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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死你了

白金之子們收整行裝,準備走出白金街。

頭一回,他們將昂首挺胸地走出白金街。

他們是去赴死的,所以走得康慨豪邁,就連輪椅都搖得歡快了許多。

艾爾帕斯把衣服穿戴好,控制著輪椅繞著米莉森轉了兩圈。

「真是不可思議。」艾爾帕斯大笑,「活著的時候,我們擔驚受怕,每天活在壓抑與黃金之民的歧視目光中。但如今我們要赴死,還是為了黃金之民赴死,心里卻覺得痛快。黃金之民發現我們比他們更勇敢,得多別扭。」

米莉森卻沒覺得痛快,白金以死明志,這總讓她有種熟悉又排斥的感覺。

米莉森覺得自己是想到了腐敗。曾經自己也想以死明志,但老師卻改變了她。

艾爾帕斯說︰「米莉森,不用擔心,我們可能也不會全死。為了最大程度的震動黃金之民,我們決定一個一個犧牲。先獻祭我這個最老的東西,表示誠意,也表示我們的勇氣。」

「勒緹娜明明很關心您……每次遇到危機都讓我來保護您。」米莉森說,「您不該赴死。」

艾爾帕斯微笑搖頭︰

「真要以生命洗淨他們的眼楮,當然要有誠意,當然要最重要的領導帶頭。至于勒緹娜……」

艾爾帕斯從懷里取出一枚符節︰

「米莉森,這符節,是我們村子里最重要的秘寶,是前往聖樹的鑰匙。這才是要保護好我的原因。米莉森,你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善良和忠誠,我願意托付給你。你不是要去聖樹嗎?鑰匙是必須的,帶著勒緹娜一起去吧。」

听著艾爾帕斯托孤一樣的言辭,米莉森有些忍不住,接過符節,往一邊難過去了。

白金之子們在艾爾帕斯的帶領下,整裝待發了。

這是白金之子們閃耀的時刻,他們再無需涅斐麗的保護,血液也不再是毒物。

他們反而要保護涅斐麗城主,以自己的蒼白血液幫助史東薇爾城。

一直以來受人庇護的白金之子,此時格外的暢快與從容。由勒緹娜護送他們,走向城牆。

米莉森放心不下白金之子,她還是準備追上去,遠遠地護送他們最後一程。

「米莉森。」有人在叫她。

米莉森看過去,聲音來自孤零零的木屋。

此時長老的庭院前所未有的冷清,勒緹娜已經帶著梵雷準備離開,只剩長老一個人,更顯孤獨。

「您是唯一不去的呢。」米莉森說。

長老呵呵笑︰「他們是怎麼對你說的?」

「艾爾帕斯老先生說您不喜陽光,而且四肢全斷,連輪椅都沒法坐,您去不是自我犧牲,還得請人砍頭。您隨時會逝去,沒必要一起了。」

「其實是,他們不想讓我去。」長老說。

「盡量保存您腦中的知識嗎?」米莉森想到白金一族的行事準則,極端地以集體利益為準。

實際上白金們的康慨赴死,也是為了讓勒緹娜能順利出城與涅斐麗做出的交換條件。

長老說︰「呵呵,不是,你很快就能知道了——米莉森,幫我個忙。」

「您說。」

「你的刀法很好啊。」長老說,「可以幫我削個棺材嗎?」

「啊?」米莉森愣,「白金之子不是都水葬嗎?」

「我是說讓你坐一個可以放下我的小盒子。」長老說,「帶我去城牆上。」

「您也要自我犧牲嗎?」米莉森暗然。

「我要死了。」長老說,「這不算什麼犧牲,發揮最後一點余熱罷了。」

史東薇爾滿是硝煙的街道上,黃金之民坐在街邊,看著招搖過市的白金之子,罕見地沒有叫罵。

這里許多人都被一位白金之子的魔弓手救了性命。勒緹娜的弓箭的打擊面覆蓋極廣,她救下的人比涅斐麗還要多一些。

當切實受到好處時,他們的那丁點良心還是沒法允許自己繼續叫罵。

可想到領主們所說,如今城里的慘狀就是白金帶來的,他們也沒有擺出和顏悅色的神情。

「你們出來做什麼?」黃金之民對白金之子冷言冷語,「城里可不安全。」

「白金街更不安全。」艾爾帕斯微笑,「煩請各位隨我們一起,我們有件事,要與你們講。」

艾爾帕斯的話勾起了黃金之民的好奇心,他們跟著白金之子,越聚越多。

白金之子們登上了城牆,同樣呼喚著城外的領主。

「尊敬的領主、黃金之民們,我是艾爾帕斯,白金村的村長。」艾爾帕斯高呼,「我要代表白金之子,向你們講話——

「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們一直在攻擊我們,認為我們是污穢的種族。涅斐麗王維護我們,你們便連同她一起攻擊。

「對于我們是否生于污穢,我不想辯解。但我想說,我們並不是自願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我們無論污穢罪惡,並不是我們願意這樣的。」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死呢?」城外的領主大喊一聲,隨後與周圍人一同狂笑,「不過是虛偽的申辯而已!骯髒的白金。骯髒到葛瑞克大王都不願意染指你們這些人的肢體。」

「不錯。」艾爾帕斯說,「我理解,如果不付出代價,是不會被人相信的。」

艾爾帕斯高呼︰「所以在諸位的見證下,我們將結束我們的生命。諸位黃金之民,諸位領主的將士,請好好想一想——涅斐麗王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們,她一定也願意善待你們。無論你們是疾病、衰老、還是橫遭不測身體殘疾。涅斐麗王都願意維護你們,她不是一位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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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斐麗從城牆上縱身一躍,再度跳進敵營。

風雷盤旋,一時竟有幾分碎星將軍的威勢。

涅斐麗撕裂敵營,不知疲倦地沖殺。

期間不斷有兵刃在她身上添置新的傷口。

在敵營中沖殺幾個來回,涅斐麗才返回城牆,渾身噴血。

涅斐麗大口嚼著藥丸,準備再戰。

涅斐麗向來悍不畏死,但此時的戰斗多了幾分壯烈,比起勇敢,更像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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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一族的做法啟發了她,以身殉道,或許可以喚醒黃金之民的良知。

無名的言辭也啟發了她,她放不下居民,才會被眾叛親離。學會放手,相信後人,或許他們反而可以互相理解。

當然涅斐麗是不會浪費這一身膂力的,她要跳進敵營,盡情殺戮,為城里人爭取勝利。

涅斐麗盤算著,雖然無法像碎星將軍那樣孤身入敵營,殺個七進七出還能全身而退,但在徹底死亡前,足以正面把敵軍撕出幾道豁口。

無論是反擊,還是逃離,都夠了。

在她跳下去的瞬間,鷹樓的群鷹就會收到消息,給全城發送消息,讓他們自行決定是戰是逃。無論什麼選擇,她都可以用力氣給他們扛出一條路。

涅斐麗已經休息好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站在高牆上,準備躍向自己壯烈的結局。

她跳了起來,突然一只手甲伸過來,勾住她鎧甲的領子,把她撈回來。

被鎧甲卡了脖子,涅斐麗咳嗽了幾聲。

回頭一看,竟是無名。

「你不用管我……」涅斐麗還以為無名發現了自己的意圖,準備救她,凜然地表示著自己的決心。

但還沒說完,無名丟過來一個一人高的大門,砸到涅斐麗臉上。

「啊……」涅斐麗鼻子被砸得生疼,紅了起來,「這是什麼?」

「傳送門啊。」無名說,「直通艾蕾教堂。「

涅斐麗瞪大眼楮︰

「你什麼時候……」

「之前是放在史東城外的,听說要打仗,我就搬進城內了。」無名說。

「這下居民可以逃走了。」涅斐麗說,「謝——」

無名打斷她︰「給我盧恩和人,我幫你弄死領主聯軍。」

「你要出手?」涅斐麗說,「你怎麼轉性了?」

「欺負到我頭上了。」無名陰森地說,「他們把我橋拆了,我就把他們的野心拆了。」

無名不耐道︰「快點給我人,還有盧恩。」

「哦哦……」涅斐麗反應過來,連忙呼喚衛兵。

「可你能退兵嗎?」涅斐麗還有些懷疑,「我知道你很強,但這兩邊可是有太多敵人了。」

「這些混蛋,也配我出手?你能刮起風暴是吧?」無名說,「你去正門。」

無名指揮一位城主,仿佛指揮一個手下的員工,語氣中盡是不容置喙。

但這種自信的神態,卻讓涅斐麗安心起來。

「要我做什麼?」涅斐麗問。

「刮起風暴啊。」無名說。

「正門挨著風暴山丘,風不小啊?」涅斐麗不解。

「再 烈一點。」無名說,「你就站在前門城牆上,貼著敵人刮風,刮起的風暴越大越好。」

「懂了,干擾他們視線是吧?」涅斐麗點頭。

談話間,衛兵已經前來。

涅斐麗說︰「你要多少人,多少盧恩?我讓人給你取去。」

「給我挑嗓門大的,會唱歌跳舞的。」無名說,「敲鑼打鼓,吹號鳴金的那種人知道吧?」

涅斐麗擔憂地看著無名︰

「你不會真打算用歌舞感化他們吧?」

「感化他們?我給他們送鐘!」無名說,「讓他們站上後門城牆,鑼鼓都搬上去,動靜越大越好。」

無名想了想說︰「盧恩……先拿一千萬。」

一千萬不是小數目,不過對于已經繁盛了一段時間的史東薇爾來說,還不算艱難。

涅斐麗將盧恩交給無名時,帶著希冀問他︰

「我們有獲勝的希望嗎?」

無名沒回答,而是甩給涅斐麗一個卷軸。

「這又是什麼?」涅斐麗疑惑地打開卷軸。

「我橋的圖紙,自己研究。」無名說。

涅斐麗瞪大眼楮︰「這是……你什麼時候?」

「你自己安排。」無名說,「他們給我送了個大禮,我們也得給他們幾個驚喜。」

涅斐麗目不轉楮地看著卷軸,心里計算著。

她緩緩說道︰「……很好,就是恐怕,還是不太夠……」

涅斐麗放下卷軸,發現無名已經沒影了。

她又看了一眼卷軸,雖然依然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但……至少有博一博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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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回到了庭院。

他已經做完了一切布置,但誠如涅斐麗所說,領主聯軍委實人數不少。

而人這種東西,能發揮的力量是很有彈性的。可以兵敗如山倒,發生大規模的潰逃,也可能誓死不屈,戰斗到最後一刻。

所以還是需要一個保險,一個一旦出手,立刻可以止息爭端的保險。

也就是半神,以及半神背後的龐大勢力。

一腳踹開庭院大門,搖醒了拉妮。

「嘿,幫幫忙。」無名說。

「我母親的實驗有進展了?」拉妮問。

「不是,幫忙站個台。」無名說,「史東城被圍攻了。」

「關我什麼事?」拉妮問。

「你媽可就在這呢。」

「她在別的地方你沒法治?」

無名說︰「可以,但我想讓你出面,讓領主聯軍滾蛋。」

「滾蛋。」拉妮說完,又閉上眼睡去。

看這小藍眼珠油鹽不進,無名也只能從滿月身上找方法。

柏克和滿月相處的不錯——此時柏克下半身整個都溶解了,化為半個蛋形物質,融化在滿月的掌心。

但同時柏克持有的大盧恩還在不斷修復著他的身體,讓他保持原樣。

「老板,我要嚇死了!」柏克看到無名過來,帶著哭腔,「我能不干這份工作了嗎?」

「看起來確實挺危險的。」無名說,「還好听拉妮的話給你大盧恩了——你現在能不能讓滿月站出來幫忙?」

「我現在連讓她不要把我融化了都做不到。」

無名嘆氣︰「好吧……我再想想辦法。」

無名注意到滿月腳下,有一個魔法陣。

「這是什麼?」無名好奇,「我不記得有這玩意兒啊。」

「這是米利耶老師讓我畫的。」柏克說,「之前米利耶老師一直在教我魔法,還說這個魔法陣可以讓人更有悟性。」

無名恍然︰「怪不得之前一直想不到自己變成蛋,到了你這就想到了,還有這麼神奇的法陣呢。」

柏克說︰「听說整個學院都覆蓋這種魔法陣,所以盛產魔法師。」

「那你在安心學習,我還有事。」無名離開。

「老板……」柏克可憐巴巴看著無名。

「為了我們的事業,多辛苦辛苦。」無名說著離開了房間。

無名苦惱︰「滿月也不行……你行嗎?」

無名鎧甲的表面突然流動起來,凝聚成一團銀色淚滴,隨後化為高大的滿月女王。

滿月女王在無名身前走了兩個來回。

這次行動流暢了很多,行走之間,優雅了許多。

「進步神速啊。」無名鼓掌。

假的滿月開口︰「我參考了那位公主的儀態。」

「參考誰無所謂,像就行。」無名說。

「可是我感覺還是有些不太協調。」淚滴說。

「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無名塞給淚滴一篇演講稿,「背熟記好,跟我上城牆,當著那些領主面念出來。反正距離遠,他們看不出來。」

「現在去嗎?」淚滴問。

「不急。」無名冷笑,「先跟他們耍耍。」

無名讓淚滴重新貼合到鎧甲上,寸步不離。

自己則去城牆,準備先踩個點,觀察領主們的位置,找到演講的黃金位置。

等無名來到城牆這里,發現城牆下居然聚集著相當多黃金之民,城牆外,領主們居然全部聚集在湖區的一側。

至于城牆上,黃金位置沒找到,白金倒是看到一大堆。

還發現涅斐麗也在這邊看。

「這是鬧哪樣?」無名湊到涅斐麗身邊問。

涅斐麗無奈︰「白金之子們說反正活不了多久了,準備集體自殺,挽救我的風評。」

「讓老人自殺?解決年輕人的問題?」無名笑,「我喜歡,很豪邁啊。」

「勸都勸不住,等會兒他們要是從這跳下去,我還得刮風再把他們救回來。」涅斐麗說,「我都安排好了,你那邊呢?」

無名比了個手勢︰「安排好了,讓白金之子躲遠點。」

涅斐麗派人準備攔下白金之子,突然又看到一個人上到城牆。

白金此時也看向一邊,有些驚訝。

無名順著看過去,發現米莉森正扛著個棺材,健步如飛上城牆,把棺材往城牆上一墩。

「長老來了。」米莉森高聲呼喊。

她側耳在棺材里傾听了兩句︰

「您要出來?陽光也沒事嗎?好吧……」

米莉森打開了棺材,將長老扶了出來。

棺材內外都有精巧的木架結構,被米莉森支好,把長老擺到高處。

艾爾帕斯看著這一幕直皺眉︰

「米莉森,你不該帶他來這。」

米莉森說︰「長老非要來,說他也要講兩句。而且您也說了,這事得德高望重的人來……」

「你錯了米莉森。」勒緹娜在一旁說,「艾爾帕斯老先生,就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米莉森愣︰「那長老呢?」

勒緹娜說︰「白金村,其實從來沒有長老呀。」

「誒?」米莉森傻眼。

勒緹娜說︰「長老只是一個幌子,為了保護艾爾帕斯先生。木屋里的人甚至不是白金之子,艾爾帕斯先生說那只是個撿來的人。」

「也不只是撿來的人那麼簡單。」艾爾帕斯說,「唉……事情麻煩了。」

「誒!」米莉森有點搞不清狀況。

她突然感覺有什麼異樣。

周圍安靜了。

無論是城牆上,還是城牆下,還是城外的領主們,都鴉雀無聲起來。

甚至包括無名和涅斐麗,都齊齊盯著架子上的人影,見鬼一樣。

寂靜仿佛瘟疫,飛速蔓延到敵軍那邊。

城牆外,一個領主抓起一個望遠鏡,似乎想要再確認一下,隨後望遠鏡從他手中跌落。

「葛瑞克?」不知道是誰開口,敬畏中帶著恐懼。

城牆上所有人,都注視著那個架子上的身影,蒼白,瘦弱,四肢全斷,卻面帶微笑。

蒼白的老人環視四周,笑了︰

「听說,你們很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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