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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由夏入秋,行至盡頭

真要算來,何晨其實一路修行並不算太過坎坷。

盡管在踏入修仙之途前,殺戮確實不少,但等真正踏足修仙,比起江湖高出一截後,他當真沒有多少敵手。

甚至,一直到築基境界,何晨都沒有遇到過修士;真正與修士對戰,都已然是金丹境界,對戰的還都是境界遠遜于他的低階修士而已。

真正算得上大敵,從而讓何晨不得已背井離鄉,狼狽逃竄的,也就是那余昌神靈一個。

此前金煌仙派的元嬰攔路也勉強算一個,不過,他對何晨造成的威懾就更少了,尤其是何晨也已突破到了元嬰之境後,對那金煌道人更是完全不帶怕的。

而除此之外,何晨再無敵人。

此外的所有顧慮,所有擔憂,都不過是基于基本的防身之念。

只是這些,按理來說,不該讓他這麼一個天才修士,不將大多數精力放在能夠用于感悟天地的術法上,而將精力放在了殺伐之術。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回想著過往自己的想法,化作了小小元嬰而意識自然澄澈清明的何晨,帶著思索的神色試著分析︰

「以往的我確實沒有太考慮過以術法輔助感悟的事情,都是直接了當,以自身體察便感悟,幾乎沒有需要過什麼術法相助。」

當初還是築基境界的何晨,只是潛在水中,便自然頓悟;

此後感悟呼吸之氣的他,也是稍稍觀察,稍稍感知,便自然而然有了體悟,確實沒有輔助術法作用的空間。

等何晨的境界更加高深,需要感悟的東西更加玄奧後,盡管按理來說此時他若是鑽研並使用一些輔助感悟的術法,感悟天地會更加容易。

正如將觀察之術拓展到極微觀察之術後,何晨很快就有所感悟,更直接借此突破至金丹巔峰。

但是,一直以來不借任何外力的他,已經習慣了直接感悟天地。

外加確實有天賦的他,哪怕沒有術法輔助,多耗費些時間,也一樣能在其他方面有所感悟,故而對輔助術法也就忽視了。

這確實是重要的一點。

而除此之外,何晨繼續回想思索,繼而總結道︰

「其次攻伐術法鑽研起來確實挺簡單的,基本上用心鑽研鑽研,都會有所收獲,要是再有些感悟,威力更是能夠驟增。」

「以及很多時候,隨便鑽研點東西,正好能夠往攻伐的方向鑽研,我順手一個鑽研,就意外感悟出了殺伐相當強悍的術法,亦或者在原本正常的術法中,鑽研出了新的殺伐之用。」

「比如閃電之術、傳念之術、電磁閃電之術等等,都是如此。」

處在天地元嬰之中的何晨,心念通透之下相當自然地說出了這般理由。

對于其他修士而言,或許會覺得很離譜,但何晨心中當真是這麼想的。

他確實也曾為攻伐術法而苦惱,可確實感悟著感悟著,鑽研著鑽研著,莫名其妙就能研究出一門威力巨大,甚至能夠跨階殺傷的驚人術法。

當下何晨作為殺手 密不外傳的術法,絕大多數還真就是通過這般方式而成。

「嗯?不對!」

正準備思考其他緣由的何晨,驟然發現了這條緣由中的一大問題所在。

是,鑽研攻伐術法對何晨而言確實不難。

但,並非只有鑽研攻伐術法對他而言不難,各種功用的術法,對何晨來說都不難啊!

就說這段時日里,他鑽研的那些陣法,便都各有作用,鑽研感悟起來,同樣不曾磕絆。

「為何我總是會想著抄殺伐的方向鑽研術法?」

「是修仙之前,遇到的殺戮事太多,危機感太重?」

「還是,因為最開始學到的術法,便是攻伐之術,後來鑽研術法便總是想往那一方面靠攏?」

「過往,傾向,選擇」

喃喃之中,何晨丹田之中的小元嬰,眉頭在思索中漸漸皺起。

這似乎又成了關乎心念的問題了。

掌握天地道途,且對心念之道也頗有涉獵的他,若是想,確實能夠對此進行調整。

只需轉瞬,他便能夠將自己明顯有所偏頗的心念改變,將之變得不偏不倚,亦或者改得更加偏向探究之道。

但,若當真這般輕易改變自己,被改變之後的他,還是此前的他嗎?還是完完全全的他嗎?

一點的修改或許不會有太大變化,不過,一旦這般的修改開始,除非給自己加上一個不得再改變自己的心念,否則修改與變化一定會越來越大。

乃至于,將本心,將根源都改變。

「罷了,且記下,日後再論吧。」

當下對自己的本心尚且不能完全確定的他,對這般可能對自己產生過大影響的東西,暫且還是不願下手。

暫先封存,留待他回到余昌,重走過往之路,明悟本心為何,何為何晨之後再說吧。

「唰!」

遁光高遠——

無論道向何處,道途從來漫長。

從山廣南域往余昌國方向尋覓的何晨一行,轉眼間便又是兩個多月的時日悄無聲息。

秋黃眼看著替了夏綠,地上的景象也逐漸回退到了何晨當初剛剛從余昌逃離,慌不擇路之下所行進的地形模樣。

想來,已是出了山廣南域,入了萬山之中了。

何晨望著前方景象,臉上稍稍浮現出些許近鄉情怯的神色,不過,瞬息又消失無蹤。

近鄉情怯,近鄉情怯,總得先近鄉,然後才情怯。

這盡管出了山廣南域,但距離余昌國別說還有多遠了,當初胡亂變向之下,何晨自己都不記得余昌在什麼方向。

如今要找,也只得多飛一飛多想一想,嘗試著尋找。

盡管距離或許不算太遠了,但真要尋到余昌國去,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相較于找到余昌,說不得還是兩個弟子突破來得更早。

何晨的目光,轉向了正在施展術法的兩個弟子身上。

「唰!」

「休!」

「嘩啦~!」

各式各樣的術法,在兩個徒兒手中施展而出。

有著何晨庇佑,不像他那般危機感過重的兩徒兒,此刻施展嘗試的術法中,明顯攻伐之術只佔了一部分而已。

他們自己鑽研出的其他術法,以及何晨傳授給他們的輔助感悟天地術法,都在不斷嘗試,不斷修整著。

而在兩徒兒身前,加大了的存念陣法正漂浮半空,供他們隨時獲取其中海量的論道之語。

兩個多月的時間,不是白過的。

最早在那個不知名小城里建樓論道之後,此後他們師徒三人也曾再下過幾次城池。

最開始的兩次,何晨還是一樣的做法,將兩個徒弟散在城周,讓其自然生長,而後順帶旁听一下少年所帶動的論道。

但,這兩次的收獲,當真寥寥。

盡管城中的百姓也都相當積極,尤其是在何晨再次為他們平山拓地,平地拔樓之後,更是連旁邊城里的人,都跋山涉水朝此趕來。

可百姓們到底不入仙途,不通道法。

盡管論道的人多,但他們所能夠看到,所能講述的東西,相當大比重都是此前在第一個城里已經听過,記錄過的。

兩次落下,陣法之中平添了數千人之語,但真正不同,且有作用的內容,尚不足半成。

如此兩次,再消化完記錄的論道內容後的何晨,便不再如此前三次那般行事。

不想耽誤時間的他,直接平地,直接起高樓,繼而許以去疾延壽,廣邀全城百姓前來論道。

一處停留兩天,繼而便直接收了陣法,離開當地。

若在這處城池之中,不曾听到什麼格外有啟發意義的內容,何晨甚至都不會留下傳法的亭子。

當然,最近的兩座城不同。

一座少年出生的城,一座何晨與少年停留很久的城,在這兩座城中,師徒三人自然額外多留了一些時日。

就連留下踏入修仙門檻的傳法亭,也格外高大一些。

少年在城中與朋友敘舊,為爹娘掃墓。

而何晨也順帶將某個在另外一處再次建起的賭坊,復又沉入了地底。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有始有終了。

當然,大論道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雖然收獲照例不多,對何晨而言沒什麼養分,但僅僅其中記錄下的那些少女暗暗沖少年王二栓表白的話語,其間趣味便讓何晨覺得浪費些許時間一點不虧了。

當然,少年肯定是一個都沒答應。

到底孺子可教,經由何晨的教導,少年盡管很擅于交朋友,但一顆心確實都放在了修仙之上。

也正是因為這好些城池的積累,這記錄的陣法里,才會積攢這麼多的內容。

這些內容,對兩個徒弟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哪怕是在何晨看來等同重復的內容,在兩個徒弟感受來,也能通過描述的不同方向,感悟到不同的內容。

更何況,僅僅是不斷旁听他人的論道之語,維系感悟的狀態,對兩個剛剛踏入修仙之途的初入新人而言,也已然是得天獨厚的修行環境了。

故而,原本便有著接近築基境界體修修為的少年,經由這數個月的磨練之後,法力分明強了不止一籌。

按照何晨推算,如今少年的修為換算過來,應該差不多能有練氣後期。

若是在某一方面產生頓悟,說不得這首徒便能突破境界,直達築基了。

可惜,這小子感悟的方向有點偏。

何晨從當年踏入修仙,再到突破築基,乃至于一路到如今元嬰境界,所感悟的基本都是天地自然之道。

但少年似乎就是對人道更加感興趣,也更加用心一些。

所修的確實是天地之道,可少年的天地之道,卻從來少不了對人的作用。

何晨與他專程聊過,感覺少年的理解,總是帶有一股天生萬物以養人的意思,和體悟天地本身的何晨確實相差甚遠。

不過,何晨倒也沒有要他改變方向的意思。

少年這般想法盡管不同,但也是天地道途的一種,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鑽研、去感悟,從而讓天地道途更加廣闊。

這何嘗不是何晨決定傳道,並且收下兩個徒兒的緣由所在?

就是突破築基這一步,可能會更難一點了。

二徒弟魚兒先一步突破,也不是沒有可能。

魚兒到底是水中之魚,所想所悟的,就是簡簡單單的水之一道。

對于陣法所收容的那麼多論道之語,它也幾乎都只挑選其中與水有關的內容理解感悟,可謂相當專一。

但魚兒的修行同樣也有問題。

不知道是何晨所轉化的術法等到底不夠貼合妖力,還是妖獸修行起來本身就會更慢。

同樣是修行了三個多月,魚兒如今的修為換算一下,約莫也就練氣中期,距離達到門檻都還差了不小的距離。

這都還是它感悟水之一道的過程中,不時有所收獲,有些微頓悟,繼而法力有額外增長的緣故。

按照這樣的妖力增長速度,搞不好等魚兒的妖力足夠之際,說不得水到渠成便自動突破到築基了。

「唰!」

這般想著,留神注意前方景象的何晨,卻心念一動,遁術調整,再次停在了半空。

兩個本在演練術法的徒兒,見此當即停手,一副做好再次隨何晨入城收集論道之語的模樣。

但透過雲層往下一看,他們卻驚訝地發現,此處以下並無城池,完全只是山林而已。

「誒?師父,這里也沒有城池啊,怎麼突然在這兒停下了?」

少年看著下方的景象,沖著何晨發問。

何晨望望下方的小湖,帶著回憶之色講道︰

「此處,便是我記得的最後一處地方。」

「當初逃離之際,我為躲避追殺,飛離余昌之後一直都在更改方向,故而再往前如何行進,便無確切路線了。」

此前感知到自己並未殺死那余昌神靈的何晨,生怕對方避過術法洪流之後追殺上來,一路逃遁可謂是辦法用盡。

又是不斷轉向,又是氣沖雲霄遁法與水遁土遁等等交替施展。

別說余昌相對的方向、距離,就連他自己到底撤離了多少路程,乃至于飛遁了多少天,何晨都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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