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14太後︰周陽此人可用，但決不能毫無防備
薛迅到底還是不如他嘴里說的那樣踏實，剛剛吃完早飯就急急忙忙出門，定然是去打點那些老關系；他也沒忘記最重要的「關節點」，給周陽留下足足兩大箱珊瑚、玳冒、珍珠之類東西，讓他趕緊到宮里疏通，甚至是先趕著某人出門，自己才離開周府。
紫禁城，大明宮御書房。
「周大哥，當真如此？」听完周陽的敘述，大皇子郭愷急不可耐的詢問，「你要知道，自從大周與茜香國陷入焦灼開始，南洋藩國已經有些年頭沒有進貢朝拜；歷年來雖說也有藩國入京，橫豎也就是高麗或是」
「琉球王。」皇後含笑打斷了兒子，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這才看著某人說道，「若是本宮記得不錯，東海琉球雖然不大，卻也不止一次入京朝貢，王室好像姓尚吧？可是這半天听你的解釋，似乎一直沒提過？」
「娘娘說的是。」周陽也沒指望瞞過，反正這是陽謀，薛迅需要番邦郡王的位置，皇家更需要「番邦朝貢」的面子，哪怕說穿了也無所謂，「就像是中原改朝換代一樣，琉球那邊有什麼王室變動也不奇怪。
這次進貢朝拜，來人可是擺足了架勢，各類珍稀貢品不說，一路上還願意反復為殿下、娘娘宣揚，此事若是辦成後流傳天下，對大殿下也好、大周朝廷也好，都是極為有利的；娘娘需要的付出，不過是區區一道冊封聖旨，以及些許的賞賜，可以說一本萬利。」
「就是這些？」大皇子郭愷也恢復了平靜，指著打開的兩只箱子說道，「確實都是海里的寶貝，要說貴重也不假，可是按照周大哥所說，這位琉球王是不是太大方了？就算琉球國在海上，到底是小國，如此貴重的貢品，想要湊出來也不簡單吧？」
「殿下說的是。」周陽這下明白，想要勸服兩人沒這麼簡單，「正如末將所說，琉球國剛剛經歷了改朝換代，新王室需要大周朝的冊封正名，甚至連國名也想改掉，這些事情只憑兵馬可不太容易做到，可要是有了聖旨背書」
「不錯！」皇後這才點了點頭，隨即似笑非笑的看著某人說道，「可是，本宮好像听說，這里面還有什麼事情，和周愛卿也有關系？久聞雪字號生意興隆，周家也不缺這點兒銀子，不會為了區區幾箱寶貝就如此賣力，周愛卿有什麼解釋嗎？」
「娘娘聖明！」周陽一臉諂媚的躬身一禮，將薛家二房的事情簡要敘述一遍，末了才在皇後母子古怪的表情中說道，「薛二叔畢竟是大周子民，琉球諸島又是朝廷東海門戶，如今他已經實際上控制住局面，朝廷給些名義並無不可。」
「周大哥還真是」郭愷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怎麼形容，「若是孤記得不錯，薛家二房的姑娘，可是在你那院子住了有些時日了吧？現在整個京城都在傳，說你周子陽貪花好美，現在看來確實不冤，可要是你敢對不起永靜姑姑，看孤不打斷你的腿！」
「本宮這個做嫂子的，就打斷你雙臂好了。」皇後似笑非笑的接下了話頭，只是說話內容有些讓人心涼。
「不用這麼殘忍吧？」周陽繼續諂媚，伸手從懷里取出一張大紅色禮單遞上去，「這是薛二叔準備的東西，請娘娘查看。」
「哦？」皇後一臉感興趣的神色，只是稍作翻看就已經表情凝重，「久聞薛家‘豐年好大雪’的名頭，本宮還以為是外人故意捧殺，今日得見如此禮單，想必那‘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說法，縱使有些水分，怕是也差不了太多。」
「娘娘誤會了，這里面的東西末將也都看過，雖說確實比較貴重，其實大多是東海出產。」周陽趕緊解釋，他可不想給眼前的兩位留下「冤大頭」印象，「就好比這珊瑚，大海中其實有的是，但想要完整的拿下這種七尺珊瑚樹，就需要很大的運氣成分了。
其他更是如此，就好比海珠，其實大海中貝類很多，總數更是以千萬計，中間只要隨便幾種產出珍珠，總數就非常大，但人類卻不如魚蝦那般，能在海中隨意游蕩，采珠更不是什麼輕松活計，只是因為薛二叔在海上，這才方便一些。」
「周將軍害怕本宮搜刮你不成？」皇後冷哼一聲瞪他一眼，卻也沒再繼續詢問薛家產業之類，「也罷了，既然薛家有孝心，本宮就算認下這件事；只是，薛氏畢竟也是金陵名家，在京中也少不了相識老友，你想好怎麼辦了？」
「不瞞娘娘，薛二叔現在已經入京，正在各家轉悠。」周陽笑著說道，「先賢有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讓他們明白，沉默可以獲得更大的好處，想來事情並不難辦。」
「行了，孤明白你的意思了。」話說到這份上，也沒啥需要繼續商量了，郭愷先看了看皇後，見她點頭後才轉向周陽說道，「既然他已經入京，事情就好辦了，孤會讓人多送一份請柬，讓他十五一起入宮觀燈好了。」
「這個」周陽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事情辦好後郭愷會這麼著急，「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這種番邦入京朝貢的事情，怎麼著也該有個儀式之類，按照禮部的」
「想出來了？」皇後調侃的看著他說道，「禮部尚書于充巴不得抓住你的把柄，這次的事情要是當真說開了，算你欺君都是法外開恩，自然是越快、越簡單就越好；到時候讓他將貢品一一擺開，愷兒當場給他下旨冊封，就算有人還有什麼念想，難不成他還有膽子鬧開？」
「原來，娘娘已經知道了？」周陽這時候哪還不明白，剛才又被眼前的兩位試探了。
「永昌姑姑對周大哥倒是夠盡心，前兩天專門和母後商量了一遍。」郭愷沒好氣的瞪著他說道，「只是姑姑也沒想到，這個薛迅竟然如此懂事；再說這藩王的冊封說小確實不小，但要是說大，那也談不上什麼大事。
不論是哪里的藩屬國，一年進京兩次都算是多的，雖說封號動不動就是公爵王爵，其實對朝廷並無實際影響，朝中文武也不會太過在意，若是再許些好處，更不會有人多事；倒是周大哥，身上至今尚無爵位，待將來再有立功，孤定然不會吝嗇。」
「多謝殿下！」周陽自然是趕緊謝恩。
「好了，若無他事，周將軍回去就好。」眼看事情辦完，皇後很干脆的下了逐客令。
「微臣告退。」周陽非常遺憾，原以為又可以給家里省頓飯，順便歇個「皇家中覺」呢。
不論心里想什麼，他都只能回家，卻沒有注意到，皇後母子一直目送他出了大明宮外門才齊齊松了口氣，臉上某處如釋重負的神色，要不然肯定會意識到，這次所謂的「番邦朝拜」，對皇家的重要性遠高于他的預期。
「母後，之前得到周大哥效忠，當真是孩兒的幸運。」郭愷平靜的表情下難掩興奮，「有此朝貢打底，就能為本月二十二的登基大典增色不少，也徹底斷掉有些人的妄想，更何況，薛家自太宗皇帝開始就是皇商，到如今數十年，三代人踏實效忠，給他們些恩典無妨。」
「愷兒，你一定要記住，周陽此人可用，但決不能毫無防備。」皇後點點頭，卻又嚴肅的說道，「從這些年的作為就能看出，他畢竟出身海外，對讀書人頗為鄙薄，更看不上那些微言大義。
但有一點他比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可靠，那就是他確實貪花好美又重視家人，這等于是留下了巨大的把柄，有你兩位姑姑在，十年內不用擔心；再加上這十年緩沖，無論如何也該收攏足夠的人手勢力，到時候不難讓他終身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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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說的是。」郭愷恭敬的起身答道。
「好了，接下來就招你忠順王叔入宮，這件事確實不方便讓禮部的于充知道，但也要有人擔著，橫豎冊封番邦之事不算大，讓內務府接手無可厚非。」皇後滿意的點點頭，「也不用太過奢靡，準備些合適的賞賜，儀式就借著元宵節與民同樂的時機便可。」
「孩兒遵命。」郭愷自然不會有意見。
「還有，今後對周家內卷，還有周將軍後院之事，可以放開一些，賞賜、封誥不要吝惜，橫豎不過是區區虛名，不值什麼，本宮听說林如海的女兒當初進京就是隨了雪字號船隊，不要因為永靜那丫頭就有什麼顧慮。」皇後又補充一句。
「母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