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來,牛牛,跑起來!」
亞壇高原的邊沿地帶,無名坐在墜星成獸的肩背上,驅獸狂奔。
艾蕾教堂那只墜星獸,是經過了拉塔恩、無名、老露和瑟廉的共同洗禮才變成如今的溫順如雞。
但這只火山來的墜星獸就顯然沒有這麼好脾氣了,從它墜落到交界地,落在火山上時,就是兩個顎角插地,不知道什麼是對手。
長此以往,性格也就固化了,就像護食的狗,難以馴化。
無名更是並不清楚第一只墜星獸的經歷,只以為多打兩頓,墜星獸就該老實了。
結果墜星獸噴吐了兩次激光,差點把商隊和他的車隊掃蕩到。
無名見墜星獸如此冥頑不靈,冥思苦想許久,最後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決定使用米利耶教給他的方法——使用吊橋效應,讓墜星獸對自己產生好感!
第一步就是要先制造一個危險的環境。
無名二話沒說,說干就干,直接在墜星獸尾巴後面 烈砸火球,驅使他向一個方向狂奔,又用重力魔法和光魔法,強行扭轉墜星獸的方向、給他制造幻象。
就這樣驅趕著墜星獸,就往亞壇高原的邊沿一躍而下,沖向湖區,在明亮的滿月前留下一人一牛的剪影。
「我相信你牛牛,快用你無敵的重力魔力想想辦法啊!」無名大力拍打著墜星獸的肩背,鼓勵著墜星獸,用自己的熱情與陽光感染牛牛。
交界地的重力束縛著一人一牛,墜星獸雖然是從星星中誕生的生命,但不代表可以像星星一樣再一次與大地親密接觸。它終究是墜星的獸物,而非惡意的星星。
在交界地的吸引下,在無名熱情的感染下,牛牛終于昂揚起來。
重力魔法拽著自身,連帶無名,在空中飄了起來,緩緩滑翔向遠方。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無名模著墜星獸眼楮旁邊的白色絨毛,像鼓勵孩子一樣說著,期望這可以拉近和墜星獸的關系。
伴隨著重力魔力的作用,他們從高聳入雲的亞壇高原上飄落,一路飄進雷亞盧卡利亞學院。
訓牛是一方面,無名也需要去看看瑟廉了。
之前瑟廉表示要整頓學院,看她當時信心滿滿的樣子,無名也好奇如今的學院變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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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是沒什麼變化,和無名前幾次過來沒有任何區別,學徒們該在正門戰斗,還是在正門戰斗,在庭院里看書辯論的,還是在庭院里看書辯論。
躲在校舍里偷懶不去教室上課的也不少。
無名找到瑟廉的教室,推門進去。
瑟廉抱著人偶,縮在自己教室講台前,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嘴里還念念有詞。
「咋了這是?」無名看瑟廉這樣子,「怎麼跟滿月似的?」
瑟廉只是微微抬起頭︰「你來了。」
「你不是說要整頓學院嗎?」無名說,「整頓得怎麼樣了?那些偷襲你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瑟廉的語氣有些有氣無力,「海摩教室的一些人,還有些杜娟。」
「怎麼處理的他們?」無名問,「怎麼看起來你好像被他們吊起來打了一頓一樣。」
「沒有。那些人說學徒失蹤了,要嚴查學院,重點調查我這邊,但尸體已經處理干淨了,也沒有找到星星種子。」瑟廉說,「他們沒有其他證據,只能不了了之了。」
「他們不了了之,你也不了了之了?」無名驚奇,「這不像你啊。」
「我失策了,忽略了一件事。」瑟廉用拳頭捶著胸口,結晶割破了魔法師長袍,剌出一道口子,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心在滴血。
「你小心點,別弄死自己啊。」無名給瑟廉治療。
「這種程度的傷,沒什麼問題的。」瑟廉說,「我以前都是拿源輝石刀取自己心髒的。」
「所以你漏算了什麼,這麼沮喪?」無名問。
「我忘了過兩天就是期中考試了。」瑟廉抓起傀儡捂臉,「慘敗啊,慘敗,曠課直接沒成績了!」
「啊……」無名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怪不得瑟廉上來就抱著傀儡一言不發。
「也別太難過了,以後考試多著呢。」無名說,「焉知非福呢。」
「哪有福?」瑟廉說,「你知道蕾娜拉那家伙嘲笑了我多久嗎?」
「多久?」
「昨天還在嘲諷!」瑟廉怒了,「可我這邊研究依然陷入瓶頸,瑟睿還是像個弱智一樣!」
「嗯……」無名說,「老板正好來給你送禮物來了,看看這個,你心情應該能好些。」
「什麼禮物?」瑟廉看著兩手空空的無名。
無名腰間倒總是鼓鼓囊囊,但那里都是些盧恩香料和各種小物件。
「又是戒指?」瑟廉猜測。
「什麼戒指,比戒指還好。」無名說。
「到底是什麼啊?」
無名掏出一枚戒指,骨哨制成的戒指。
「這不還是戒指?」
「這是骨哨。」無名說,「你吹一下試試。」
瑟廉用手上的結晶尖刺戳進鑰匙孔,嘴巴也使勁往下方努,試圖從輝石頭罩的縫隙往嘴旁邊塞。
塞了半天,放棄了。
大劍起舞,紅色的氣團在旋轉中被壓縮進骨哨,發出一聲悠揚的哨聲。
伴隨哨聲,教室外面,突然響起尖利的聲音,好像岩石互相研磨發出的聲音。
「什麼動靜?」瑟廉好奇。
「在外面呢,來啦,來看就知道了。」無名拉著瑟廉,走到教室門口。
開門,一只巨大的眼童頂著門框,直勾勾盯著瑟廉。
「星之子?」瑟廉怔然,「你從艾蕾教堂帶回來的?但感覺不太一樣了啊。」
「不愧是你,我就認不出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艾蕾教堂的跑到亞壇了呢。」無名說,「這是新的哦,我在亞壇剛剛得到的,送給你,給你護身呢。」
「你……」瑟廉看著無名,有些說不出話。
仿佛員工年終獎突然獎了大半年的薪水一般無語凝咽。
「老板夠意思吧?」無名說,「你也不要太感動了,這剛得到,還有些不服管教,你得幫忙訓練一下了,你是當媽的嘛,訓練孩子肯定有一手。」
護身那當然是借口,無名是準備讓瑟廉這位最熟悉星之子的人幫忙馴化一下墜星獸。
想當初,瑟廉可是靠著那不死的身軀硬生生把墜星獸給磨沒脾氣了。
不死的身軀……
「啊……」無名突然意識到什麼,「你現在的不死身是不是沒了?」
「準確來說是,我的源輝石不再無法破壞了。」瑟廉說,「也就是我的靈魂。」
「那這禮物……」無名有些為難,「不好意思,忘了這茬了,我幫你訓練好再送給你吧。」
「沒事,我收下了。」瑟廉說,「最近研究石中智慧陷入了瓶頸,正需要星星作為參考。」
「我是怕你管不住它。」無名說。
「你有試過讓它攻擊學院的防護陣嗎?」瑟廉問。
「沒有,我直接飛過來的。」無名說。
「走,去試試。」
說著瑟廉帶著無名跑到正門。
見到瑟廉,在正門活動的學徒們紛紛識趣地離開。
「從內到外,和從外到內,都是一樣的。」瑟廉說,「試試看,它能不能攻破。」
紫色的重力激光噴吐而出,持續轟擊著魔法陣。
地動山搖,兩種光芒在對弈著。
但最終,紫色的重力激光消散,而學院的封印依然挺立。
「這也太硬了。」無名咋舌。
「畢竟是學院為了讓自身在破碎戰爭中明哲保身而制造出來的,從構建之初就考慮的是抵御軍團和半神級的攻擊。」瑟廉說,「用這種力量,就可以保證星之子的力量不會逸散到其他地方——我會和它好好交流的。」
「能控制住它就行。」無名放下心來,「怎麼樣,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謝謝。」瑟廉嘆息,「不愧是我的知己。」
「現在知己準備拜托你做點事呢。」無名露出狐狸尾巴,「還得麻煩你一趟,去亞壇,有個血指得請你解咒。」
瑟廉失笑︰「我說怎麼想起送我禮物了。」
「不止是送你禮物,還親自前來呢。」無名說,「就怕你過去的時候再有人襲擊你。怎麼樣?現在有空嗎?有空現在去就行。」
「你著急嗎?」瑟廉問。
「也沒那麼急。」無名說。
「那沒空。」
「誒?你這就沒意思了啊。」無名說,「你可是模範員工呢,怎麼能消極怠工呢,模範就要有帶頭作用——」
「我也想送你個禮物。」瑟廉打斷無名,「算是回禮,你一定會喜歡的。」
「什麼禮物?盧恩嗎?」無名搓手,「那多不好意思啊……幾萬盧恩?」
「不是盧恩。」瑟廉說,「不過跟盧恩有點像。」
「跟盧恩有點像,不是盧恩?」無名疑惑,「眼珠子?輝石?」
「你得跟我回一趟艾蕾教堂。」瑟廉說。
「這也太遠了吧?」無名愈發好奇,「什麼禮物這麼神秘?那邊又有什麼新項目落成了?」
「來了你就知道了。」瑟廉學著無名賣關子。
「你離開學院不要緊嗎?」無名問。
「放松一下,該出去走走了。」瑟廉伸個懶腰,「閉門造車,反正也不會有結果。」
無名跟著瑟廉,兩人一起坐著墜星獸出了學院,通過傳送門一路輾轉回到艾蕾教堂。
艾蕾教堂的防衛比之前森嚴了些許,這還是之前為了對付艾琉諾拉,等著她送上門而安排的守株待兔的戰陣。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送上門也不是在艾蕾教堂,而是直接在亞壇被抓住了。
如今艾琉諾拉已經被綁在了木樁上,等待著瑟廉回去臨幸她呢。
「到底是什麼禮物?」無名好奇。
「這個觀星台,數據很龐雜,前段時間解析出了很有趣的星星數據,我想你會很感興趣。」瑟廉說,「走,去龍饗教堂。」
艾蕾教堂再向北,地勢急轉直下,有一片海灘。那里有一個亞人盤踞的洞穴,穿過洞穴,就是尤拉曾經提到過的龍饗教堂。
寧姆格福的龍饗教堂,這里已經被無名的人佔領了,看到瑟廉和無名過來,紛紛行禮。
瑟廉帶著無名坐在龐大的龍尸上,眺望遠處的海洋。
「帶我來看海嗎?」無名說,「我還以為你只對天上的星星感興趣呢。」
「時間還沒到,需要再等等。」瑟廉說,「等時候到了,一定會給你一個驚喜。」
「難道是什麼巨大海怪?」無名說,「听說蓋立德那邊就有巨大海怪,紅獅子城正在考慮發展海洋捕撈呢。如果他們可以成功,我的商路可以幫他們一把,互惠互利……」
瑟廉把輝石頭罩摘了下來,露出柔美的容貌,隨後把頭罩扣在了無名的頭盔上。
「好黑啊,做什麼?」無名問。
「把眼楮閉上。」瑟廉說,「千萬閉到,我數三二一你再睜開。」
瑟廉陪著無名,靜靜坐在草坪上,眺望海洋。
「啊,我知道了,你想帶我來觀星。」無名又開口猜測,「你以前不是跟講過,有什麼流星雨會劃過天邊,非常美。你觀星推測出又有流星雨了?」
瑟廉沒回應,她轉頭看著不遠處的墜星獸,又看看無名,嘴上帶著一抹微笑。
不知過了多久,瑟廉終于開口︰
「三、二、一。」
「到底什麼啊——」無名說著,睜開眼楮,摘下輝石頭罩。
長時間的黑暗讓光芒一時有些刺眼,無名覺得一種炫目的幻覺出現在眼前,讓他有些無所適從,眨了眨眼楮。
可眨了幾下,那幻覺依然停留在眼中,越來越清晰。
他不說話了,眼楮直勾勾盯向海面方向。
海的遠端,像是死亡那麼遠的距離,一輪小小的光球掛在天空。光芒投射到海面,一直延伸到龍饗教堂所在的小島。
無名身體微微顫抖著,伸出手掌,將掌心與遠處的光球重疊。
光線開始變得昏暗,光球慢慢下沉,逐漸消失在海平面。滿月與黃金樹的光芒再次統御夜晚的天空,清冷的光芒揮灑在兩人身上。
瑟廉看著無名︰
「總是听你說起太陽,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從你的描述,還有那些教義和圖桉來看,和這顆星星很像——這個禮物怎麼樣,喜歡嗎?」
無名突然嬉笑著意了一聲,往後一跤仰倒,牙關咬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