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簡單」的就任儀式。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祝賀和恭維聲里，林增羨正式執掌普陀船運公司。
「在和女朋友打電話嗎？」
普陀船運公司的大禮堂外，林懷遠看著弟弟收起手機，自己先開口說話，讓弟弟注意到自己，然後再邁出腳步，走過這一段明顯听不到剛才手機通話聲音的距離。
「大哥。」
轉過身，看到林懷遠慢慢走進，林增羨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與初中時就決定要學醫的林增羨不同，林懷遠是工商管理學碩士，畢業後一直專心為家族效力，是聯合重科財務公司的董事兼總經理，年紀輕輕就手握實權，這些年里一次失誤都沒有出現過，已經不是一句「工作能力強」就可以簡單概括的了。
今天早上的就任儀式，林懷遠專程趕來參加，給弟弟捧場。
「看樣子像是有女朋友？」
走到近前，林懷遠輕輕拍了一下林增羨的臂膀，眼里滿是關心。
與林增羨稜角分明的濃顏不同，林懷遠是柔和的澹顏，干淨的書卷氣，天然就看起來更溫和。
「沒有，如果有，肯定早就告訴爸媽和你了。」
搖搖頭，林增羨稍加長了一點尾音，然後笑著模了模額頭。
林義山和陸虛白都是相對開明的父母，不急催著兩個兒子的婚事，但自從林增羨經歷了當年那件事以後，家人們就格外關注林增羨的感情狀況。
至于林懷遠，他已經是快要結婚的人了。
「那也是有好感的女士吧？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眼神很溫柔，笑容也很溫柔。」
迎著陽光眯了眯眼楮，林懷遠同樣拖長了尾音，似乎並不介意弟弟的掩飾，一副「我都懂」的模樣。
「如果有情況，我一定會說的。」
擺擺手，林增羨含義明確地給這個話題打了結。
「好，別嫌大哥嗦，大哥希望你身邊能有一個貼心的人。」
向遠處自己的司機點點頭，林懷遠單手搭在林增羨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大哥現在就要走嗎？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伸手虛攔了一下，林增羨語氣懇切，直視林懷遠的眼楮。
「時間來不及，我現在得趕緊去機場了。」
林懷遠倒退一步，笑得欣慰又略顯不舍。
「我送大哥。」
往前邁步，林增羨抬手就向另一側的遠處招了招。
「不送，听大哥的，你現在已經是林董事長了，整個普陀船運都在等待你的決策，去忙吧。」
握住林增羨的手，把他抬起的胳膊放下來，林懷遠沒有再說什麼，步履平快地離開了。
今天上午的就任儀式，讓不少人都深感意外。
那兩個被林增羨叫作「西奧」和「維蕾塔」的人，則是意外的源頭。
西奧，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卡爾親王」，為林增羨舉行了加入馬克西米利安騎士團的貴族冊封儀式，封地與城堡都是表面上的小事，而這個舉動無疑是告訴所有人，林增羨的背後有維特爾斯巴赫家族。
而那個低調的維蕾塔，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但澤女公爵」，也將在林增羨重返歐洲後，同樣為他舉行貴族冊封儀式，把「勒弗菲爾」這個名字明晃晃地寫進林增羨的公開人脈里。
至于那個聲稱是以私人身份私下前來捧場的「名井教授」……
其實代表的是扶桑涂料？
還是三井？
另外，那麼多好去處不選，林增羨為什麼偏偏要選擇普陀船運？
越往前走，距離林增羨越遠，林懷遠微微眯了眯眼楮。
自己這個弟弟，當真是十年磨一劍嗎？
看著林懷遠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林增羨向遠處招了招手。
「董事長。」
一個穿著純黑女士職業西裝的年輕女人，快步走到林增羨近前。
「許霜楓，你吃錯藥了？」
轉身對上這個女人的視線，林增羨表情古怪地蹙了一下眉。
「嘿嘿，羨哥。」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女人聳了聳肩。
「安排你跟著宋經理，學到東西了嗎？」
擺擺手，林增羨拿出手機，握在手心里，遲遲沒有點亮屏幕。
「學到了，而且並沒有我之前懷疑的事情發生，至少目前沒有發現那種跡象。」
格外留心了一下林增羨的眼楮，許霜楓心中閃念劃過，暗自咂舌。
這種人，變臉變得真快……
「專心學，你還有最多九個月的時間可以學習，九個月以後你就要獨當一面了。」
按下鎖屏鍵，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一條未讀消息，林增羨指尖略作停頓，輕輕向旁邊劃開。
「羨哥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到林增羨慢悠悠地邁開步子，許霜楓也亦步亦趨跟在旁邊。
她就是那個林增羨推薦給普陀船運總經理去培養的親信。
畢業于巴塞羅那大學，曾經在假期去斯德哥爾摩旅游的時候認識了林增羨。
雖然很年輕，但林增羨一直都相信她的潛質。
「我大哥剛才說我的眼神很溫柔，像是有女朋友的樣子，你覺得呢？」
突然停下腳步，林增羨轉身看向許霜楓，嘴角掛著澹澹的笑意。
不過，這份笑意並不是真誠又單純的，反倒是像狐狸一樣。
「確實很溫柔，如果不是知道羨哥你單身，我可能也會認為你有好感對象了。」
實話實說，盡管許霜楓知道林增羨沒有女朋友，盡管剛才也听不見林增羨打電話說了什麼，但林增羨剛才的眼神並不普通。
「那就好。」
點點頭，林增羨收攏起來狐狸一樣的笑，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
「那就好？」
許霜楓嘴角抽動了一下，快走半步，抻著脖子，試圖去看林增羨的表情。
「當然，連你都覺得這麼覺得，那我大哥就更會這麼覺得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步履變得輕快起來，林增羨不再理會身邊的人，低頭看向手機。
[別忘了我的玩具船。]
這個家伙……
「對了，幫我取一個普陀30號起重船的模型，放進我的行李。」
向許霜楓招招手，林增羨說完話就加快腳步。
前方是等待和他一起啟程去機場的名井南。
「啊？模型？」
站在原地，許霜楓不解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送給小朋友嗎？」
她也只能理解林增羨是答應了給什麼小孩子帶玩具。
「對，那就取兩個吧，給小朋友們。」
背對著自己的親信，林增羨越走越遠，他的聲音听起來懶洋洋的。
像是在曬太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