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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趣的課題

雷亞盧卡利亞,位于北方的東門,宏偉的大門與等高的魔法陣像永恆的堅壁,魔力組成氤氳霧氣,將大門點綴上一絲神秘。

封印拒絕著一切試圖進入學院的人,無論求學的學徒,還是來犯的敵人。

還是充滿芬芳花香的大商隊。

無名與阿史米坐在大商隊最前方最大的馬車上,看著前方的封印大門。

「要來了。」無名說著,身子又歪過去,倒在阿史米膝上。

阿史米的膝蓋腫起,組成一個曲線完全貼合鋼盔的柔軟枕頭,護住無名。

封印的霧氣中,一個身影逐漸清晰。

隨著履帶和輪子的聲音響起,一個寬厚的傀儡被封印吐出,緩緩滾到大商隊面前。

大商隊等待片刻,傀儡的三只眼楮亮起,四條腿的履帶互相逆向旋轉,帶動身體轉圈。

六只手臂也在亂舞活動,手臂上的每一個手掌每一根手指關節都在卡卡來回撥動,似乎是在適應著新的身體。

「有手果然方便多了。」傀儡發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您就是瑟廉吧?」阿史米坐在車上詢問。

「是嬌小瑟廉。」瑟廉堅持自己的名字。

「歡迎您。」阿史米將枕頭從腿上分離出來,自己下車迎接,「我負責護送你們。」

瑟廉的三只眼楮來回活動,打量著阿史米︰

「有意思,你好像不是人類。」

「怎麼發現的?」阿史米轉了一圈,低頭看著自己飛揚的長裙。

「為了治療咒血,我特意做了一些可以透視的功能。」瑟廉伸出一只手臂,指指自己的眼楮,「你的身體雖然很像人體,但不是真正的人體。」

「您很有眼光。」阿史米說,「我是人造生命。」

「那家伙沒騙我。」瑟廉說,「你看起來智力水平很高啊。」

「謝謝夸獎。」阿史米說。

「那麼卷軸呢?」瑟廉說,「無名有跟你交代過吧?」

阿史米重回馬車,在無名身上模索一番,取下一個卷軸︰

「這就是了。」

「快給我。」瑟廉興奮地就要上前去拿。

阿史米並未阻擋,倒是有個妖怪來礙事。

「你們能不能尊重我一點?都看不到我嗎?」一個干癟的聲音從一邊響起。

阿史米和瑟廉同時瞥過頭,看向路旁。

在封印大門不遠處的路旁,擺著個小桌子,桌子上,盤踞著一位干癟枯瘦,格外蒼老的老太太。

老太太戴著神職人員的頭冠,銀項圈,身上的衣服雖然飽經歲月洗禮依然可以看出質地與色澤相當尊貴。

老太太杵著個掛滿鈴鐺的大手杖,將懸空在桌子前面的半截身子撐住,一只腳還勾在手杖上,坐姿狂野。

「解指。」瑟廉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看到自己終于被注意到,老太太也就沒有再發難,反而很高興地看著她們︰

「讓我看看你們的手掌吧,我能看出你們的命運。」

「我也能看出來。」瑟廉無所謂,「觀星即可。」

「哼,星星的命運,不過是粗糙的封印,根本沒有細膩可言。」解指老嫗說,「我看手相,卻可以看出你們個人的命運,那是生命的命運。」

「沒興趣。」瑟廉說著轉動履帶足就要離開。

「我能看清你能否成王呢!」解指老嫗大喝一聲,想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

瑟廉對解指老嫗那唬人的話語不以為然,阿史米卻比較有興趣,給手掌遞給解指老嫗。

「看手就能看到命運嗎?」阿史米好奇,「能看到我能否成王?」

「當然,每個人都有掌紋,那預示著人的命運呀。」解指老嫗眼楮已經凹陷幾乎消失,仔細撫模著阿史米的手掌。

「哦,相當細膩,又布滿傷痕,真是一雙有故事的手啊……」解指老嫗在終于再次模到指頭的興奮中感慨著。

突然她不說話了,又仔細捏著阿史米的手掌,甚至不信邪地往胳膊上也模去。

「你的指紋呢?」解指老嫗問。

「啊……忘了弄了。」阿史米說,「老板只跟我強調了手掌上有燒傷,沒提到什麼指紋。」

「怎麼會這樣……」解指老嫗驚訝地無以復加,腦子似乎已經被阿史米這句話給燒了。

「有意思。」瑟廉笑著走過去,「也給我看看。」

解指老嫗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也立刻抓住瑟廉的機械臂。

這下解指老嫗臉色更難看了。

「你們在戲耍我嗎?」老嫗說。

「我可沒有戲耍你,我就是這具身體,而你非要來看我的指紋。」瑟廉手腕三百六十度地旋轉,「我也很好奇呢——對于可以隨意更換身體的輝石魔法師來說,你所謂比星星的命運更強大的解指能否奏效。」

瑟廉另外兩只手擺出個無奈的姿勢︰

「現在看來,並不行。」

她這就是在故意氣老太太,听到解指老嫗居然如此輕視星星的命運,她忍不住想唱反調。

「不,不是這樣的。」解指老嫗語氣嘶啞干澀,「你們的命運被改變了,有什麼存在改變了你們的命運。只要你們還在交界地,你們的命運就已經被固定了,注定會通向那可見的未來。但你們的掌紋消失了,有人改變了你們的命運……某種……來自交界地之外的力量。」

「那就是星星嘍。」瑟廉說,「看來解指還是敵不過星空的命運。」

「走吧。」瑟廉招呼著阿史米,上了車隊。

馬車上,渾身鐵皮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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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壇高原,托莉夏已經結束了照顧受傷羅德爾士兵的工作,回到商隊,再次悉心照顧起混種與惡兆之子。

雖然無名答應了給他支持,但面對無解的惡兆問題,他一時也想像不出還有什麼新方法。

他對惡兆這玷污的性質了解太少了。

只能先根據商隊帶來的部分新藥方和材料,嘗試新的草藥配方,並繼續制作解痛劑,緩解惡兆與混種惡性病變帶來的痛苦。

托莉夏將沾滿膿液的繃帶拿走處理,路上踫到那個一直待在商隊的黃金之民。

黃金之民正靠在一塊巨石上,盯著托莉夏。

「為什麼要救惡兆之子?」黃金之民問托莉夏,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托莉夏沉默片刻,思考該如何回答。

藥草學家在王城倍受尊敬,而惡兆之子則倍受黃金之子厭惡。而惡意總是能輕易擊潰尊敬與愛戴。

托莉夏知道黃金之民極度厭惡惡兆之子,該說什麼才能減輕他們的惡意呢?

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來。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托莉夏說︰

「有人讓我做的,我自然要做。」

「那個商隊的老板?」黃金之民說。

托莉夏笑笑︰「老板的命令最大嘛,請別怨恨我,請別詛咒我。」

這話是帶著刺的,惡兆之子在出生時就會被他們的父母拋棄,並被割掉丑陋的硬角,絕大多數惡兆之子會在這一過程中死去,帶著極大的痛苦與哀嚎。

哭號與死亡中,總是帶著忌諱。

這句話,便是大人們對割掉硬角、在鮮血與膿液中哭號與死亡的幼子和冤魂們祈禱時所說的話語。

但听到這句話,黃金之民卻沒有表現出憤怒,只是深深看了托莉夏一眼。

等托莉夏處理完繃帶遠離,黃金之民從懷里抽出一把刀,在靠著的岩石上磨礪著。

米莉森也在磨刀,用一塊鋒利的黃金碎石。

「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啊……」米莉森頻頻看著道路盡頭,希望能再度看到宏偉的車隊。

「你還真喜歡你老師。」勒緹娜趴在巨狼身上,跟米莉森聊天。

「老師回來,我們才好繼續前進嘛。」米莉森臉紅,「我們也好往聖樹進發。」

「我們自己也可以走啊。」勒緹娜玩味地說。

「老師的商隊肯定可以更快。」米莉森說。

「你還真信任他。」

「信任是相互的。」米莉森說,「老師也很信任我呢。還記得嗎,之前我們把老師裝進棺材。」

「記得啊,你哭得可傷心了。」

米莉森說︰「那是老師將意識寄托于遠方,事後才想到,那是老師絕對信任我的表現呀。老師願意將自己毫不設防的身體交給我,讓我看管,這就是信任的表現。」

米莉森面色紅潤,表現得很驕傲自豪。

「你老師好像回來了哦。」勒緹娜眺望著遠方,發揮著弓箭手的視力。

米莉森連忙回頭,果然看到新車隊在接近,日蝕旗幟飄揚招展。

米莉森立刻起身,收刀入鞘,前去迎接。

然後就看到無名躺在一位女子膝上,呼呼大睡。

女子極美,美得讓米莉森有些自慚形穢。

「感覺……」勒緹娜也騎著狼跟過去,「他好像信任的人還挺多的哦。」

米莉森突然只剩殘影,一瞬間掠過巨狼羅伯全身,再出現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毛球,反手就塞在勒緹娜嘴里。

「哎呀羅伯掉毛好嚴重啊,勒緹娜你快幫它處理一下。」米莉森拍拍勒緹娜肩膀,蹦蹦跳跳跑到馬車前。

「您是老師請來的救兵嗎?」米莉森仰望著阿史米,「那就請先放下老師,先去救尤拉先生吧。」

「我才是救兵。」

一個履帶足人偶從後面馬車上翻身下來,拉著米莉森就走︰

「你是米莉森是吧?你老師跟我提起過——過來幫忙。」

「幫忙?」米莉森茫然地被傀儡越拉越遠,眼看馬車無名連同那美人都在遠離。

瑟廉點頭︰「听說你刀法不錯,裝備也合適,來幫我切割——那人在哪?」

「也……也不用那麼著急吧?」米莉森說,「尤拉先生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我看你剛剛挺著急的啊。」瑟廉後面的眼楮盯著米莉森,「怎麼現在又不急了?」

米莉森說不出話,只好帶瑟廉找到調香師的營地,在一個帳篷里,尤拉正在里面躺著,四肢都戴著枷鎖。

米莉森給瑟廉介紹︰

「尤拉先生傷勢是穩定了,但偶爾身體會失控,力量極大,為了防止傷到別人,就先箍住了。」

「正常。」瑟廉說,「咒血那種東西,在血管里流竄爆炸,帶來強大的力量。就像血管里滿是炸藥的機器,讓你舉手投足變得更加強大,令血指們沉醉不已。不過一般這種過程也會連帶著破壞身體,讓身體逐漸崩毀。」

瑟廉的手臂一閃而過,手上的手指伸出利刃,割破尤拉的皮膚,露出一滴鮮紅血液。

血液接觸空氣片刻後爆燃,發出一聲爆響。

「那要怎麼治愈?」米莉森問。

「放血啊。」瑟廉說,「沒听說過放血療法嗎。」

「這樣真能行嗎?」米莉森說,「我擔心他會虛弱致死,而且血液放出來就會爆炸,這要怎麼操作?」

「如果他還有意識,我會建議他直接放棄這具身體。」瑟廉轉動著自己靈活的手臂,「換個身體是最方便的。」

靈活的手臂抓住尤拉四肢,將他抬到頭頂,嬌小瑟廉走出帳篷。

嬌小瑟廉說︰「不過既然沒有這個條件,就只能靠輸血,以及精湛的刀法來實現了。」

嬌小瑟廉突然開始變形,矮胖的身體主體折疊展開,變成一張操作台。腦袋裂開,三只眼楮分別處于操作台的邊緣,六只手環繞在尤拉身邊。

嬌小瑟廉的變化驚到了營地里的其他人,調香師和惡兆之子都好奇湊上來。

「來得正好。」操作台開口說話了,「調香師,你們負責抽血和稀釋。」

托莉夏也在圍觀,听到瑟廉的話愣住了︰

「讓我們抽血?」

「你們不會嗎?」瑟廉反問。

「會一些,我們也經常需要提取體液。」托莉夏說,「你如果能變形自由活動,不如去另一邊吧。這里是惡兆之子和混種休息的地方,商隊的其他人大約是不願意過來的,而且真過來了抽血,感染的風險不小。」

「其他人?」瑟廉的眼珠子轉著圈看向四周,「這些惡兆之子不能用嗎?」

「他們?」托莉夏說,「您在開玩笑吧?他們是惡兆之子,他們身上的血都是玷污的咒血——」

托莉夏突然不說話了,似乎意識到什麼。

「是啊。」瑟廉接過他的話,「他們身上的都是咒血,是濃度烈度稍低一些的咒血。血指們沉醉的力量源泉,與惡兆之子身上的血同出一源。」

托莉夏腦子里像是涌進了咒血,耳朵轟鳴一聲。

托莉夏撲到操作台上,態度恭敬︰「那您能治療惡兆之子嗎?您對混種有了解嗎?」

「沒研究過。」瑟廉說,「我只對咒血的性質比較了解,對與咒血共生的惡兆現象研究不多。不過或許也可以試試——你要治療這些惡兆之子嗎?」

「還有混種們。」托莉夏說。

「哼……有趣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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