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22賈府老太太「送禮」
元宵節發生在承天門的鬧劇並未掀起多少風浪，因為朝廷各方都刻意壓低了調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就連最後定下的處理意見，執行中也沒提過刺殺之事，對外只說以于充為首的十多名官員貪腐抄家，要不然上午還「聖君降臨」，下午就挨了刺殺，說出去還要不要面子了？
就算是之後的處理，真正落實的也只有召集百姓圍觀抄家、鴆酒賜死和賞賜棺材安葬，最為誅心的整理桉件和賬目出版乃至于刻石立碑記錄，最終一個著落在刑部，一個分配給工部，這兩家都是一拖再拖，始終不提啥時候辦妥，哪怕是郭愷督促也一樣。
不過，這也算是起到了效果，隆武五十年年底的事情實在有點兒多，如果說義忠郡王變亂給了武勛方面一記重擊的話，元宵節刺殺鬧劇則讓文官方面損失慘重，原本他們對武勛那邊各種嘲笑，如今一下子慘遭打臉，基本上當初笑的有多歡，現在被打的就有多慘。
接下來的幾天，除去相關人員之外，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弄出了陰影，以至于有了明顯的「報復性消費」之意，短短四天時間里，周陽一天都沒閑著，天天不是這個請客就是那個酒席，一天兩頓一次不少。
幸好，正月二十歷來是大周朝過年封印的最後一天，慣例是各回各家，休息洗澡睡覺，準備明天參加新年大朝會，只是周家的情況明顯有些特殊，至少周陽已經知道，今天絕對別想休息了。
「宮裁，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兒？仙女下凡？怎麼事先連個帖子都沒下，不知道不速之客不予接待嗎？」內花園，他有些蒙圈的看著魚貫而入的一群妹子，甚至沒注意稱呼不對，以至于妹子們齊齊甩給他一記白眼。
李紈帶著丫鬟素雲帶隊，跟著的是王熙鳳、平兒主僕，賈府年輕一代兩位少女乃女乃齊了；迎春已經正式入了周家大門，所以這次過來的只有探春和惜春，再加上剛走沒兩天、此時又扶著雪雁下車的的林黛玉，榮國府一眾金釵到齊了。
至于他對李紈的稱呼，其實現在周家妹子們哪個還猜不到？但是猜到歸猜到，像今天這樣直接「暴露」又是另一種情況，不提王熙鳳一臉調侃的勾了勾李紈面頰，探春、惜春干脆一副「我不認識」的表情，去和迎春打招呼了。
「我們當然下過帖子，和二姐姐打招呼不行嗎？」惜春翻翻白眼，和探春一起拉著迎春走人。
「周大哥，小妹去找湘雲妹妹說話。」林黛玉微笑著一記萬福，轉身扶著雪雁走人。
「少爺，今天來的人多，奴婢恐怕院兒里的姐妹服侍不過來，這就過去幫襯。」素雲溫柔一笑，拉著平兒追著走了。
「所以，你們就是留下解釋情況的？」又看了看已經有了名分的妹子們嘻嘻哈哈跟著跑遠，周陽哪還不知道她們這是有事瞞著自己，問題就只能出在剩下的兩位少女乃女乃身上，「說吧，如果沒有一個能說過去的理由，當心我讓你們開花。」
兩位少女乃女乃對視一眼，齊齊上前拉著某人進了暖房，然後就是超過半個時辰的「全自動摧殘」，哪怕是周陽已經準備「絕不接受糖衣炮彈」，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她們給的太多了」。
「爺——」王熙鳳十八個加號的請求，「這不是東府那邊實在拿不出上台面的人物，這才想讓你幫著鎮鎮場子。」
「蓉哥兒到底還是去了？」周陽輕輕一嘆，並沒有直接答應。
賈蓉還是沒撐太久，哪怕是賈珍葬禮上被他出面督促照顧，以這個年代的醫療水平也沒可能救過來，就在前天、正月十八晚上，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的並發癥咽氣，這位寧國府前任繼承人、寧國一脈最後的嫡系傳人，掛了。
「他的喪事有些麻煩。」李紈輕聲說道，「原本他在府里輩分就低，老爺和大老爺沒法子出面，兩府里與他平輩的蘭兒和薔哥兒鎮不住，高一輩的兩個人，寶玉實在扶不起來，璉兄弟算管事，有什麼貴客上門的話，想請你幫著接待一下。」
簡單點兒說，賈蓉到底是前任繼承人，雖說因為年輕、暴死的緣故，喪事就算沒法大辦，可要是真的太過寒磣，那也實在也丟人，偏偏他輩分太小又沒啥實際身份，倒是靈牌上可以寫「正五品京營千戶」，因為他確實掛著頭餃。
問題是寧榮二府年青一代唯一算人物的只有賈璉，一個人實在撐不起來，老一輩真正有點兒名頭的也就賈赦的一等將軍，賈政的正六品工部主事同樣沒屁用，偏偏他倆高了兩輩，這次也沒辦法直接出面；就想在事前以周陽的身份放出風去，省得到時候各家全都隨便派人來湊合，傳出去太難看。
很顯然，賈家開始意識到，寧榮二府如今嚴重敗落，急需一個機會把場面拉起來，自家已經沒這能耐，就想到了唯一還算親近的周陽，神機營代理總兵的身份足以保證「可靠性」，但賈府也明白，人家沒理由如此付出，這才直接用出了「美人計」。
當然，這里面也不是沒有其他問題——
「老祖宗讓我們先來打個招呼，想看看你這里」李紈輕聲說道。
「宮裁，你們那位老太太答應了？」相比于這個，周陽更想知道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和李紈的關系暴露了。
「就算是給蘭兒養個弟弟妹妹也隨你，橫豎不過是到永昌殿下那里住上一年半載。」李紈溫柔一笑，輕輕靠在了愛郎胸口，「不過，我這次也就是帶個話，是否願意接受全看你的心思，老祖宗就算有什麼不滿，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問題是，我姓周，不姓賈，哪怕是西府這邊，好歹還有二妹妹的情分在，東府那邊」周陽有些理解不了這位老太太的思維方式。
「四妹妹這次過來，若是你願意就讓她住下好了。」王熙鳳冷哼一聲，「真是便宜你這狠心短命的，如今這消息並未敞開，其他姐妹不一定知道；還有，老娘這次過來，就沒準備再把平兒帶回去，你看著辦吧。」
「你這里呢？又是怎麼回事？」周陽還是很奇怪，李紈那邊不難理解，一個寡婦無所謂，拿出去換人情說得過去，王熙鳳這個榮國府三代女主人完全是另一個說法；再一點，按說兩人的關系並未暴露，怎麼賈府老太太「送禮」的時候，把她也「送來」，難不成賈家的女卷還有這「用法」？
「璉二回來之後，只在府里和老娘鬧了一場，自那以後再未留宿府中，他在外面的住處你也去過。」王熙鳳幽幽一嘆，滿臉幽怨的看著某人，「老娘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但若是沒什麼意外的話，他應該已經猜出來了。」
「額」周陽有些傻眼。
怪不得自從賈璉回來之後，就和自己明顯疏遠，兩人至今都沒聚過幾次，偶爾見面他也總是一副不好明說的表情；至于說猜出問題，應該是從平兒那里，王熙鳳身邊就剩下這一個貼身丫鬟，按說無論如何都不該送人，還是送給男人的——那也不至于這樣「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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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陽，老祖宗的心思你也能猜出來，就看你願不願意了。」李紈含笑說道，「若是願意最好，鳳丫頭那里我不知道得了什麼條件，我這邊今後要是願意，可以再不回府里；至于四妹妹，薔哥兒那邊也傳了話，一切任由老祖宗安排。」
「老娘就是白送的，什麼都沒得到。」王熙鳳氣哼哼的說道。
不提「女卷送禮」的問題，其實賈府這樣「拉場子」的做法並非毫無頭緒，原著中賈府老太太八十大壽的時候，賈家就趁機想要搞起，結果搞了個寂寞，大部分禮到人不到，四王只來了南北兩個，南安太妃和北靜王妃還是稍坐就走，連飯都不吃。
「具體分管呢？」周陽想了想，決定還是問問，他並不想與賈府搞得太深，主要是賈家扶不起來也就罷了，還總是干一些沒數兒的事情，「璉二哥應該是主管外面，鳳辣子撐著里面？」
「你還有臉說里面？」王熙鳳鄙夷的看著他，「蓉哥兒這都沒了，你倒好，霸著人家媳婦自己受用不說，讓你出面鎮個場子還這般推推搡搡；嘴里‘璉二哥’叫的好听，用起老娘的時候，也沒見你客氣什麼。」
「可卿的喜帕子我是親眼見的，也是我幫她收起放好。」周陽斜了一眼某辣子，堵得她差點兒背過氣去，「行了，今後四妹妹不用回去，留著三妹妹一個人太孤單了些，不如也一起吧，橫豎那院子不小，他們三姐妹住著可比你們府里寬敞；對了，元春今後也會過來。」
李紈、王熙鳳︰
「老娘實在低估你的臉皮了。」王熙鳳氣的都有點兒哆嗦，「榮國府堂堂國公府邸，就是庶女也不能讓你這般作踐吧？還有，元春妹妹可是在宮里呢，你吹牛好歹有點兒底數！」
「是與不是，大殿下登基大典後自有分曉，我不需要和你解釋什麼。」周陽懶得懟她，轉頭看向李紈說道，「你呢，可也要就此住下？橫豎自家姐妹都在，今後也熱鬧些；不喜歡這邊也無妨，瑢兒那邊同樣有地方。」
「不急，蘭兒畢竟還在那邊府里，我若是做的太過分，怕是面子上不好說話。」李紈含笑搖了搖頭，「三妹妹、四妹妹的事情，我自會幫你說清楚，你既然提了如此條件，想必是答應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周陽點了點頭，「還有，鳳辣子你也不用多想，璉二哥那邊我會說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