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會因為一時意氣而成群結隊，也會因為那些沒有太多雜質的交誼而把手言歡，之後在漫長、枯燥的時光中認清彼此。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在故事的起點，他們大多都還是真心的。
「哇……好冷。」
頂著冷嗖嗖的風撥開門簾，姜勝植一走進這個用帳篷搭起的街邊攤，就看到了角落桌子上已經開吃的徐佑麗和柳智敏。
「社長，一份炒年糕，加兩個雞蛋，兩份魚餅，兩份米腸，還有一份貝殼湯謝謝。」
先在門口點了餐，姜勝植繞開其他桌客人走過去，越看越覺得氣氛不太對。
周末時，同學一起出門吃點東西、聊一聊，這挺常見的。
徐佑麗和柳智敏是連體一般的固定組合，同學們都知道。
然而，今天叫上姜勝植一起，則是因為昨天姜勝植和徐佑麗在Line上的聊天。
「抱歉，我來晚了，今天早上有一節練習課。」
剛一落座，姜勝植就看到徐佑麗給他把在外面買的咖啡放到面前，柳智敏也把點好的肉串推了過來。
老實說，在學校里的時候，柳智敏總是催他交作業，雖然不至于因為自己的問題而對班長有什麼看法，但一直都是敬而遠之的。
不過，自從之前商量去當練習生的事情以後，他和這兩個人的關系就親近了許多。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是有一些奇怪的組合。
平時有什麼事情，都是柳智敏出主意、拿主意，和其他人有板有眼地打交道，在兩個人中間像是話事人一類的角色。
但是，這個人其實還挺害羞的，被夸一句「可愛」就能當場臉紅。
徐佑麗這個人平時是懶得動腦子的，吃得開心、玩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一般正事只要柳智敏開口，她都照辦。
但是，只要徐佑麗開口，無論柳智敏起初怎麼反對，最後也都會選擇听徐佑麗的。
「感覺怎麼樣？難嗎？」
看了一眼吃著年糕，松鼠式嚼巴嚼巴的柳智敏，徐佑麗手肘支著桌面，手背撐著臉頰，歪著側看姜勝植，松松垮垮的，一副大哥看小弟的模樣。
「剛去的時候是挺難的，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就感覺……其實還好，別人練一小時，我就練兩小時，別人練一下午，我就再把晚上也算上，既然當了練習生，那就爭取做最好的。」
話是徐佑麗問的，但姜勝植回答時一直看著柳智敏。
這些事情，他和徐佑麗之間早就已經聊過了，徐佑麗現在問他這種問題，也是問了讓他說給柳智敏听。
「柚子，你要是現在就打算去當練習生，那你只會比姜勝植更沒有空閑時間。」
換了一個方向歪頭，徐佑麗繼續用大哥看小弟的模樣看向柳智敏。
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在意，只要柳智敏決定了，她就跟著做。
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必須站出來，幫這位大親友拿主意了。
那個不能說出口的小心思，終究是打亂了這個人原本完整的計劃。
「我很努力的好不好……」
喝了一口咖啡，姜勝植悄聲滴咕，忍住翻白眼的想法，觀察班長的表情。
然而，班長沒表情。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說的是對的。」
向社長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示意姜勝植去取餐，柳智敏拈著叉子翻了翻自己面前幾乎沒動的炒年糕，在和徐佑麗的對視中顫了顫睫毛。
這是唯一可以說起那件事的人，如果連和徐佑麗都不能說，那就真的只能任由那件事在心里悶到底了。
「既然是對的，那就听從吧，那個前輩沒必要說一些不對的話，你也說了那個前輩和林醫生看起來關系還好，應該是想幫你的，林醫生不是把你當作妹妹對待嗎？」
徐佑麗向姜勝植擠了擠眼楮，姜勝植立刻反應過來，迅速起身離開座位，徐佑麗挪了一下凳子，坐到了柳智敏旁邊。
無論是出于對「強大」與「可靠」的崇拜，出于對「高顏值」的傾向，還是出于對「被偏愛」的佔有欲，亦或是直接出于「少女」的季動，這家伙的確有一份說不出口的心思。
不過，現在的這個心思，和成年人的這個心思是不是一回事？
這個問題，都只有未來的時間才能給出答桉。
而徐佑麗知道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盡量幫親友專注在生活和未來可能會從事的工作上。
至于其他的……
唉，這家伙執拗得要命，認準了的事情誰都掰不回來。
「我的確是稱呼他oppa，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是他的妹妹，他姓林，和我不一樣。」
低頭看著碗里的年糕被自己戳得亂七八糟，柳智敏斂著眸子，聲音像是從磨砂紙里揉出來的一樣。
她不想听從那位前輩的指點，並不是對前輩有意見，相反她很喜歡那個前輩的組合，但如果听從了，就意味著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沙灘上堆起的小城堡，一個浪撲過去，就都失去了意義，經不起任何考驗。
可是，自己欺騙自己是沒有用的，「從天而降」的醫生一年後注定要重新回到屬于他的地方，那個前輩說的每一句話都對。
而且，不管自己在徐佑麗面前怎麼說，只要到了林增羨面前，自己就只是在扮演妹妹的角色。
如果想換一個角色，就應該先強大起來。
「呃……怎麼說呢，不要為了一年期限的妹妹，影響了你的未來，大明星。」
對于親友的直白，徐佑麗稍感驚訝，雖然自己老早就看出來了，但親友好歹一直在避開這個問題，結果現在這家伙連裝都不裝了。
沒辦法，先勸著往正事上走吧。
在這個年齡差距二十歲都沒什麼好奇怪的世界里，徐佑麗一直都不為這些事感到擔心。
她之所以一直想勸，是因為她覺得林醫生和她們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兩個世界的。
「你已經想了一天一夜了，干脆一點，別猶豫了。」
眼見姜勝植要拿著吃的走回來了，徐佑麗放下這句話，抬手撫了撫柳智敏的後背。
她記得柳智敏曾經給她說過，林醫生會把一句話掛在嘴上，用漢語講叫作「听人勸，吃飽飯」，經過柳智敏的解釋以後，她大概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所以，她現在一再勸說柳智敏，希望自己的摯友能「吃飽飯」。
而那位教導勸說柳智敏的大前輩，是希望柳智敏能「吃飽飯」嗎？
哪怕會促成這個效果，恐怕那位的動機也不是這個吧？
看了看柳智敏碗里再被叉子戳就沒法吃了的炒年糕，徐佑麗眯了眯眼楮。
與此同時，正在練習室里被三個隊友「圍攻」的金泰妍，拿出主唱的樣子，中氣十足地打了一個噴嚏。
「打噴嚏不解決問題，這里又沒有外人，你把這件事說清楚，別猶豫了。」
炸雞盒里的甜辣醬在練習室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