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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咱們一塊兒上

今天還是個好天氣,清晨的天空一覽無垠,瓦藍透徹,如似海水,延伸向無垠無盡的遠方。

南成縣城的近處雖然已無草、木,光禿禿的有點難看,但縣城遠處周邊的景色卻還不錯。

最遠處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在丘陵與縣城之間,有一條河水如帶,涓涓流淌,河的兩岸遍布農田,散落著或大或小的村子,並及偶爾可見一座佔地頗廣的塢堡莊園,——當然,這些村子與塢堡里現下都並無人煙,其中的百姓要麼逃進了城里,要麼被義軍擄掠到了軍中,但那田中多已種下了冬小麥,這時已經泛出淡淡的一層青色,著實望之可愛。

若是一個正常的早晨,這樣的景色,配上拂面提神的冰涼晨風,端得會使人心曠神怡。

但是此際,曹幹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情。

不僅他沒有觀賞景色的心情,站在他身邊的戰士們,也同樣都沒有這樣的心情。

曹幹身處在本部戰士的最前排,他轉顧左右,又扭臉向後看。左右的戰士也好,他身後的戰士們也好,一百多人俱顯出疲憊的神態,不少戰士的粗布衣袍上沾染血漬,血漬已經凝固成了黑紅色,有的戰士的袍子上還破著口子,這些都是前邊幾日攻城時留下來的痕跡。

兩天前第一次攻城的時候,身邊的本部戰士共有近兩百人,現在尚能夠隨他上陣的,只剩下了一百四五十人。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經不在陣中,有的是已戰死,有的則是重傷,現在營中。

掠過本部戰士,往後百余步外,是劉昱的將旗,黃色的將旗下頭站著劉昱、劉小虎和護衛他姐弟兩人的數十兵士;再往後不太遠的地方,是董憲的督戰隊,比之前幾日,今天督戰的兵士明顯更多,帶隊的仍是殺氣騰騰的王賢;又再往後,數百步外,是董憲本部的主力兵馬,兩千來人剛列陣完畢,排成了一個長長的橫陣,旗幟卷揚,人聲馬嘶,高高的雲梯聳入雲霄。

又再往後,曹幹最後看到的,是他們自己的營地。

營牆上滿是密密麻麻的人,是田壯、蘇建、戴黑、郭醫、丁犢、丁仲他們。仍如前幾日一樣,部隊出營未久,他們就都紛紛爬上了牆頭,來遠觀部隊今日的進戰。在前頭的部隊中,有著他們的親人,或者是父親、或者是丈夫、或者是兒子、或者是兄弟,曹幹盡管看不清他們現在的樣子,可卻也能知,他們此刻必是個個提心吊膽,只擔心他們的親人會死在戰場。

曹幹並且知道,戴黑擔心的目光也一定就在其間。

曹幹轉回了臉,重新投望向前邊的南成縣城。

三天的攻城戰打下來,南成的南城牆依然晶瑩剔透,卻是每天晚上,田徹都會派人再在城牆上澆一遍水,但與頭天相比,已非是僅僅的結冰後的晶瑩,冰里邊且有斑斑血跡。

往城下牆邊去看,地面上更是血跡斑斑,並且頗見斷肢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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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兵法雲之︰攻城為下!

不經攻城,不知攻城之難。這還只是一個絕非大城、堅城的南成縣城,三日攻戰,已是如此艱難,這要再換成是一座大城、堅城,又該會是何等難打?

前世讀史之時,常見一方圍攻某城,動輒經年累月,只從書上看,不太能想象,經過了這三天對南成縣城的攻打,對為何會出現這種長久圍攻的情況,曹幹如今大概可以理解了。

董憲陣中,傳出了陣陣的鼓聲。

鼓聲听來,已無慷慨激昂之意,落入曹幹身邊的這些戰士們耳中,簡直就是奪命索魂之音。

隨著鼓聲的響起,督戰的兩百上下的王賢部兵士齊聲吶喊起來,曹幹等人听到,他們喊的是︰「今日攻城,此旗不動,不許後撤!敢有退者,連其整什,一並殺了!」

已不是單單只殺後退的人,而是要行連坐之法,把其整什的人都要殺掉。

督戰隊的兵士把董憲的這道命令連喊了三遍之後,繼而齊齊喊道︰「攻城!攻城!攻城!」

鼓聲陣陣,督戰隊的催戰一波接著一波。

橐橐的腳步聲從後頭傳來,曹幹感覺到身後的義軍戰士們在向兩邊分開,他顧首去看,是曹豐帶著幾個人,挎著環首刀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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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你這是……?」

曹豐說道︰「今日攻城,我先上。」

「阿兄,你是咱們的部率,怎可輕動?」

曹豐露出了點笑容,他溫和而親切地看著曹幹,說道︰「阿幹,我既然被大家伙推選做了部率,我就不能總在後頭待著,看著你們攻城。今日攻城,你不要再上了,我上!」

「阿兄,你……」

曹豐打斷了曹幹的話,說道︰「阿幹,你別再說了,我昨晚就作出這個決定了。」

昨天晚上曹豐就已決定今天他要首先帶人攻城,可他昨晚卻沒有對曹幹說,很明顯,他為的就是不讓曹幹攔阻他。曹幹是了解曹豐的,曹豐之所以會被大家伙推為部率,主要因的是他的仁厚和厚道,而不是他的勇武,讓他首先帶人攻城上的話,曹幹還真是不放心。曹幹說道︰「阿兄,你是部率,需得主持大局,今日攻城,還是我先上吧!」

「阿幹,你連著攻了幾天了,咋還能先上?你莫爭了,我說今兒個我先上,我今兒個就先上。」

兄弟兩人爭搶首攻的話語,傳入周近戰士們的耳中,接連三日被逼著攻城,一日不得歇息,何止劉昱、田武等憋了一肚子的火,戰士們也是俱皆含怨。

一則怨氣無處宣泄,二來在這三日的攻城戰中,有戰士的親人死在了城下,便借曹豐、曹幹兄弟相爭的由頭,有人悲憤地叫喊說道︰「他娘的,不就再攻一天麼?最多是個死,我阿父已經死了,老子也不想活了!曹大兄,我跟你一塊兒先上,我要為我阿父報仇!」

叫喊這人不是曹豐本伙的戰士,是田武伙中的一人。

這人和他父親一同投的軍,於昨日的攻城戰時,他父親從雲梯上掉下摔死了。既是怨憤,又是悲痛,卻竟是由此激發出了這人破罐子破摔的勇銳之氣。

他這一叫喊,各伙的義軍人中,便跟著不斷的又有人叫喊出來。

先是李鐵叫道︰「力大率不是有令,先打進去的,許擄掠一日?他娘的,打了三天了,老子就不信這城打不下來,咱拼了命,先打進去,搶個過癮!」

隨之又有人叫道︰「我阿弟也死了,狗日的,老子要殺上城去,為我阿弟報仇,殺一個不夠,老子要殺兩個!」

如果說剛開始攻打南成縣城的時候,義軍戰士們的目的只是把這城打下,與守卒其實並無恩怨、仇恨的話,那麼現下三天的攻城下來,在眼見著一個個的親人、朋友、同鄉或死或傷之後,包括劉昱、戴蘭部中的義軍戰士們,對守卒、以及連帶著城中的縣民都已有了仇恨。

董憲陣中的鼓聲又響,督戰隊催戰的聲音,一潮高過一潮。

高況、田武、李鐵、褚豪都來到了曹豐、曹幹兄弟身邊。

高況沉聲說道︰「曹大兄,今日攻城,我與你同上。」

群情激奮的環境中,田武大聲說道︰「老子也和大兄你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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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豐握住刀柄,說道︰「好,咱們一塊兒上!」

董憲逼著他們送死,他們又有誰可以依靠?只有身邊的這些同鄉、這些戰友。

戴蘭在其部中听到了曹豐、曹幹這邊的動靜,低低地罵了聲︰「他娘的,這曹豐倒也不是個軟蛋。今兒個攻城,可不能再讓他們小看了老子,私下里笑話老子了!」把戴利叫來,說道,「你個狗日的,攻城頭天那仗,你把老子的臉面都給丟光了!今兒個你可不能再丟了老子臉!」

戴利十分不滿,嘟嘟囔囔地說道︰「阿兄,我給你說多少回了,你咋還總是對我自稱老子?你這一自稱老子,咱家的輩分就亂了。再則,你是我老子,那我老子又是我什麼?」

「你他娘的!」戴蘭要非腳傷未愈,必得一腳踢過去不可。

劉昱部中,在曹豐、曹幹爭戰的影響下,也發生了近似的一幕。

——劉昱、戴蘭、曹豐三部人馬,雖是同縣人,並且現同為一部,可彼此間一直都有隔閡,然而三日的攻城血戰打下來,三日的相同被逼作戰之處境處下來,三部人馬間的隔閡,至少在這個時候好像是消失不見了,代之的是同仇敵愾之氣。

劉昱令進戰的命令傳下,三部戰士推動雲梯、撞車,開始向南成縣城逼近。

……

南城牆,城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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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徹很快就辨認出來了今日來攻城的這支賊寇,仍是前幾日攻城的那支賊寇,他不禁覺到驚奇,說道︰「連著打了三天了,他們還能再來打?」

李瑾對這支賊寇早有推測,說道︰「田公,這伙賊寇不是東海口音,他們攻城時,我听他們的叫嚷,快而狡,像是兗西口音。若我所料不差,彼等必是自兗州來的流民之類,非為董憲嫡系,故而董憲不顧他們死活,幾日攻城,都用他們上,顯是欲用他們來消耗我守卒兵力的。」

兵曹史錢資說道︰「三天打下來,這支賊寇損失不小,想來定是早沒了斗志,董憲就算今日再逼著他們來打,又能有何用處?」

三天的攻城戰打下來,這支賊寇的確是疲憊不堪,可是守卒又何嘗不是?盡管居高臨下,守卒不用攀爬城牆,耗費體力,作為被圍攻的這一方面,精神上的壓力卻是極大。接連三日都處在高度戒備的狀態下,守卒們的精神狀態已經快到能夠忍受和堅持的極限了。

田徹對此一清二楚,因而他沒有錢資的樂觀。

他把目光投放到了遠處董憲那兩千來人的陣型,心中想道︰「李瑾所言不差,這股賊寇的確是董憲用來消耗我守卒的,這三天來一步未動的那兩千多人才是董憲的本部主力。昨晚與縣宰、縣尉、縣丞議守城事時,縣宰憂色難掩,說力子都在城東的攻勢甚猛;城北、城西的賊寇攻勢雖不如城東、城南,然亦是三日連攻,一日未停,縣尉更是數出膽怯之言!足見彼曹膽氣已落!……今日守城已是第四日,就算來攻南城牆的這伙賊寇已然疲憊,可是守卒也已疲甚!即便再扛過今日,明天、後天董憲的主力一旦壓上,這城又如何才能守住?」

為免引起李瑾、錢資等的猜疑,進而動搖守卒守住城池的決心,他克制住了回頭向北邊費縣方向張望的沖動,心道,「屬正的援兵,現在是不是已在路上,究竟何時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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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功夫再想這些了。

壓過來的敵軍,已經到了離城牆的一箭之地。

田徹下達了連著四天以來,每日上午接戰時都會下的第一道命令,堅毅說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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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每天四張膏藥,頸椎一張,兩個肩膀各一張,腰上一張。稍微恢復一下吧,然後再多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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