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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化道

顧慎委實也被《戮仙劍法》小成階段的威能嚇了一跳。

他尋思聶長空怎麼也能擋住幾劍,卻沒想到竟然一劍之下,將其重創。

略一思索,顧慎便想明白了,他低估了《戮仙劍法》小成後的威力,高估了聶長空現在的狀態,兩人戰到此刻,狀態都大大下降了,而聶長空則更是強弩之末,全靠一身昂揚的戰意在支撐。

但戰意畢竟不是實力,在將《戮仙劍法》參悟到小成階段的顧慎面前,已經不夠用了。

顧慎沒有想太多,俯身極速向下方飛去。

神識一掃,便找到了聶長空

群山中諸多山脈大岳,都被兩人之前的激烈戰斗波及,有的被 成兩截,有的只剩下一座山基,有的甚至化作了碎石齏粉,放眼望去,山與山之間被大小不一的石塊覆蓋,壓斷了一顆顆蒼勁有力的大樹。

一道身影閃動,顧慎自高天之上飛了下來。

這里原是一座大山,如今僅剩下一座被碎石覆蓋的山基了,其凌亂如同此地被數百顆導彈轟炸過,隨處都是亂石碎木。

顧慎飛落下來,入目所及,看到的便是這麼一番景象,灰塵彌漫,仿佛會隨著呼吸進入身體中。

顧慎輕揮手掌,龐大法力涌動,瞬間將這座山基之上的灰塵清空,踩著碎石塊,走到一堆灰紅色的亂石前,灰是石頭的顏色,而紅則是被鮮血染紅。

砰!

亂石被從下方推開。

顧慎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看向亂石下傳來動靜的地方。

碎石被推開,下面的石頭更是完全被鮮血浸染成暗紅顏色。

緊接著,一個人形物體掙扎著站起身,只能用物體來形容,這怎麼能算一個人呢?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通過這個人形物體上所傳出的氣機,顧慎確定這就是太蒼門門主、中域狂搶聶長空。

隨著聶長空踉蹌的站起身,灰石裹挾著鮮血、碎肉自其身體之上掉落下來,很快便成了一具黏著幾片血肉的骷髏,在其四肢、胸月復處,都已經可以看到森白的骨頭。

不久之前如魔神一般偉岸、絕世的聶長空,此刻變成了這麼一番淒慘的模樣,顧慎心中也不由有幾分唏噓。

呼!

下一刻,聶長空如龍吸水般長吸了一口氣,周遭天地靈氣盡數被其吸收,那近乎骷髏的身軀之上,再次重新生出了血肉,轉眼間,便又重現了聶長空的模樣,只是臉色格外蒼白,透著一股極度的虛弱。

顧慎見狀,伸手一招,便要再給他補一劍。

這時,聶長空道︰「我輸了,丹田破碎,元神受損,法力耗竭,對你沒有威脅了。」

顧慎雙眸微眯,沒有答話,盯著面前的男人,隨時準備給他補上一劍,以男人虛弱的狀態,再受自己一劍,也該殞落了。

男人苦笑道︰「無需你動手,你若能允我兩個條件,我自可化道,除名天地間。」

顧慎看著意氣蕭條的男人,他有把握能將這位聶門主打敗、擊殺,但卻也不信這人當真沒了手段,這等老狐狸,有什麼底牌都是有可能的,「什麼條件?」

聶長空看著顧慎,兩人四目相對。

他道︰「我不知宇兒哪里得罪了你,但我希望你能放過他,我只有兩個兒子,長子已經被你所殺,就剩下這一個兒子了。」

這一刻,他不再是英姿偉岸的中域狂槍,也沒了半分之前的霸氣,只有為子嗣爭取一線生機的懇求。

顧慎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澹,沒有回應。

聶長空自然也明白了顧慎的意思,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狠意,但很快那抹狠意便消散而去,接著頹然的嘆了口氣,眼中神色漸漸暗澹,才繼續道︰「第二個條件,可否只誅我聶家父子,不牽連太蒼門其他弟子,留我太蒼門一道香火,它傳承四十七萬年,歷七十七代門主,不該在我手里斷絕。」

顧慎之前曾听聞這太蒼門傳自上古,如今看來,果然是謠言。

聶長空的第一個條件,顧慎絕不會應下,但第二個條件可以。

或許在聶長空看來,他無端屠戮太蒼門長老,是個殘暴凶惡之人,擔心他滅掉太蒼滿門。但顧慎殺死那些太蒼門元嬰長老、金丹弟子,是為了擊敗、斬殺聶長空,是為了自己自保和家人安危。若是沒了聶長空,他自然也不會再沾染上雙手血腥去殺那些太蒼門弟子。

顧慎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聶長空聞言,松了一口氣,臉上慢慢浮現一絲笑意,沙啞道︰「多謝你了。」

聶長空頓了一下,看著顧慎,突然問出了一個與當下情形毫不相關的問題,「你應該還沒有五百歲吧?」

顧慎雙眉微挑,點了點頭。

一陣山風經過,吹走了空氣中澹澹的血腥味,拂動了兩人的發絲。

男人看著面前豐神俊朗的青年,不由有些恍忽,面容可以改變,可以駐顏,但那份年輕的生機勃勃的氣息,卻是改變不了的。有人看著年輕,但氣機早已暮年;而有人便如初發的青芽,散發著昂揚和激進,那是年輕的氣息。

人之將死,或許都會回憶回憶往昔吧,是對生的留戀麼?不,不是的,那是對過去種種的唏噓,是對曾經遺憾的釋然,是對當年愛人、親人、友人的懷念,是對這一輩子走過的路、遇過的事的坦然。

男人的雙眸不再綻放驚人的神采,而是漸漸歸于平澹。

我也曾像他這樣年輕過。

意氣風發過。

昂揚激進過。

少年自幼便展現出絕頂的天賦,離開小城中的家族,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中年,他斗大派真傳,闖上古遺跡,拜入大教,同門相爭,對峙太玄聖子,同輩中鮮有敵手,最終搏得一個中域狂槍。

那時何等的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啊。

男人也曾風流過,迷倒過中域萬千美貌女子,卻從不曾心動,只為求道修行。

但直到那一年,遇到了那女子,女子不過一煉氣家族的旁系庶女,長相也算不得驚艷,但偏偏讓男人著了魔。

從此,男人金盆洗手,再不曾斗法,專于宗門與家。

女人天賦終究有限,未能凝結虛丹,于一百七十歲時坐化。

「我第一次遇到她時,是三百六十八年前。

「那時她才十七歲,很年輕,很安靜呵呵,後來也是叨嘮,把我煩的不行,這太蒼門上上下下幾萬人,誰敢說教于我?也就只有她了,一個築基期的小女子,不,那築基後反倒嘮叨的少了,最嘮叨的時候,還是煉氣期呢。

「她為何築基後話少了呢?為何要故意疏遠我呢?

「她是怕紅顏辭鏡啊。

「我記得她生出第一根白發是在一百二十歲時。

「哪怕有駐顏丹,也難免會出現些老態,我當時沒意識到,渾不在意,還開她的玩笑,之後每每想到她那時的沉默,我真傻啊。

「她一百五十歲後,便去閉關,再不肯見我了。

「她一百七十歲化道之時,允所有人進去,唯獨不許我入內,她怕什麼?以至我連她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到。

「呵呵,如今我也化道了,不知可能在地下重聚?」

男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聲音念叨,他渾身發光,已然開始化道,無數霞光飛散,而後,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

顧慎喟嘆一聲,向前邁步,走入一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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