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42雪字號的生意實在太來錢了
八月初十，東海近海。
碧藍色的海平面一望無垠，仿佛是無窮無盡般，遠遠與天空連成了一線；天氣晴朗，只有細微的海風，海面卻如那句「無風三尺浪」的俗語一般，時不時豎起一道道「峰巒」，幸好這些浪花並無任何危險，也為海面增加了幾分自然的美感。
就在這樣的大海上，一艘足以讓封建時代絕大多數人為止膽寒的巨大海船穩穩地航行著，深深切入大海的船底仿佛刀砍斧切一般，在海面上硬生生「 開」一條航路，讓整個船身穩如平地，巨大的風帆順著東南風，推動大船如離弦之箭，快速向北方開進。
而在船後兩側，各有一艘小了一號的同型海船，明顯是在做著「護衛」工作；與大船不同，這兩艘船的船底更加尖銳，船身也更顯修長，但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兩側各開方形門，黑洞洞的炮口已經推出門外，肆無忌憚的展示著威嚴與壓力。
「二叔，你終于舍得搞出這些了？」就在前一艘大船的三層頂樓上，周陽與薛迅隔著小酒桌相對而坐，互相舉杯微笑共飲，「小佷可是記得，當初二叔一直沒在這件事上接茬，小佷還以為是嫌太耗銀子，這才不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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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薛迅笑著指了指周陽，沒好氣的說道，「何止是耗費銀子，簡直是拿銀子往水里扔；你說的沒錯，老夫確實搞出了這三艘寶貝，也只有這三艘最大，其他哪怕是差不多的樣式，尺寸是也要小很多。
我們坐的這艘大船，按照島上大匠引入西人的說法，‘排水量’大約兩千料，采用了你當初提過的切入式船底，效果你也感覺到了，超過三尺的海浪之下，竟然沒能讓船身有多少晃動，航速比之前的福船快了不少。」
「那兩艘呢？」周陽笑著指了指後面明顯是戰艦的船只。
「如你所見，老夫搞出來以防萬一的。」薛迅傲然起身，指著兩艘巨大的戰艦說道，「排水量一千五百料，船底切角比我們這艘還要加深，最主要的是兩側各開雙層炮門，每側配裝火炮三十門，其中有十二門是剛剛弄出來的二十斤重炮。」
「如此水平，也不過是剛剛達到了西人的四級戰列艦。」周陽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二叔，你得弄出來更大的戰艦才行，排水量至少要超過我們乘坐的這艘運輸船，火炮必須達到三十斤標準，否者根本不夠。」
「你說的輕巧！」薛迅直接被氣樂了，「後面這兩艘，已經是老夫調集全部大匠和絕大多數熟練工匠才搞出來，以至于島上連維護修繕的人手都不夠用；就這還要多虧了前些日子你幫蝌兒弄來的超過三萬難民。
行了，我準備把人手分一分，想盡一切辦法再弄出兩艘，配合十幾艘小一些也差了不少的戰船，先把你前些日子提過的事情辦妥了再說；只靠一座宮古島，想要再有什麼進步都不可能，只有真正掌控了東海，才算徹底穩住根基。」
「哦？」周陽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此也好，小佷相信只要二叔有心，遲早有一天再見之時，我要稱呼一聲‘王爺’；倒是北邊各處大島的情況，二叔可都打听清楚了？只靠島上大約兩千的兵力，能夠保證掃平嗎？」
「一半兒人手都是抬舉他們。」薛迅不屑的冷哼一聲，「相比于島上這些生番蠻夷，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在江南，蟠兒前些日子的事情，老夫沒有直接出手，但把除了甄家和那位知府大人之外的所有膽敢伸出的爪子全部打斷了。
甄家怕是已經忘了，老夫當初到底為何會被那位奉聖夫人另眼相看，你帶蟠兒去京城是對的，江南早已被各大勢力經營的鐵桶一般，外人除非能夠直接砸碎這道鐵桶，否則誰敢亂跳誰就得死，就是老夫這里，都只能算是沾邊兒。」
「被人警告了？」周陽笑著看向了薛迅左手就坐的薛蝌，因為他知道，這些日子薛迅不可能進江南，那就只能是薛蝌帶著人處理的，「到底是那幾家，讓二叔都如此謹慎？」
「自太宗皇帝還都京城後，金陵雖然沒有像前明那般背上‘留都’的名頭，其實勛貴各家大部分都在江南留有勢力，比如寧榮二府，金陵賈氏二十房，只有八房入了京，尚有十二房留在金陵；八公其他六家也一樣。
這還是說的名頭最大的，其實真正最有勢力的反而不是這些人，周大哥應該還記得，江南自古文風極盛，如今大周朝立國百年，士紳力量早已深入了方方面面，這次甄家只是表面最大，私底下動手的可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大半都有參與，就連八公各家，也很難說是不是老實。」薛蝌語氣冰冷的說道。
「沒辦法，這兩年雪字號的生意實在太來錢了。」周陽對此也很無奈，「至于八公南支各家，其實和京中那些早已出了五服，除了姓氏一樣，其他關系並不大，你們不用有多少顧忌；倒是士紳方面，我這里也沒什麼好辦法。」
明清時期江南士紳勢力極為龐大，就是這兩個朝代的巔峰時期，也很難說朝廷控制力如何，最夸張的就是清末著名的「東南互保」，進入民國之後都沒多少改變，只是名聲換成了「江浙財團」，那位著名的空一格，一開始就是依靠他們的勢力。
大周朝雖說與真實歷史上差別很大，但也有不少東西是相通的，當這個封建王朝歷經四位帝王、延續將近百年的時候，所謂的「王朝周期率」也不可避免的發揮了作用，至少江南這些問題，周陽一時半會沒能耐解決。
「無妨，老夫準備故意放開幾個口子，找幾只雞讓那些後面的黑手看看。」薛迅現在手里槍桿子硬，說話也硬氣了很多，「到時候正好看看，究竟是這些人的嘴皮子夠硬，還是老夫的鐵砂厲害，又或者是他們真能做到‘威武不能屈’。」
「別留下什麼把柄，也別動太大的勢力。」周陽笑著說道，「最好只動那些小家族，展示一下手段也就是了；等到二叔真正掃平了東海這片兒，再進京弄到名分的時候，事情就變得簡單很多，江南士紳雖說確實有能耐，可也是出了名的好收拾。」
「以前是鋼刀，現在是火器，無非就是讓他們看見血。」薛迅點了點頭，「江南這邊的事情暫時只能這樣，只是你這邊進了京，今後怕是很難顧得上了；就連大嫂和蟠兒也跟你入京，如此一來到有不少事情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今後江南這邊的事情，怕是只能辛苦二叔全都擔起來了。」周陽笑著幾句話就把數十萬兩的生意交了出去，「這樣一來小佷在京城，二叔在江南，中間少不了蝌兄弟來回奔波，頂多也就麻煩點兒。」
「如此也好。」薛迅含笑點了點頭，「子陽記得派人把津門的生意接一下，只被忘了在碼頭上留些小心，無論如何也要有個傳遞消息的地方；倒是江南這邊的事情，子陽是不是和京中各家商量一下收尾？」
「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其他各家也一樣。」周陽可從來沒信任過這些人，「他們最多幫著帶話，但指望他們解決問題，怕是真的想多了，最終恐怕少不了火器的‘協助’，這麼大的生意，不見血怕是很難真正站穩。」
「這一點老夫深有體會，就好比這海上的生意，自從後面兩艘船跟著去南洋轉了一圈兒，但凡是掛在雪字號名下的生意，不上岸就再沒見過麻煩。」薛迅冷冷一笑，轉頭看向周陽身後跪著的薛蟠說道，「蟠兒以為呢？」
「二叔和妹夫決定便是！」薛蟠明顯已經跪了不少時間，說話時都快哭出來了，「生意上的事情小佷不懂，今後也」
「二叔，文龍兄還是」周陽好心求情。
「起來吧！」薛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向薛蝌使了個眼色，目送兩人相扶離開後才接著說道，「蟠兒辛苦子陽看著，也別忘了寶琴的事情，這丫頭自從入了京，都快玩的樂不思蜀了。」
「二叔說的是琴妹妹的親事？」周陽笑著問道。
「從進了翰林院就再沒動過的廢物，有何資格迎娶老夫的女兒。」薛迅面露不屑神色，「前些日子梅家的奴才又來府里擺臉色，老夫殺的只留下一個回去報信，相信那位翰林大人明白意思；子陽回京之後，老夫希望琴丫頭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沒問題！」周陽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不提他如今和薛家二房利益相關，就是只考慮還在現代時的「十二釵」情結，他也不會再允許梅家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搞事情，「我保證，梅家那位翰林也好，梅家的大公子也罷，絕對不會為琴妹妹帶來任何麻煩。」
「那就好。」薛迅微微一笑，「這艘船不太適合出現在朝廷的碼頭，今晚會有一艘飛剪快船過來，送你們到津門，你們運送行禮的那艘貨船可能會晚些過去，絕不會誤事的；還有，你需要的燧發槍和步兵炮，老夫已經準備了一半兒，其余年底保證配齊。」
「島上的兵工廠已經有如此大的產能了？」周陽愣了一下問道。
「只是調用了一部分原本的儲備，有了後面這兩艘戰船，整個東海已經沒人敢打宮古島的注意，之前雪字號還有幾家關系不太好的勢力，如今都沒了。」薛迅面帶笑容，語氣卻異常寒冷，「特別是老夫當時展示了戰艦上的二十斤重炮之後，各大勢力都送來了平安銀子。」
「恭喜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