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再次大笑起來。
不過卻是開始默契的不往前擠了。
這讓維持治安的警察小哥哥們大為松了一口氣。
于海繼續道︰「我很喜歡西洲,很遺憾這次沒有太多時間游玩,不過有幸在這里遇到一個非常堅強的小姑娘,她的嗓音條件很好,只是缺少機會,所以我給她寫了一首歌,你們覺得好听嗎?」
「好听!」
「簡直天籟!」
「太美了!」
「……」
觀眾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讓一旁抹淚的少女都覺得有點臉紅。
然而不等于海繼續說,又有人喊道︰「我覺得你唱會更好听!」
「鯨落來一首吧!」
「鯨落唱歌!」
「唱歌!」
雜七雜八的喊聲最後都匯聚成了「唱歌!」兩個字。
而看直播的彈幕們則是不斷給現場觀眾點贊。
「干得好!」
「可以听到新歌嗎?」
「剛剛那首歌再唱一遍也可以的!」
「……」
呼聲太過高,于海也不能裝作沒听到。
他想了想,點頭答應道︰「好吧!只唱一首哦。」
隨即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他轉頭詢問莫大叔借了吉他。
隨意撥弄兩下後,他將話筒放在麥架之前,調整了一下高度︰「這首歌名叫《阿刁》。」
這個名字讓有些人心里一動。
這一刻,所有人屏息以待。
步行街的中心舞台上,所有人如同朝聖者一般站在那里,努力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一絲天籟之音。
于海撥動琴弦,修長的手指猶如藝術品一般在琴弦滑動而過,帶起一陣美妙的旋律。
「阿刁,住在西州的某個地方」
「禿鷲一樣,棲息在山頂上」
他的聲線干淨,音色純淨,自帶空靈感。
站在舞台上,猶如站在背景空曠的高崖上,面對深山幽谷而絕唱,歌聲在步行街上空回蕩,似乎一下子將所有人拉入一個那個荒蕪蒼涼的環境中。
「阿刁,大昭寺門前鋪滿陽光」
「打一壺甜茶,我們聊著過往」
「阿刁,你總把自己打扮的像」
「男孩子一樣,可比格桑還頑強」
刁月玲站在舞台旁邊的台階上,神色怔忪地看舞台上年輕男子。
充滿故事性的歌詞,一字一句地鑽入她的腦海,讓她不可避免地開始聯想。
這首歌,是寫給她的吧?
雖然她不知道大昭寺在哪里,但是她確實和鯨落聊過過往。就像歌詞所說的那樣,生活所迫,她買不起多好的衣服,常常穿得像個男孩子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頑強,不過她從未想過放棄撫養弟弟長大。
听到這樣一首歌,她的內心突然就涌起了一股酸澀感。
想起鯨落上抬頭給她的那個安撫的笑容,她心里就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委屈之感來。
這種感覺,只有在有依靠,親近的人身邊才會產生。
就好像許多人在外再苦再累都不會多做抱怨,然而等回到家後,遇到可以依靠的人了,就會忍不住感到委屈。
在此之前,過得再艱難她都沒有產生這樣的感覺,因為沒有發泄的對象,也就沒有必要委屈了,因為沒有人會在乎。
「阿刁,狡猾的人有千百種笑」
「你何時下山,記得帶上卓瑪刀」
「灰色帽檐下,凹陷的臉頰」
「你很少說話,簡單的回答」
「明天在哪里,誰會在意你」
「即使死在路上」
台下許多人不知道刁月玲的故事,不過黃荇的直播間觀眾是知道的。很大部分人听著于海的這首歌,都覺得是寫給這個小姑娘的。
然而很多人卻在這首歌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的歌曲就是能夠給大多數人帶來代入感。
有過艱難歲月的人,听到這首歌都會有共鳴。
他們原本覺得自己足夠澹定的,一首歌而已,能感動到哪里去?
然而,看著舞台側邊用粗糙的雙手抹著眼淚哽咽得無法自抑的小姑娘,眼楮突然也跟著紅了起來。
台下的黃荇雙手捂著臉頰,她的直播球對著舞台拍攝,但是觀眾還是不可避免听到了她努力壓抑的嗚嗚哭聲。
這哪里唱的是阿刁啊?
這首歌分明唱著她黃荇啊!
從她決定開始成為旅游博主開始,她親戚朋友許多人都不能理解她。
一個女孩子在外風吹日曬的,多辛苦啊!
也許總有一天會死在路上的——有人這樣對她說過。
彷徨和恐懼一直不曾遠離,可是,她不後悔。
「阿刁,明天是否能吃頓飽飯」
「你早已習慣,孤獨是一種信仰」
「阿刁,不會被現實磨平稜角」
「你不是這世界的人吶,沒必要在乎真相」
民謠歌手陳凡早已經抱著自己的樂器坐在了舞台另一邊。
作為一個自己寫歌譜曲的民謠詩人,他比起其他人更能細細咀嚼到歌詞背後的深刻諷刺。
常年在西洲各地流浪的他,听過各色酒客的故事,見識過各色人心叵測,有幸感受過純潔和溫暖,也被傷害為難過。
所以他知道,能夠獨善其身,不被現實磨平稜角是有多麼寶貴。
所以听這首歌,他比起絕大多數人都更有感覺。
他感覺鯨落這首歌不僅唱給那個小姑娘,也是唱給他們這些西洲的流浪者的。
他們在這個社會囧囧獨行,受盡了白眼和不理解,對于他們來說,孤獨就是一種信仰。
他從心底開始佩服起鯨落來,這樣的歌曲就是他一直孜孜不倦追求卻始終無法做到的。
「命運多舛,痴迷澹然」
「揮別了青春,數不盡的車站」
「甘于平凡卻不甘平凡的潰敗」
「你是阿刁」
舞台上,于海將嘴唇和話筒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而後微微抬高聲音︰
「你是自由的鳥」
極有穿透力的嗓音,在人們耳邊炸響,這一刻,所有人都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幾萬人的歡呼聲和掌聲突然就爆發出來。
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激動,也不知道要喊一些什麼,但是總感覺听這首歌,心里積蓄起了一股怒意,要將其揮灑出來才能痛快。
他們無意識地揮動著手臂,似乎在與什麼抗爭似的。
甘于平凡是對自己的認知,不甘平凡的潰敗是對自己的負責。
所以,我的心是自由的,不要把你們認知強加于我,不要建議一些無意義的建議,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堅持。
我想要按照自己想要的活法活著,不管是不是離經叛道。
難道一向如此,就是最好的嗎?
「阿刁,愛情是粒悲傷的種子」
「你是一棵樹,你永遠都不會枯」
余音鳥鳥,于海緩緩停下手中的吉他,望向台下面容各異,裝扮各不相同,但是眼神都非常狂熱地看著自己觀眾,微微鞠躬︰「謝謝!」
掌聲轟鳴,歷久彌新!
各個直播間的觀眾再也難以抑制地抱著鍵盤瘋狂輸出︰
「真的太好听了!」
「我的心被震撼得顫抖。」
「歌很好,但是唱得更好!」
「突然對西洲向往起來了!」
「知世俗卻仍不丟清澈與純真的,是我想要成為的阿刁啊!」
「我以前也是自由的尿,現在不行了,被打怕了。」
「樓上的,我的情緒都被戳破了啊!」
「……」
台下的觀眾顯然是意猶未盡的,見于海要歸還吉他,有的人又忍不住叫了起來。
「別走!」
「再來一首!」
不過這次于海並沒有慣著他們,如果一直退讓,那今天晚上他也不需要休息了,他拿著話筒道︰「謝謝大家的喜歡,不過這個舞台不屬于我,我們還有一些歌手要上場,我不能鳩佔鵲巢。」
後面確實還有一些樂隊等待上場。
不過他們有點倒霉,听過了鯨落新創作的兩首歌後,大家的欣賞閾值明顯被提高了,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災難。
「不要听他們的,就要你的!」
「別走!」
這樣的呼聲此起彼伏就是最大的證明。
于海笑道︰「喂喂喂,你們太過分了哦,我唱歌不給錢就算了,居然還要剝奪我作為觀眾的權利?」
台下里面有人揮舞著手中的點贊券道︰「給你,都給你!」
「你要多少都給你!」
「君子不受嗟來之食!」于海做出不屑的樣子,掏出口袋里面的一疊點贊券揚了揚得意道︰「我今天是來投票的。」
將觀眾的呼聲給彈壓回去,于海繼續道︰「今天在這里看到了不少非常好的表演,他們的名氣和實力並不對等,比如民謠歌手陳凡,還有塵埃樂隊,我非常喜歡他們的音樂。相信後面的音樂人也不會讓我們太失望,那麼接下來,我們一起欣賞他們的表演可好?」
「好!」
面對偶像粉絲都非常听話,遇到不識趣的,也會怒對一波︰鯨落免費給你在這里唱一首新歌已經很不錯了,你居然還想繼續免費听,做人也不能這麼得寸進尺的。
于是于海退回到舞台階梯上,讓後續的表演者上台。
可惜不清楚是被鯨落影響了發揮還是本來實力就不行,後續的舞台都差強人意。
等到晚上十一點半,再也沒人上台後,這場音樂秀算是正式結束。
刁月玲和莫大叔去兌換她的報酬,鯨落則是準備找一家酒店歇息一晚。
至于刁月玲等人,于海也沒什麼事情需要和他們交代的。
約定已經完成,少女肯定湊夠了手術費的,自己和她們以後會不會有交集他也不確定,端看雙方的緣分了。
走下舞台,觀眾自然而然分開一條路給他,有本地聞訊而來的記者想要采訪,卻被一些小水滴給攔住了,因為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偶像是從來不接受采訪了。
于海知道自己的出現給保安小哥哥們造成麻煩了,于是朝著他們歉意地笑了笑,乖乖地在他們的護衛下遠離人群。
然後趁著沒人注意戴上帽子和口罩,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為了避免被人圍堵,于海第二天一大早就登上了飛機,他也不準備回家,直接前往蘑孤屋錄制節目。
路途中的于海不用看手機,就能夠想象到網絡上此時一定都是關于這場音樂秀的消息。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第二天他還沒從酒店中醒來,全網似乎就都知道了他來到西洲兩天的經歷,以及登上舞台的來龍去脈。
熱搜第一︰阿刁。
熱搜第二︰斯卡布羅集市
人們紛紛感嘆那個十七歲的少女的幸運之後,也有不少人討論他這次拿出的兩首歌。
總的來說,這場音樂秀簡直是所有人都獲利的一場活動。
首先是和鯨落直接接觸的兩個小姑娘,一個首秀獲得全網矚目,一堆音樂公司搶著簽約她出道,一個一躍成為粉絲超過百萬的大網紅。
然後是音樂節的參與歌手和樂隊,被于海點過名的塵埃樂隊和陳凡就立即受到許多人的關注。
對于小水滴們來說,偶像都贊過的音樂人,當然是有實力的存在。而對于那些音樂公司,則是認為鯨落看好的話,肯定是有潛力走紅的。
甚至後來有人去調步行街的店鋪監控想看看鯨落給哪些音樂人投了票,有沒有人被查出來不知道,反正有各種謠言出現。
被鯨落點贊過的歌手。
鯨落喜歡喝的女乃茶。
鯨落最愛的手抓飯
……
不論真假,步行街商家的商家們是掙得盆滿缽滿的。
當然也有上道的,直接打出消息︰鯨落關顧,終身免費。
也不知道這店鋪能不能開到那時候。
反正借此獲得許多小水滴好感是很香的。
在鯨落抵達蘑孤屋的時候,網絡上陸續關于這次歌曲的樂評也都開始出來掙流量了。
雖然于海沒有正式錄制好歌曲上架,無奈新海這邊擋不住觀眾的需求,只能先上一個現場版。
畫質不算很好,也有不少雜音,但是擋不多大家的熱情。
下載了蹭蹭蹭地漲。
兩首歌下方的評論也是分分鐘上萬條的。
斯卡布羅集市歌曲下方︰
「簡單的歌詞,夢幻般的曲調,反復的吟唱,勾勒出寂靜悠遠的旋律,清澈高遠的感傷。」
「初听此歌,內心寧靜,仿佛置身于一個美麗的天堂,各種繚繞的聲音反復出現,靈動的樂器擊打聲,讓人沉醉不已。」
「鯨落是真的很神,他寫這首歌,完全把小姑娘的長處給挖掘出來了!」
「特地找出小姑娘以前唱歌的視頻听了一下,結果發現完全沒有這首歌的味道!」
「不是人的問題,是歌的問題啊!」
「……」
說起來,其實于海昨天是有考慮過將阿刁這首歌給刁月玲唱的,不過以刁月玲的唱功,很容易就把這首歌給唱砸了。
讓她演唱斯卡布羅集市,只要聲音足夠美,很容易就抓住觀眾的耳朵,然而阿刁,沒有足夠的唱功和情感支撐,這樣的舞台,結局無法預料。
現在阿刁這首歌因為是鯨落親自演唱的,所有熱度更大︰
「阿刁,明面上是唱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實際上不也是鯨落寫給他自己的歌嗎?」
「盡管命運多舛痴迷澹然,他卻始終在堅持自我,保持澹然,不忘初心。」
「生活不是你想象的美好,風雨都要自己擋,無助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最靠譜。別回頭,生活萬家燈火都不是你的歸宿。」
「殿下,以後外出請帶上卓瑪刀!」
「沒有經歷過的人,寫不出這樣的作品的,也唱不出這種震撼人心的感覺!」
「阿刁是你是我是他,是一種品質,是一種精神,更是自由的向往和命運的不屈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