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著,在純白的海面上。
風的指尖輕輕撫模听覺的輪廓。
柔軟的觸感,如同新生的花瓣。
雲端之上,陽光被揉開了隨手拋撒。
「你來了。」
熟悉的夢境景象,林增羨站在海面中心,剛剛從救助患者的精神高度緊繃中松懈下來,少見的有一些外露疲憊。
他不允許自己在旁人面前顯出任何一點弱勢,但「旁人」並不包括這個人。
「笨蛋,辛苦了。」
眨眼的功夫,林增羨看到了熟悉的人出現在面前。
她款款抬起手,輕輕撫上了林增羨的臉頰。
眸子里像是盈著露水那樣,包容了四處的光亮,也包容了林增羨的雙眼。
「這幾年過來,感覺好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去……」
挑眉笑了笑,林增羨沒有過大腦般張口就接話,卻被捏了一下臉頰,中斷了。
「不準胡說,我要生氣了。」
羽生愛理瞪了林增羨一眼,不讓他說不吉利的話。
「好,不說。」
抬起手到自己臉頰的位置,覆在羽生愛理的手背上,林增羨听話地點點頭。
「這就對了,等你變成很老很老很老的老爺爺,再考慮去見我的事。」
反手握住林增羨的手心,兩個人一起放下手,羽生愛理微微用力,讓自己的手心和林增羨的手心貼合起來。
「我不保證我變成老爺爺的時候,也還能有今天這樣清醒的頭腦。」
林增羨也同樣回握了羽生愛理的手心。
「而且,你那個時候早已經結婚許多年了,當然要以你的家庭為重,好好活著。」
抬起另一只手刮了一下林增羨的鼻尖,羽生愛理的聲音有一些輕飄飄的,像是落下的櫻花瓣。
「那當然了,答應你的事我肯定會辦到。」
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羽生愛理的手,林增羨垂下視線,有些落寞地看著她手上的那道疤。
這是那場事故給羽生愛理留下的痕跡,在大拇指根部。
初執刀的林增羨沒能救下自己心愛的人,自然也消不掉這個痕跡。
「笨蛋,要多看一看你的身邊。」
林增羨不是一個沉溺于過去的人,知道要往前看,要往前走,所以羽生愛理只打算提醒,不打算「長篇大論」。
「等我身邊有人的時候,我會多看一看的。」
視線依然落在羽生愛理的手背上,林增羨的聲音已經從落寞里拔了出來。
生活要繼續,不能活在過去的時光里。
「不行,你現在就看一看。」
少見的,羽生愛理似乎有一點「無理取鬧」。
現在?
林增羨沒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看什麼?
「我不管,你現在就開始。」
俏皮又「野蠻」,羽生愛理的話音落下,整個世界的光亮迅速綻放,從純白的海面上升騰而起。
「好好生活,快回去吧。」
溫情脈脈,羽生愛理的話音落下,純白的光亮一點一點佔據了林增羨的視野。
「好,我走了。」
看著羽生愛理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漸漸被光亮模湖了輪廓,林增羨最後用大拇指撫上那道疤痕,淺笑著閉上了雙眼。
「林君?」
些許軟糯,些許小心在意的聲音。
「林君?」
應聲睜眼,在一片敞亮中,林增羨看到自己正握著一只手。
這只手從大拇指根部開始,一直蔓延到手背虎口後的位置,被紗布和繃帶包扎了起來。
「林君?」
看著仿佛是陷入了另一個空間里的林增羨,名井南稍作猶豫,伸出另一只手,不著力去覆林增羨的手背。
「對不起。」
驀然回神,林增羨的手指像是觸電一樣從名井南的手背上彈開,停頓了一下,然後松開了手掌。
「你手上的咬傷先這樣處理,等去了律格醫院以後,再重新處理。」
抬眸劃過了名井南的眼神,林增羨看到急救來的那個住院醫師從商場大門走過來,主動迎了兩步。
「患者現在狀況穩定,他沒有隨身攜帶藥物,我問了他身邊的人,之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可能是光敏性癲癇,第一次發作。」
看到已經意識逐漸清醒的伴舞被送上了救護車,林增羨算是放心了。
「是,謝謝林醫生,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鞠躬致意,急救人員該離開了。
「如果見到徐志成醫生,請代我向他問好。」
林增羨伸手和住院醫師握了一下,給突如其來的事故畫上了妥善解決的句號。
然而,這個句號在名井南自己看來,卻是省略號。
把被咬傷的右手抱在胸前,名井南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放心,不會讓你留疤的。」
林增羨的聲音安穩地傳到了名井南的耳朵里,仿佛剛才短暫的失神完全不存在過。
「那就麻煩林君了。」
在周圍經紀人和隊友們關心的注視下,名井南慢慢抬起頭,執意再一次對上林增羨的眼楮。
卻還是什麼都讀不出來。
他剛才分明是……
名井南的指尖微微陷進了手心里。
指節微動,旋即松開。
「作為名井桑的個人醫生,我理應負責。」
挪開視線,看到周圍所有媒體都早已經被請離,就連不少工作人員都拉開了距離,林增羨向上的某個樓層掃了一眼,點了一下頭。
「謝謝。」
照常欠身應了禮,名井南在一次呼吸的時間里調整好了全部心緒和姿態,看不出有任何變化發生過。
「你是一個敬業的人,但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請想一想你還躺在病床上的親人,生命才是更重要的。」
轉過身,林增羨看到了站在人群邊緣的金柱元。
這個人頹敗地垂著頭,避開了林增羨的目光。
「謝謝你,叫停了演出。」
向站在金柱元身邊的裴鐘源頷首,林增羨向探頭探腦看向人群中心的柳智敏招了招手。
「Oppa,我們現在走嗎?」
談不上有什麼高興的情緒,畢竟剛才差點出現了事故,但看到林增羨從天而降一樣出現控制了局面,解決了問題,柳智敏還是會覺得有一種類似于自豪的情緒,讓她自然帶著笑意。
「嗯,現在。」
回答了柳智敏,林增羨轉過身,正好和名井南的視線對上。
「那麼,名井桑,律格醫院見。」
兩個人彼此都神色如常。
「是,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