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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妮珂的速度處于劣勢——用來拉車的馬匹通常看重的不是速度,而是體力和耐力;騎兵則不同。歐洲騎兵的主要戰術是在戰場上發動沖刺,因此除了承重之外,最關鍵的是速度;這和中國人熟悉的騎兵不太一樣——後者擅長長途奔襲、注重騎射技能,對馬匹的耐力和靈活性有很高要求。

如果不把車廂甩掉,帶著如此大體積的累贅,會更難擺月兌追兵了。

她爬到左邊馬的背上,用匕首切開皮繩,狠狠踢了另外一匹馬一腳。那馬吃痛,長嘯一聲,往右側轉向,帶著馬車整個兒橫在了路中間。

追兵趕忙打馬叫停,險險才沒撞上。另有兩騎飛躍過拖在地上的車轅,順利地追了上來。

阿妮珂低咒一聲,催動馬匹快跑。

你追我趕,夜色之影中,不遠處那個熟悉的黑色巨大建築像是怪獸一樣跳進視野——巴士底獄。

她咬緊貝齒——難道這就是這輛馬車的真正目的地?把她送進巴士底獄?是誰的陰謀?是有人收買了馬車夫和這幾個士兵,還是說——

「夏尼夫人!」騎兵又喊話了,這次距離更近,「騎著沒有馬鞍的馬匹很危險,不如讓我們護送您。」

阿妮珂輕蔑一笑。這些人看她是個女子,便以為是深閨之中足不出戶的千金,殊不知她五歲就開始跟馬打交道。不過,被敵人輕視,有時是好事——

「你們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強盜?」

「請看我們的制服,我們隸屬于近衛隊,並不是強盜。奧爾良公爵委托我們保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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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時期,大小貴族都擁有私人部隊——他們加封騎士,而騎士招募扈從組成私兵;當國王需要打仗時,除了自己的軍隊外,便要召集領主,而領主則召集他們的騎士,層層向下,不能越級。國王對私兵沒有指揮權。由此造成了國家權力分散,中央常常面臨來自地方的威脅。英法百年戰爭使得法國上下獨立和統一的意識高漲,法國國王開始保留常備軍;而後太陽王路易十四進行了兵制改革,統一招募、統一編制,貴族們失去募兵的權力和必要,輝煌一時的騎士文化完全沒落。但是,由于貴族佔據了幾乎所有高級軍官的位置,他們在軍隊中的關系仍然很牢固;要想動用一位中下層軍官,並不是難事。

阿妮珂不笨;嘴上說是保護,行事卻鬼鬼祟祟,能騙得了誰?

奧爾良公爵。她一直知道他對她好感不多,視她為可以拋棄的棋子;今天會有這一遭,並不在意料之外。但沙特爾呢?他知道這件事嗎?莫非他急匆匆地想要找她,就是為了警告她保護她?不料馬車夫被他父親收買,甚至本來就只听從奧爾良的命令?

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在年輕公爵默許下進行的……

不,不會這樣的。沙特爾信任她,她也信任沙特爾。

更何況這也沒有道理。她沒有任何危害這對父子的舉動,還為他們做過不少事。老公爵即便看不起她,也不至于無緣無故地對付她。

難道說,這是一個離間她和公爵的陷阱?

思索之間,另外兩道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一道呼嘯劃破空氣。阿妮珂以為有武器襲來,下意識地低下腰;直到听到馬的嘶鳴,她心頭一顫,暗叫糟糕。

原來□□的目標不是她,而是身下的座騎。

馬匹吃痛,揚起蹄子上下翻飛,阿妮珂努力穩住,額頭冒出冷汗。馬的臀部已經開了一個血口,很快它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體力不支。

然而,沒等她想好對策,第二刺又準確地命中了馬右腿。一個趔趄,馬嗚嗚哀叫,一頭栽到地上;阿妮珂被甩飛出去,狠狠撞到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穩。她咬著牙站起來,察覺到右手大塊擦傷,胸口悶悶作痛。

兩個騎手立刻沖過來,前後繞著她轉圈。稍微落後的另外一對人馬也趕上來,將她圍在中間。

「夏尼夫人,我們帶你去見奧爾良公爵。」

「真的只是見公爵嗎?我以為你們會把我送到巴士底獄。」阿妮珂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眉頭低垂,嘴唇顫抖著,墨黑的頭發因凌亂而顯得狼狽,無限可憐。

軍官的胸口仿佛被重重捶了一下,面露不忍,無言地默認了。

關于這個監獄,有諸多傳聞︰里面到底有多麼暗無天日、陰森恐怖,一旦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典獄長和看守們如何以凌虐為嗜好,變著法子折磨犯人;又有多少窮凶極惡的殺人狂,與僅僅犯了一點小錯的平民關在一起,對後者作威作福,而獄卒對此視而不見……

哪怕她來自奧地利,也對這座監獄的凶名早有耳聞,對親身驗證那些傳說的真偽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目光含淚,控訴又哀求地看著對方,「我到底犯了什麼罪?」

「我不知道。」軍官心跳加快,要不是軍人的職責在召喚,他幾乎想要放走這個魅惑又可憐的女子。他硬生生轉開視線,「我只是奉命行事。把她綁起來。」

「我祈求您的憐惜,」阿妮珂氣息微弱地說,「讓我保有最後的尊嚴吧!我願意和你們走,只求不要綁住我的手,讓我像一個真正罪惡的犯人一樣。我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

軍官猶豫片刻,搖頭︰「抱歉,夫人,這是命令。」

他一定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因為阿妮珂的靴子里仍然藏著匕首;她本打算趁機殺掉一個士兵,奪取他的馬逃走。

如果說他有什麼後悔的地方,那就是在這兒停留太久,以致于攪局者從容出現。

一位樣貌俊秀的黑衣神父,好似悠閑路過似的,哼著一首教堂常听到的聖歌,騎著馬向他們靠近。如果四個軍人的注意力沒有被他吸引走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女囚臉上不自然的表情。

「哎呀,我看見什麼了?在夜色之下,偏僻的街道上,紳士怎麼能對女性做出這樣的事呢?主可不會原諒你們。」

「神父閣下,我像您保證這位女性應得如此報應。請不要妨礙我們。」

「哦,她做了什麼事,使得像您這樣的紳士都如此認為?」

「這……」

「要不這樣,我來幫您說明?」神父露出燦爛笑容,「第一宗大罪,是殺人。死在她手下的人,尤其是法國人,據本人了解就有五個,至于我不了解的部分,定然更多。

「第二宗大罪,是欺騙。無論甜言蜜語蠱惑人心,還是假扮嬌弱博取同情,她都信手拈來;受害者至少超過十個。

「第三宗大罪,是盜竊。跟前面的罪行相比,這一條簡直太過普通,也太過頻繁,我便不一一冗述了。

「我的朋友們,你們可要警惕啊,這個女人能在你們的眼皮底下耍出任何花招;即便是黑暗的巴士底獄,恐怕她也能像狡猾的蛇一樣逃月兌。雖然這條蛇無比斑斕美麗,卻是毒性十足。」

「你到底是誰?」

神父微笑︰「我是來救這條漂亮毒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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