了。

不過既然有人上去看她了,那他也沒必要惦記些什麼,陸生面無表情的把小妖怪們提溜成一串,輕飄飄的落進了山林深處。

臨入山前,他不知怎麼的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那位禍津神正拉開了二樓的窗戶,像他之前做的那樣跳上了陽台,又在不知道查看了些什麼之後退了幾步,抱著那把短刀坐在了窗台上。

就是陸生十分鐘之前,還抱著彌彌切丸坐的那個位置。

——看來下半夜他不用來了。

奴良陸生無可無不可的想道︰後半夜有人守著她呢。

=====

奴良陸生回山的時候,遠野的長老們正在發飆打孩子。

那幾個遭了報應卻沒敢直說的年輕妖怪被赤河童一通亂抽,奴良陸生站在旁邊看了半天,只覺得無聊的不行,滿腦子都是在山間別墅時看到的畫面。

貓婆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怎麼了?你也下山了?」

陸生把最後看到的窗前畫面甩出腦海,頓了頓,回答老人家說︰「我在巧克、我是說山下那個女人的身上,看到了一層柔軟的光芒。」

貓婆婆的胡子動了動,整個貓臉因為笑意皺成了一團。

「那是受眷顧的證明喲,」老人家顫顫巍巍的說︰「證明那個幸運的孩子,正被神明認真的愛慕著呢。」

奴良陸生回憶起那個藍眼楮男人各種下意識的小動作,突然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重量。

他長到快上小學的年紀,才意識到自己的家人們是和人類截然不同的妖怪,所以自打那時開始,就謹記著從不在同學面前提起有關妖怪的事情。

友情尚且如此,愛情就更加夸張了。

——當妖怪愛上人類,便要小心翼翼隱瞞自我,淒淒切切的壓抑感情,他爺爺常感嘆,說時代不同了,原先妖怪們一言不合還能直接搶親來著,陸生當年听故事時,只能對這些為老不尊的葷話傻笑。

但是現在想想︰巧克力糖小姐如此篤定說自己不會受傷害,甚至不擔心自己要是傷害她會怎麼樣,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到大習慣了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而養成她這份習慣的背後,那個殺氣凌厲的藍眼楮神明,又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時間呢?

然而她卻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自己被神明守護著,想起今天夜里,她只會記得是個妖怪少年突然出現救了她一命。

她只會記得我。

妖怪愛上人類只能壓抑著自我,對神明來說居然也是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笑。

第二天下午,長老們嚴肅的集合起來,等武神駕臨好定約,奴良陸生映著燦爛的陽光再次下山,打電話告訴爺爺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然後他在便利店里,再次踫到了巧克力糖小姐。

她挑揀零食的神態非常自然,無憂無慮的像是完全沒有被二半突然夜襲擊過似的,付款的時候還慢悠悠哼起了歌。

那個神態陸生非常的熟悉。

上一個練成這種技能的人是他媽媽,

奴良若菜是個很神奇的女人,她在包容了自己丈夫一切的前提下,就算看到了超自然的東西還依舊不以為意,輕而易舉的把所有不正常,都從自己的邏輯里抹掉,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開朗的生活下去。

大概是他盯著對方的時間太久了,巧克力糖小姐付完錢,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因為昨天才見過的緣故,園子倒還記得這個被不知道是被家庭|暴|力、還是被校園|霸|凌了的小圓臉,笑眯眯的沖他招了招手,然後在陸生不好意思的挪到她身前時,從袋子里掏了幾顆糖給他。

隨處可見的廉價巧克力糖。

明明是個大小姐吧,為什麼對這種糖果這麼執著呢……

奴良陸生招手同她說了再見,看著女孩的背影低下了頭。

掌心這幾顆糖也算是命途多舛了,她給他,他再給她,最後還有由她還到自己手里。

等那輛眼熟的豪車消失在公路拐角處,人類狀態下的小圓臉奴良陸生面無表情的扯開糖紙,往嘴里扔了顆糖球。

——是幾乎嘗不到巧克力的、單調的甜味。

=====

這一次談判雖說從下午就開始準備,但武神駕臨的時間卻約在傍晚,夜斗難得穿了身好看的衣服,就算散著頭發,還是很有那麼樣子的。

送酒的小妖怪躲在樹後面,只能看到廳堂內首領大人正和外來者爭執著什麼,雙方寸步不讓。

談判嘛,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

然而昨天私自下過山的精怪,今天都被統一關起來受罰了,換上來的,又是一波新的小傻逼。

那小妖怪看了好長時間,只覺得這外來者讓老大們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去給受罰的大家送飯,又听了一耳朵不明所以的亂消息。

小妖怪智商不高,本性難訓,听了點八卦,就把長老們不準惹禍的吩咐給忘了,分分鐘起了【抓住外來者的弱點,讓他向首領妥協】的心思。

于是他就下山了。

陸生從來不知道遠野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小妖怪。

回程時已近傍晚,他也變回了滑頭鬼的樣子,順著山壁跳躍走起了直線。

然後眼見著就在他和巧克力小姐昨天初相遇的路口處,熟悉的車牌號從狹窄的公路上慢悠悠的開下來,而在上方的斜坡上,一個烏龜似的小東西滿臉猙獰的推著塊巨石鼓勁。

看他對準的位置,倒不像是想把車上的人砸死——那小妖怪確實也只是準備把路堵住,攔截了車輛好把【武神的弱點】綁架起來。

然而武神的弱點鈴木園子自帶光環,若是沒有惡意一切好說,真情實感想要害她的,多數是要自己遭報應的。

奴良陸生眼見這小烏龜左腳絆右腳,石頭沒推動呢,自己跟個暗器似的咕嚕咕嚕滾下了山坡,順順利利的的就要落到人家車輪底下挨碾了。

他很心累的嘆了口氣,好歹算是半個遠野人,便直接跳到車前,把險些轉進車 轆底下的小烏龜提了起來。

豪車精準的停在了他身前。

熟悉的司機大叔驚恐的揉眼楮,雖然總覺得車前站著的這個人哪里不對,但是因為滑頭鬼的能力,下意識想忽略他,最後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倒是鈴木園子愣了愣,然後從後座下來了點,站在車門後,有些疑惑的望向他。

「啊,」陸生听到她不怎麼走心的驚嘆︰「又是你啊。」

奴良陸生的動作一頓,側過頭來看了看似乎不以為意的巧克力糖小姐,又捏住了受傷不斷掙扎的小烏龜,嘆了口氣,叮囑說︰「你們直接離開吧,之後應該都不會有事了。」

園子︰「唉?」

然後她一低頭,正看到他提著的小東西。

——感情這又是來救她的嗎?

園子覺得這還挺神奇的,就好奇的問︰「你到底是干什麼的啊,怎麼這麼熱心腸?」

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

也沒听說過什麼妖怪這麼樂于助人啊?

陸生的神態卻為之一動。

他幫了她兩次,都正好能被她看到,有個家伙怕是守了她十好幾年,可她卻一無所知呢。

于是繼昨晚之後,哪怕此時那武神正在和原野的長老為了她的家業據理力爭,她還是只會記得︰是那個救過她一次的妖怪少年,再次攔下了準備襲擊她的妖怪。

她依舊只會記得我。

奴良陸生一側身,鈴木園子以為他是要走了,可順口的說了句謝謝啊。

這是個陌生妖怪,又不是她們家夜斗,好心幫了忙當然要認真道謝才行!

這聲「謝謝」說的真心實意,映的她的笑容也溫和好看了起來。

陸生被她這一笑,想到昨天禍津神從滿身殺氣到怕吵醒她時突然悄無聲息的轉變,看著她自然的笑臉,突然有些感慨︰這就是神明也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沒等到「不客氣」這一標準答案的鈴木小姐收起笑容,疑惑的歪了歪頭。

整齊的棕色的頭發隨著她的動作劃出好看的弧度,路燈映照下,高光的部分仿佛印著金芒,顯得這位小姐越發的嬌軟精致又昂貴。

——因為她被小心的守護著。

禍津神是連掌心都充滿荊棘的神明,武神是滿身由刀槍武器裝備起來的神明。

然而神明將長滿荊棘的手掌收斂瑟縮著,把花朵攏在安全又柔軟的容器里,將武器豎在自她以外的地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怕會驚嚇著她。

但是花朵不知道。

她自由的搖曳著花瓣,舒展著自己身體,放出甜軟怡人的香氣,可高興可高興的綻放著。

然後某一天,路過的妖怪沖她笑了笑,澆灌了些微不足道的清水。

那朵一無所知的鮮花便驚訝的搖擺了起來,她單純的覺得這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于是毫不遮掩的為他綻開了花苞。

妖怪不是很好形容那種感覺。

但是在他的視角看來,在神明籠罩的荊棘縫隙里,笑著為他傳出香氣的花朵,奇異的讓他產生了某種滿足感。

最起碼此時此刻,在這種滿足感的推使下,哪怕她燦爛的感謝對于那位神明來說是沒心沒肺的,但奴良陸生奇異的發現︰她和昨晚某一瞬間給自己的感覺如出一轍。

都是是美麗的。

年少的滑頭鬼下意識捏緊了羽織的前襟。

這算是——妖魔的劣根性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說好的10000,加上補償的3000.還有二十五號本來應該有的5000 ,一共18000

從一萬六之後,我又破紀錄了……

繼#被損友坑的幸平創真#之後,出現了#被親爹坑的山本武#

#悲情守護者夜斗斗#

有沒有發現五毛錢現在超級有用的?

然而園子的光環來自于大福神,在遠野妖怪看來,是把兩個神【一個默默給守護,一個幫打架】捏成一個故事了。

奴良陸生的人類狀態和妖怪狀態性格有區別,長相也有區別,他白天比越前龍馬矮,晚上比手冢國光高,按照滑頭鬼的成年計算法,晚上他就是個成年人了。

我之前回復說和陸生cp會很累,就是因為在少主看來,巧克力糖是個啥都不知道、冷心冷肺的傻白甜。

然而這個傻白甜辜負了好多人,卻奇異的總是記得他的好。

這是一對無意識間相互隱瞞的cp,光是圓謊就能把自己累死:-d

最後大家聖誕節快樂,雖然晚了五個小時,但是看在粗長的份上,給我留個言吧!

早安啦,麼麼噠 3 

改了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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