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八月底，秋城也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畢業生分工大會。這一年，好像比去年來得晚一些。
去年都是8月中旬，去上班依然是九月份，但是，工資就從八月中旬開始算起，相當于給每個剛參加工作的學生半個月工資做生活費。
婉清老早去文教局看了幾次，都沒有任何消息，問了幾次，工作人員都說等通知，領導還在研究。
據說，近幾年的分工會都是在一個叫迎合酒店的地方舉行，婉清就去看了幾次，依然沒有動靜。
每天除了一些吃飯的人和兩家婚宴什麼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也只好在家等著，又不敢出遠門，害怕錯過時間。又找不到熟人來打听，只能干著急。
直到八月三十日，文教局終于貼出了通知，說是三十一日12點在迎合酒店開分工大會，請各位中高等師範生準時參加，並相互轉告。
地點沒變，只是時間推遲，也顧不了八月份還能不能領到工資，只要能分下去就滿足了。
同學們早早就等候在酒店的門口，相互熟悉的同學開始攀談，打消心中的疑慮。
婉清不敢跟熟人談話，雖然，鄭八斤答應幫她找個好一點的學校，但是，她的心里沒底，而且，她很低調，不想和人提前就談論這個話題，不然，到時候萬一出了差錯，丟不起這個人，還會成了一輩子的笑話。
「婉清！」一個男生的聲音傳到婉清的耳里。
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家伙就是班里的王子民同學。這人平時就讓人討厭，仗著父親是個開車的，家里有幾個錢，平時就看不起她們這種城鄉結合部的農民。
婉清還是回過了頭，人家都叫自己了，好歹也得打個招呼不是，不然，更讓其他人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跟他有什麼。
王子民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大背頭的中年男子，已經開始發福，一個大大的肚子就如懷孕五個月。
想必，這腦滿腸肥的人就是王子民的父親無疑。
「你怎麼躲在這里？」王子民笑得有些讓人著急，一口的大黑牙齒，一定是煙兒抽得太多，平時又不注意清洗。
中年男子一雙眼楮卻盯著婉清臉蛋，笑得極其猥瑣。
「沒有呀，我只是在這里休息一下，反正還沒有開始嘛。」婉清盡管很反感人家說她躲，又沒犯什麼法怕什麼？但是，依然本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好歹大家都是同學，說不定以後還會見面，也就不想弄得太僵，只好敷衍兩句。
「一個人呆在這里多沒意思，對了，這是我爸，你父母沒來陪你參加嗎？」王子民像是早就知道她父親已經不在，特意秀一波優越感一樣。
「她沒空，我一個人來就行了，已經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
「哎，話不能這麼說，父母再忙，也要抽點時間來陪孩子，畢竟，對于孩子來說，這是人生大事。」王子民的爸爸老王同志呲嘴咧牙地說著，露出了一口比兒子還要黑得發亮的牙齒，感覺就如鄭八斤送給婉清家的煙燻肉一般。
婉清听了，不知不覺，竟然有些悲涼起來，不是母親不來陪她，而是自從認識唐正文，就一起到下魚鄉去種菜了。
也不知道是混得不好，被唐正文騙了還是什麼原因？快半個月沒有回來過，當然，肯定也不知道她今天要分工了，自然也就沒有陪她來。
按理說，那唐正文也不像是壞人，對她還特別的好，也不會像面前這個中年男子一樣，一雙眼楮賊亮，專往她身上看，弄得她怪不自在的。
「好的，不說這些了，我們過去看一下吧，應該馬上就要開始了。對了，婉清同學，你找過人嗎？」王子民像是發現了老爹不懷好意的眼神，想要忙著離開，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尷尬。
婉清是自己的同學，當初還喜歡過她，要是被老爹佔為己有，那自己無故矮了一輩。
他已經有了一個小媽，不想再有一個同學式的。
婉清搖了搖頭。
「我倒是找過人的，肯定就在城邊。」王子民有些得意地說道。
據說，現在城里不進人，能在城邊，已經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奢望。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只要不在西涼山，就很滿足。
婉清並不想這麼多，哪兒都是工作，她不怕吃苦，只要能領工資，為家里減輕負擔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如果能近一點，自然是好的，可以照顧一下家里。
「不跟你說了，已經馬上就要開始了。」王子民不等婉清有些什麼反應，拉起老爹就走。
老王有些不舍地回頭看著婉清，心想，要是早點認識這麼一個清純的同學就好了，只要答應幫她找一下人，分配到近一點的學校，不愁這小女子不上鉤。
不過，這樣也好，讓她去山區吃點苦，自己總有機會。
實在不行，就跟著去那里跑跑車，拉一下她回家或者順帶送到學校，不要半年，事兒就成了。
婉清把頭轉了過去，避開老王的目光。
這時，學生們向著酒店的大門走了過去。
她也跟著一起，但是，並沒有和別人去擠。
這時，已經十二點半，一行人吃飽喝足，穿著白襯衣、紅領帶、黑色的褲子，從包間里走了出來，站到了酒店二樓的走廊上，看著烏泱泱的人群，一種把別人的命運掌握在手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人們安靜了下來，千把人都同時繃住了呼吸，听著走廊上的人宣布自己的去處。
中間一名四十歲上下的人物，對著下面就量一頓海吹，說什麼大家都是優秀的，都是秋城的人才，但是，你們的特長有差異，分工自然就不同。
再加上各個地方都需要大家，都有學生要你們去教，有學校要大家去打造，自然不可能全部分到一起，必然走向不同的學校。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不論條件如何的艱苦，都是祖國對你們的考驗。
你們應該扛起責任，好好工作，好好干滿五年之後，就算是在西涼山，只要有新的同學下去，都可能輪回。
當然，如果不負責任，抱著混日期子的態度，莫說五年，就是呆一輩子，你也別想回來。
大部分學生听得很認真，王子民和少數幾個心里有底的人物，就不是那麼認為，而是一臉傲氣地小聲議論起來，說什麼自己是不可能去西涼山的，最少也是在壩區。
四十歲的男人弄了一段開場白，足足過了半個小時，終于換了個年輕人，拿著厚厚的名冊，開始點兵點將，請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