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當听到了段無崖的回答後,李世民慘笑一聲,他都听不見後面的話了。
大腦中,只有那句正是楚王殿下。
手中的刀,掉落在了積雪之中,發出一聲輕響。
緊接著,他整個人也都是跪在了地上。
仰著頭。
呆呆的望著漆黑的天空。
寬兒!
你,到底還有多少底牌,是真…….是朕不知道的啊!
這一刻,所有的神經都放松下來。
從上一息的懸崖邊緣,現在仿佛溫泉水中。
落差之大,讓你市民的腦子都有些眩暈。
不僅是他,身後所有人,這一刻,手中的武器全都落在了地上。
楚王!
真的是楚王!
「不,朕不必了。」
李世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扭頭朝後看了眼長孫皇後,說道︰「觀音婢,大雪天氣,前路肯定都仍舊難走,要不,你隨朕的護衛先回長安吧。」
畢竟長孫皇後乃是女卷,身上也曾有過舊疾,雖說現在痊愈了,但這麼一驚一乍的,比跳崖還要刺激的經過,李世民真的擔心她會扛不住。
「是啊,皇後娘娘,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也不用擔心我們了。」
「有楚王殿下親信在,我等抵達驪山腳下,不過只是時間問題了。」
長孫無忌連忙附和勸道。
他也真的是不希望長孫皇後再跟著。
自己妹妹的情況,他很清楚。
從小身子就弱,這個時候呢又受到這麼大的驚嚇,看看剛才自己都癱坐在了地上。
萬一等會長時間走在雪地中,再被寒氣侵擾,可就真的是麻煩了。
「不!」
可是誰知道,長孫皇後直接搖頭,她用力的吸了口氣,無比倔強。
「陛下,臣妾也要跟著你們!」
「你不用擔心臣妾,臣妾…….無妨!」
「寬兒,可能現在就在驪山腳下。」
長孫皇後,很是堅決地說道。
「而且前路,也已經很平坦了,有寬兒的護衛在旁,絕對不會再有其他意外。」
「陛下,一同走吧,都已經到了這里。」
長孫皇後懇求。
李世民眼眸微閃。
他扭頭,朝著驪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寬兒,回來了?
他輕輕呼了口氣,但見長孫皇後如此堅持,也只能是點了點頭。
答應下來。
「段首領,麻煩了,還請把金吾衛其他傷員,運送回長安城。」
「還有李君羨,請你們一定要照顧好他。」
李君羨剛才力竭昏死在了雪地中,剛剛被其他金吾衛找出來。
仍舊生死不明。
他們這些傷員,必須盡快送回長安城醫治。
「好,沒問題!」
段無涯沒有任何的猶豫。
手一揮,護龍衛上前,開始搬運。
「直接送回皇城,告訴太醫署,一定要盡最大的力氣。」
李世民朝那些尚且清醒的金吾衛喝道。
「是,陛下!」
有人喝道。
李世民注視著他們。
當最後一位傷員也被帶走後,才重新轉過身。
「走吧,驪山腳下,能找到食鹽,回來之後,定要讓世族,血債血償!」
李世民聲音冰冷。
周圍的雪,化了一片。
無他,因為血是有溫度的。
這一次,金吾衛真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可李世民也清楚,就算自己知道對方是世族,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對方是世族。
但他們是沒有證據的!
他們不能朝天下宣布,這些就是世族干的。
李世民用力的攥著拳頭。
心中滴血。
一股憋屈從心頭涌了上來。
但是他也清楚,世族的日子到頭了。
無他,就因為寬兒,要回來了!
長孫皇後被李世民攙扶著。
長孫無忌,魏征和杜如晦他們跟在了後面。
殘存完好的金吾衛,默默追隨。
而段無崖率領護龍衛在最後。
夜色寂寥。
寒風呼嘯。
當他們離去後,原地從之前的喧囂一下子變得無比死寂。
一片雪花落在了血海中。
又開始下雪了。
…….…….…….
長安城。
隴西李氏,主府。
隴西李氏家主坐在一爐香前,嗅著澹澹香味,等待著那個讓他寢夜難安的消息。
清河崔氏家主和滎陽鄭氏家主坐在兩側,眼楮一直盯著門外,期待著有人沖進來宣布好消息。
「好像,外面又開始下雪了。」
這時候,清河崔氏家主說道。
遠處天空仍舊漆黑一片,可屋門前的燈籠,他看清雪花落下的一瞬。
雪開始下急了。
「大雪,瑞豐年!」
「這是老天都在給咱們報喜,算算時辰,這個時候李世民應該死了。」
「我們的大軍估計在回撤。」
滎陽鄭氏家主嘴角顫了下,幻想著說道。
「一萬多人,比李世民的金吾衛多了足足十多倍,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李世民給淹死。」
「這一次,總不能再出意外了吧。」
清河崔氏家主像是詢問,但是更像是給自己說。
「絕無這種意外發生!」
隴西李氏家主深吸口氣。
「一萬人,全是我們世族絕對精銳死士,他,李世民,就算是神仙,也得死在長安外面!」
滎陽鄭氏家主和清河崔氏家主,全都笑了。
確實是這樣。
再也不會有其他事情了。
李世民,終于死了。
他們等,等著最後的,一錘定音的消息!
時間緩緩流逝。
可隴西李氏家主他們等待的消息,卻像是丟入大海中的食鹽,一點都看不見希望。
外面平靜的就如同墓地一般。
甚至于,當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皮的時候,他們一直盼著的消息,還是一點都看不見蹤跡。
「怎麼回事?這麼長時間了,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
「該死的,外面出什麼事情了?」
隴西李氏家主壓抑著狂暴的深沉聲音,響徹于大堂之中。
蒙了!
愣了!
傻了!
驚了!
清河崔氏家主和滎陽鄭氏家主,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的疲憊下,也全都是焦急。
他們直直的等待了一夜。
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們想象中的好消息,卻仍舊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
「家主,家主!」
而就在這個時候,隴西李氏的管家快步沖了進來。
滿臉慌張。
驚慌失措。
好像都要哭出來了一般。
「怎麼了?」
而听到一夜中傳來的唯一聲音,隴西李氏家主也立馬把持不住了,縱然起身,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老太爺,不好了!」
「人,人…….嘶…….我們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在了城外!」
「完了,這下完了啊,這一次我們的刺殺計劃又失敗了。」
這管家驚呼。
「什麼?」
隴西李氏家主听到這話,只覺得一股血直沖天靈蓋,差點沒有直接癱瘓在地。
清河崔氏家主和滎陽鄭氏家主,也是 的撲上來了。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我們可是一萬人,足足一萬人,李世民他才不過帶了數百人,我們怎麼可能會輸,怎麼可能!」
兩人高哄。
等了一夜,可是誰都想不到,最後的結竟然是這樣的。
不敢相信!
也不能相信!
那管家深吸口氣,看著陷入痴狂的兩位家主,苦笑一聲,滿臉悲憤。
「家主,兩位家主,我也不想相信啊,可是…….可是這就是事實。」
「我是听到外面的消息,才派人去調查的。」
「我先是听到消息,說是外面回來了好多受傷的金吾衛,如此,我便派人出去打探,可誰知道,誰知道…….」
「就在伏擊李世民的地方,全都是尸體,那里的雪全都化了!.血,灌滿了一切!」
「咱們的人,咱們的人全都死在了那里,全都死在了那里啊!」
這管家也有些崩潰。
他出身于白冰台,可是這一次,隴西李氏派出的白冰台中,絕對的精銳,數量龐大!
這是他印象中,投入最高的一次行動!
他絕不相信這一次會失敗!
除了自家的白冰台,還有其他世族的無數精銳,總共一萬大軍。
他不管怎麼模擬,無論如何幻想。
結局,都是李世民身死!
可結果,卻是讓他徹底的抓狂。
現在他們人的尸體,就在城外暴露著,但他們不能去收,只能就這麼看著,讓他們拋尸荒野。
「什麼!這麼可能!這就不可能!」
「我們這可是一萬人啊,一萬死士精銳,就是攻打城池都足夠了!區區數百人的金吾衛,難道都拿不下來?」
「我不信,我不信!」
隴西李氏家主有些發瘋。
搖著頭,渾身抽搐。
這麼絕密的計策,行動之前絕對是十成十的勝算,但是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啊!
李世民沒死!
世族一萬精銳,全部被殺!
這讓他怎麼能接受這個結果,這讓他怎麼能相信?
隴西李氏家主真的是要崩潰了。
難不成李世民是神仙嗎?
這樣都不死?
….……….…….
當太陽徹底跳出東方的時候,整個長安城,在因為雪災寂靜了許久之後,終于爆發。
無他,就因為有人在長安城外,發現了一大片尸體。
沒錯!
一大片!
想想萬人戰死的地方,所破擊的範圍,覺得比你心中所想的還要大,還要廣,還要恐怖。
就算是這麼寒冷的天,都蓋不住那里散發出來的血腥味道。
甚至于在長安城中,都有些聞到了。
不少百姓,出城了。
他們都想要親眼看一看。
昨夜。
激戰的地方。
金吾衛的痕跡,已經被抹去。
所有金吾衛的傷員和遺體,第一時間就被清理走了。
但是其他的尸首,一個沒動。
沒有人願意踫他們。
金吾衛自然不會,這群人殺害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同胞,心中恨不得在他們的尸體上再戳出來幾個窟窿。
怎麼可能整理戰場!
而世族的人,更是不敢!
如果這個時候,去幫著清理戰場,豈不是就說明了這群人和自己有關系嗎?
百姓們,自然更不可能。
百姓可以看看熱鬧,除非腦子有坑才去主動的清理戰場。
萬人的尸體,一個不落的躺在那里。
周圍的血,都已經被融化干淨了。
昨夜什麼樣,今日,仍舊是什麼樣子。
除了,萬人尸體中,有幾匹狼正在警惕的望著遠遠注視的人群,而後其他狼群在瘋狂的進行吞食。
大雪突如其來。
百姓不好過,山里的野獸們自然更不好過。
若是平日,狼群這樣的野獸是不會距離人那麼近的,按照他們的警惕,早在人來之前就離開了這里。
但是現在,它們也都顧不了太多了。
太餓了!
場面,血腥無比!
百姓們的臉都有些發白。
一些承受能力差的,更是直接嘔吐了出來。
「這些人是誰?他們怎麼突然死在這里?我的天,昨夜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啊,不過看這腳印,都是從長安城中出來的。」
「不好說,這腳印,延伸不到長安城就被清理了,太混亂了,而且腳印很多,昨夜又下了雪,實在不好判斷。」
「難道沒有人整理戰場嗎?難不成這群人直接全軍覆沒?」
「我的天,我知道了,昨天傍晚,好像有人見到陛下出城了,莫非…….這些人和陛下有關系?」
「陛下,嘶…….若是這麼說的話,他們不會是在這里伏擊陛下的吧?」
「可是,這足足萬人的配置,遠遠超過昨夜陛下所率領的金吾衛了,怎麼沒見陛下啊。」
「不知道,麻煩了,總感覺要出大事了。」
「肯定是大事,死了那麼多人,乖乖,走吧,回去吧,我怎麼感覺再不回去可能就回不去了。」
「…….」
百姓們,議論紛紛。
不少聰明的,腦子轉得快的百姓神情匆匆的扭頭,就向長安城趕去。
萬人的尸體,就這麼擺在長安城外。
朝廷也沒有人出面整理打掃。
陛下現在的蹤跡也有些不明。
昨夜,陛下又是帶著幾百名金吾衛出城。
細細想一下,後背都是發涼的。
出事了!
這一次真的是要出事了!
而此刻,長安內,也真的是亂了。
隴西李氏主府。
「尸體,全都是尸體!」
「該死的,該死的,全都是尸體!」
「是誰,是誰在暗中幫助李世民,到底是誰!」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啊?李世民不是只帶了幾百金吾衛嗎?我世族的萬人精銳,怎麼可能就如此不聲不響的全軍覆滅!」
隴西李氏家主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