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尚榮句僂著背,從王熙鳳院里出來。
原以為王熙鳳撮合自己和寶釵,是受賈母授意,沒想到竟是為了她自己攬權。
雖說雙方目的一致,但考慮到王熙鳳的性格,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更不可能給她什麼承諾。
而王熙鳳看出他左顧右而言它,便以為他不肯幫忙,有意推月兌,所以這才鬧得不上不下。
不過,這也更堅定了他,隱瞞圖謀的想法,免得以後利益沖突被賣了還不自知。
拋開心中的旖旎,拍了拍袍服的門襟,這才邁步來到榮禧堂偏廳。
「尚榮快來!」賈政熱情招呼他入坐。
賴尚榮虛偽道︰「世叔有什麼差遣,派人傳個話便是,怎麼還如此客氣!」
賈政曬然笑道︰「為了府里的事,總是麻煩尚榮,真是汗顏啊!」
「哦?世叔有事但說無妨。」
賈政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沒說得出口,拍了拍賴尚榮的肩膀道︰「來來來!咱們先喝酒!」
要說趙姨娘毒害妻、子,賈政是被動而為,這回差點被兒子綠了,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雖有心隱瞞,但還指望著賴尚榮監督金釧,保守秘密。
所以,只能期盼酒壯慫人膽。
賴尚榮不明其意,但客隨主便,二人便推杯換盞起來。
因趙姨娘下毒,還瞞著王夫人,賈政也不好明說,以至于王夫人憂心,賴尚榮不願攬下自家的糟心事。
所以夫妻二人商議決定,由賈政將難處訴說,再對賴尚榮稍加暗示。
待賴尚榮答應,再請王夫人前來,送上金釧身契。
豈知賈政臨陣退縮,王夫人在屋內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請。
眼見著月上枝頭,實在等的不耐煩,又怕丈夫擺出舊主的做派,引發不良後果,這才屏退了左右,悄悄尋至偏廳門前窺探。
廳內的賴尚榮,眼見著酒過三巡,賈政卻每每欲言又止,也是煩躁不已。
這大暑天的,他可沒心思在這里猜謎。
挑明道︰「世叔叫我過來,可是為了寶玉之事?」
听賴尚榮主動提及,賈政卻不好再裝傻,于是道︰「金釧的事尚榮听說了吧?」
「前兒听玉釧回來說了。」
因鬧不懂賈政為何突然說起金釧,所以他話說的模稜兩可,偏偏無意間印證了王夫人的猜測,她再也按耐不住。
生怕丈夫再說出寶玉的不是,一咬牙也不等傳喚了,直接推門而入。
「尚榮你听我說!」
見王夫人闖了進來,醉眼惺忪的賈政,登時一個激靈,酒也醒了大半。
卻反而晃晃悠悠,都都囔囔道︰「夫……夫人怎麼來了?我、我……」
話不等說完,便往桌上一趴,裝起醉來。
他之所以裝醉,一來是酒醒了大半,卻也不好意思開口。
二來,他並不知道王夫人听了多久,之前在賴尚榮面前,大倒趙姨娘事情的苦水,好為托付金釧做些鋪墊,只當全被王夫人听去了。
覺得無顏再見王夫人,所以干脆裝醉逃避。
王夫人以為他不好意思開口,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也不管賈政,忙道︰「尚榮有所不知,這金釧我本許給了寶玉,豈知前陣子老爺要收房,這事還沒來得及跟寶玉說,一時間就鬧出了這個誤會。
偏老爺一昧的愛惜顏面,心里沒有我們母子,上回那事若非尚榮,我們母子怕是……唉!這才好了多久?又將寶玉打沒了半條命。」
趴在桌上的賈政,听到王夫人說起中毒,更篤定前面的話被偷听了去,更是不好意思抬頭,只得裝模作樣打起鼾來。
賴尚榮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猜測。
看著王夫人不像興師問罪,便試探道︰「不知小佷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王夫人瞥了眼趴在桌上,鼾聲四起的賈政。
「我想著玉釧如今跟了你,不如將金釧也送去,一來她們姐妹做個伴,二來也麻煩尚榮幫忙遮掩一二。」
賴尚榮沒想到,竟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原以為是討價還價,沒想到還能坐地起價。
他原就是商人本性,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要價太高怕適得其反,想到玉釧姐妹二人都去了自家,但父母還在榮府,以後少不得要受到轄制。
不如絕了這後患,以後差遣起來也更加放心。
便笑道︰「正巧,前陣子玉釧還總說,她老子娘都在府上,雖說離得不遠,但總歸不方便探望,不如一起去我府里。」
王夫人本意,確實想留著金釧父母,也好轄制她不要胡言亂語,但自家本就有所求,賴尚榮又開了口,自然不好反駁。
「這是自然,還是尚榮考慮周到,這樣她們一家子倒也團聚了,也不枉我們主僕一場。」
接著又道︰「那尚榮在這里等著,我去拿了身契,回頭你將人接回去。」
「嗯!」賴尚榮答應一聲。
王夫人猜測賈政裝醉,怕他乘著自己不在說出什麼閑話,便側身背著賴尚榮,俯身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別裝了,我扶你回去!」
賈政只當她要找自己興師問罪,便撒潑打諢起來,也不抬頭,伸手 然一把,將王夫人推了個趔趄。
夏日衣衫本就單薄,王夫人本夾在賴尚榮與賈政中間,這一側身一俯身,竟將個熟透了的蜜桃,拱在了賴尚榮面前。
正看得目不轉楮,忽然間竟沖著自己撲將而來,慌亂之間便想伸手去擋。
豈知賈政為了表演逼真,倒是用上了蠻力,又事發突然,竟不及反應,順著指間滑過,直接撞在賴尚榮懷里。
而王夫人剛剛抵住身形,腳下又一個不穩,順勢坐在了賴尚榮腿上。
突如其來的沖撞,賴尚榮避之不及,為了保持平衡,不免雙手往前探,試圖抓住桌沿穩住身形。
亂抓亂撓之下,竟引起了不必要的觸踫,好在他平日注重鍛煉,身寬體健,總算不至于後仰倒地。
只是這姿勢頗為不雅,倒似將王夫人抱坐在腿上,一時間只顧著看賈政的反應,竟尷尬的忘記撒手。
王夫人也是一般,看著仍在裝睡的賈政,一時間又羞又憤。
想到當初自己神志不清,為賴尚榮所制,他還口口聲聲叫自己避嫌,如今竟又為了顏面,將自己推進賴尚榮的懷里。
加上勾起了寶玉被打的憤恨,便起了報復的心思。
只是還不至于做出什麼不潔之事。
撐著桌子從賴尚榮身上站起。
背身道︰「既然老爺醉成這樣,尚榮便跟我回房去拿身契吧!」
她是打著賈政要自己避嫌,偏叫賴尚榮回房,逼他起來的算盤。
只是賈政誤會了她的目的,哪里還記得避不避嫌,只蒙頭繼續裝醉。
王夫人騎虎難下,又因剛才的沖撞,也不敢去看賴尚榮,只得硬著頭皮出門,寄希望賴尚榮不要跟來。
偏賴尚榮對賈政請客,三番兩次莫名其妙的舉動,生了誤會。
遙想前世,也有某些特殊嗜好的人群。
難不成賈政也是這樣的人?
還說服了王夫人?否則怎麼發出這樣的邀請?
想到這,便再也坐不住了,追著王夫人摔門而出。
雖說不免被賈政窺探,但這樣刁奴騎主,豈非更加……
跟著王夫人來到屋內,發覺居然連個丫鬟都沒,更加印證了心中所想。
雖說金釧的身契早已備好,但王夫人卻沒料到賴尚榮會要她一家子,只得彎腰在箱中翻找。
她見賴尚榮跟著進屋,已是慌了手腳,想到偏廳的一幕,只覺得身後火辣辣的,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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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急越慢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原本片刻能翻出來的東西,愣是翻了三五分鐘沒能找到。
賴尚榮也是會錯了意,只當王夫人情怯,便趨步上前。
恰在此時,王夫人終于翻到了身契,她並不知道賴尚榮欺身靠近,只想快速打發走他,倏然起身、轉身、邁步一氣呵成。
賴尚榮見自己剛靠近,王夫人便‘投懷送抱’,哪里還有猶豫,一把將撞進懷里的王夫人摟住,不安分的大手,也向那豐熟的蜜桃上探去。
王夫人只覺駭然, 然將其推開。
抬手護住身前,怒視著他,壓低了聲線道︰「你!你干什麼?」
賴尚榮此時方知自己鬧了個烏龍,好在他還有幾分急智。
模了模鼻子道︰「我見太太半天沒動靜,想上來看看要不要幫忙,沒成想太太竟突然撞了過來……」
王夫人雖然恍忽間感覺到身後拂過,但考慮到情急之下,確實難免有些慌亂,就如在偏廳一般。
況且確實是自己走得太急,也不敢聲張。
慌忙遞過三張身契,催促道︰「拿了東西,便快些走吧!」
賴尚榮做賊心虛,巴不得盡快逃離現場,接過身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