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哈！」
高空之中，白雲飄散。
何晨一臉澹然地盤坐在虛空之中，而身後的平台上，少年正專心致志地修煉著新晉的體修法門。
至于被順路帶上的魚兒，則被清澈的潭水包裹在半空之中，緩慢的游動間，四下張望著周圍的雲天，亦或縹緲的地面。
該說不說，少年確實是成長了，原本都要將周遭完全封閉才能安心修煉的他。
這次在魚兒表示想看看天空中的景象之後，竟然也表示想試試在雲上演武，而且在最開始的嘗試之後，還真就能夠安然地在雲天之間修煉了。
當然，牆壁不要，地面還是要的。
若是地面也完全透明，哪怕少年知道底下被好好阻擋著，自己並不會掉下去。
但在疾馳之中，那雲彩飛騰的影響之下，也仍然會錯以為自己正在跌落，而驚恐得吱呀亂叫。
引得原本正在出神看著浩瀚天地景象的魚兒，都專門扭頭過來，好奇地看著少年，甚至專門采了一株靈材，想用這靈植來救助它。
當然，隨著何晨以術法將少年的腳底當真換成了看著便結實的地面，原本嚇得癱倒在地四肢抽動如同游泳的少年，也便訕笑著站了起來。
這小子，畏高的毛病，怕是等到他自己會飛了，都難得能夠輕易改掉。
正這般想著的何晨，心念感應之中，卻當即浮現出了那頭魚妖的景象，當即眉頭一皺，傳音告戒道︰
「魚兒，你已經游到底了，別往下面撞，老老實實看風景。」
與少年相比，這頭不曾經過多少事情的魚妖，便當真是個傻大膽。
上天之後便吐著泡泡問能不能在雲里面游水，又問沖出潭水之後，能不能趁天空不注意游回來。
此時此刻，看了大半天風景的魚兒，盯著底下的地面又挪不開眼楮了，一個勁往下面劃拉，一副想要再往下靠近一些的模樣。
巨大的魚頭不斷往結界上來回地撞擊，何晨的法力耗費倒是並沒有多少，但是這樣一直撞擊，著實比少年的呼喝聲還要吵鬧好多。
不過，何晨這般囑咐之後，本在撞著水底玩的魚兒，當即便鼓著泡泡老實了下來，安安靜靜地漂浮在水中，繼續四下張望。
見此，何晨稍稍在這半空中多生成了些清水，匯入到這潭水，讓魚兒能夠活動的空間更大。
而後，他便也虛空生成一本石書，翻閱間進入了意識空間。
選定了方向的飛遁，如今已經不怎麼需要何晨耗費心思控制，反正這般高的天空之上，也不會有撞到別人的可能。
那與其在半空發呆，倒不如進入意識空間，在那空間之中再好好琢磨琢磨境界之事——
于是，這起飛的當日，何晨帶著一人一魚，便徑直飛了足足三天三夜。
沉湎在意識空間中的他，這般全速疾馳之下，身下不知幾萬里的路途頃刻便在氣沖雲霄的遁法中飛逝。
該說不說，高空之中，術法之內，是真的安寧。
何晨在這三天的功夫里，除了偶爾感悟之中抽閑出來看看情況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用在了意識空間的感悟中。
而在這三天的日子里，少年與魚妖身體所需，便都是何晨順手一個精氣注入，直接為他們免了吃飯這件事情。
鑽研到現在，何晨已然對金丹與元嬰之間的聯系，有了些許明悟，于是，也便暫且出關了。
不過，出關，卻並不意味著出意識空間。
「說來，那黑魚之事，已經過去幾年了？」
何晨在這空無一人的意識空間里嘆了口氣，心念一動之間，已然出現在了另外一重的意識空間之中。
那是存放所殺之人所化之書的意識空間所在。
當初何晨行走江湖的時候，尚且經常進入其中，以閱讀對練掌握他人本領。
不過，隨著他修為的提升，與人相處的減少，數年不怎麼殺過人的何晨，也已經幾乎數年不曾入內。
如今鑽研完了道途之事，休歇之際便想著到底前來再看看那被凡人之意所坑殺的黑魚。
何晨對這唯一算是冤死在他手上的黑魚，心情還是復雜的。
也正是因為對當初那條黑魚的復雜情緒，方才讓當下的他答應了帶著那條傻乎乎的魚兒一同出發。
這份復雜，並非簡單的愧疚。
畢竟，當真說來，那條黑魚到底還是真真切切吃了不少童男童女，盡管並非其自願吞下，乃至于黑魚可能對此都並不知情。
但是，正如吃過人肉的狗不能再要一般，這般吃過人的妖怪，也確實不當再繼續游歷人間。
哪怕不殺，也當將其看管約束，以防其食筍知味。
現在想來，何晨對這條黑魚的情感，相當一部分乃是共情。
當時的他，所見識到的修行之士，除了何晨自己之外，也就只有這條黑魚了。
而與他一樣能夠呼風喚雨的得道之士，卻僅僅因為一方凡人的惡念行徑，便害得何晨直接動手殺了這所見的唯一一條算是同道的魚。
這樣的事情能夠發生在那條魚妖身上，若是機緣巧合，適時恰當，同樣有可能發生在何晨的身上。
當時的他反應那般大，除了有誤殺魚妖的愧疚之外，物傷其類的心緒也是相當重要的部分，甚至可以說，怕自身遭遇同等情況，方是那般出手的根本緣由。
不過，皆往矣。
「唰啦~」
何晨翻動著黑魚妖的書冊，目光之中頗有追憶之色。
這般事跡到底已經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何晨還是個少年，江湖名號都帶個小字。
「屆時回到余昌，找個地方將這書冊出版成書，廣而傳之吧。」
大致翻看的何晨，如是感嘆了一聲。
這書冊之中的內容，多少還是頗有警示世人之用，反正如今的他已經是整個余昌國修為最高之人，這般內容倒也不怕傳開。
放下這本黑魚妖所成的書冊，何晨的目光隨意在這書冊之間掃視了幾眼。
而後
「嗯？！」
卻見，竟然有三本書冊單獨立于一個書架之上，不僅書冊本身看著古樸神異，就連承載這三本書冊的書架，都明顯獨樹一格。
金燦燦的書架與書隔，一看就與眾不同。
這，絕對是修士所化。
但這又是怎麼來的，他什麼時候殺的修士？
「莫非，是那金煌仙派的三個金丹大修？」
何晨的眉頭剛剛疑惑皺起，便當即舒展開來。
確實，何晨在過往的日子里，幾乎沒怎麼與修士結過仇怨，面對意外冒犯的修士，也都是將其抓起禁錮，並不輕易殺人。
畢竟同為修士的何晨，對修仙的不易還是清楚的，等閑何必毀了鑽研天地之理的修士？
這段時日，乃至于數年以來，何晨殺過的修士，尤其是境界高的修士，似乎也就是前段時間被金煌仙派的眾人圍堵。
而其間殺死的，正是金煌仙派那三個金丹大修，也正好對應這金燦燦的書架上三本書冊了。
「唰啦。」
何晨走上前，將其中一本書冊抽出，粗略翻閱一看，果然便是那金煌仙派之人所化。
按照這本書冊所講，這名金丹大修，當年乃是富庶人家出身，在仙家招收仙徒之際，幸得選中，繼而在門派之中踏實修行，很快走上了練氣之途。
而後，又因立下不少功績，外加得蒙門派長輩喜愛，故而在練氣巔峰之際，得賜築基丹。
不過他並未以築基丹突破修為，而是將之換做了其他修行資源，借此感悟山河水脈，苦修數年之下，憑借自身感悟，生生沖破了關隘成就築基。
之後達到築基境界的他，便開始有了門派差使，但是每日的修行他卻從來不曾拉下，差使所得的獎賞除了兌換些許術法之外，剩下的他全都用在了助力修行上。
如是日復一日，修為不斷提升之間，他總算在三十年後達到了築基後期，後二十年，他因意外立下奇功，為金煌仙派在巨坑中尋得一株頗有奇效，而且可以在外界繁衍的靈草。
憑借這般功績，外加過往其他功勞，他得到了門派賞賜的悟道丹，憑此外加門派金丹大修的教導，終于突破結丹，成就金丹大修。
而後三十年，死于何晨之手。
整體而言，確系勤勉之人，但到底身處金煌仙派之中，在仙派的要求之下，這個大修也確實做過一些讓何晨看了皺眉的事情。
便比如隨其他修士一同，對往來的修士攔路劫道，並且將那些修士羈押派中，以看管之名行綁票之實。
「也算是勤勉苦修，奈何身入賊門並行賊事，以至于落得身死下場。」
何晨搖頭感嘆了一聲，繼而打開另外兩人的書冊，查看其中內容。
另一個修士的過往經歷，也算是相差仿佛。
只不過這個修士出生更早，當時那場巨大的爆炸還不曾發生，故而獲取悟道丹的緣由也不盡相同。
以及這名修士在練氣突破築基之際，便是通過築基丹完成的突破。
而且，服用了第一枚築基丹之後，他還未能突破，而是想盡辦法兌換得了第二枚築基丹，並且努力修行之下，方才完成的突破。
而除此之外，他們的經歷便都差不多，都是勤勉肯干之人，也都是在門派要求之下，到底做了不少惡的修士。
不過，最後一位修士卻不同。
這位金丹大修的年紀，比前兩位修士大了好幾倍，在金煌仙派出現之前，便已然是金丹大修。
此前的他，乃是與金煌道人一般，都是了道仙派之人。
數百年前，了道道人外出天際，以求更高境界，卻不想一去再無回音。
苦尋無果的門派眾真修，自然便在此後的數十年里鬧起了矛盾，爭起了道統，並最後分裂成了當下這般的眾多門派。
這年紀最大的金丹大修，便是當初在那了道仙派成長，並因為與金煌道人關系最好，算是金煌道人的師佷，故而一同分裂而出，共同建立了金煌仙派。
而在修行上，這個如今已經修行到了金丹後期的修士，也同樣是憑借丹藥突破築基，並同樣以丹藥突破金丹。
而且，按照這修士所化作的書冊記載，若是他能夠進一步為門派立功，助力金丹晉升元嬰的得道丹，也完全有機會得到。
當初了道仙派分化，金煌道人自立金煌仙派之際，所分得的丹藥之中，便有幾粒得道丹。
若是修為達到金丹後期，對門派又有足夠大的功績，且與金煌道人的關系足夠好，確系能夠從金煌道人手上得賜此丹。
按照年紀最大的這位修士所記，當初的金煌道人，從金丹突破到元嬰，所憑借的，便是這得道丹。
並且，就他所知的門派中，絕大多數都是憑借丹藥亦或其他方法突破。
完全憑借感悟突破的修士也有，但是卻幾乎都是在境界更低的層次自行突破。
到了更高的諸如金丹突破元嬰，便極少有人完全憑借自身感悟突破，少不得都得借助些許丹藥之力。
憑借自身感悟突破的修士，在剛剛突破之際，確實能夠比依靠丹藥突破的修士強上不少，但是在日後漫長的修行之中，兩者的差距卻又會被慢慢補足。
並且，就當前各大仙派的了解來看，憑借丹藥突破，並不會影響下一境界的突破，最多就是前一境界憑借丹藥突破後，下一境界想憑借自身感悟突破會更加艱難而已。
但若是繼續憑借丹藥，則突破無礙矣。
當前的修仙大派，其中都必然有著各個境界突破所需丹藥的丹方，而且往往還有不止一種。
而這能夠助力境界突破的丹方，便是各大仙派必然堅守保密，絕不外傳的核心所在。
也正是因此，此地的修仙大派，才會如此繁榮，各個境界的修士數量都相當之多，但卻偏偏修士之間又並無多少交流論道。
畢竟，此地除了意外得到些許傳承的散修之外，絕大多數修士都是通過丹藥突破。
乃至于很多散修修士，能夠突破到當前境界，也是通過不知名的途徑，想辦法得到了相應突破的丹藥，方才得以達到這般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