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9皇後︰本宮準你晚些再走
同一時間，太和殿，林林總總超過二十席，但真正有身份的其實只有中間四席，正好文武各兩席，在座的基本上都是閣老、尚書、侍郎一級的高級文官，或是有爵位有實權的武勛、總兵一級的高級將領，最高處另有一席，自然是大皇子郭愷。
「周兄弟——」陳也俊先看了看正在文官那邊談笑風生的郭愷，這才一臉焦急端著酒杯走到核心席末座的周陽，先一口悶了酒杯假裝敬酒，完事兒後才接著說道，「這兩天我听說你已經去拜望過永昌殿下，不知」
「你呀，還是當局者迷啊。」周陽笑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算陪飲，「你仔細看看文武兩邊，前些日子先後處置了上百人，輕重都有且不說，哪怕是最後被申斥的，你可曾見過有一個人入了今日的宴席？再想想恩師都沒受邀，你以為自己是來干什麼的？」
「當真？」陳也俊眼神幾乎爆發，以至于聲音明顯大了點兒。
「假的！」從另外一桌上跟過來的「戴罪立功」石光珠沒好氣瞪他一眼，擺手示意他滾蛋後才看向周陽說道，「辛苦子陽了，不瞞你說，牛大哥和柳大哥事後都曾入宮向大殿下求情，可惜都沒用處，多虧了你這次幫忙，好歹讓三家不至于太過難看。」
「石伯父言重了。」周陽笑著陪飲一杯，「歸根結底還要看我們自己是否對皇家有用，若是無用的話，你看今天寧榮二府可有男丁受邀？人必自救，而後談求救，三位兄長其實都是受了牽連，遠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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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正如前幾日牛大哥所說，我等皆為武勛，自該和衷共濟，萬不能讓那幫窮酸看了笑話。」石光珠不屑的瞥了一眼文官那邊，轉頭發現周陽表情古怪，明白他的意思後抬腿就是一腳，「知道你現在沒有世爵，以你的能耐還不是早晚之事？可惜啊，武勛一脈傳承百年，下一代怕是要以你為尊了。」
「哈哈，說得好！」兩人正聊天，沒注意大皇子已經端著酒杯過來，「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皇祖父和先皇沒少了各家的幫襯，孤還年輕，將來身邊自然也少不了各位大哥，幾位叔伯年齡大了，難不成還能看著不管？」
「敢不奉命？」石光珠恭敬的行禮拜見。
「好了，石叔叔先坐著，孤要看看各位兄長。」郭愷含笑抿了一口酒碗，石光珠趕緊仰頭悶了，低下頭正好看到某人又被踢了一腳，「愣著干嘛，你現在大發了，坐在這里就不管下面的兄長了？」
「末將怎麼敢？」周陽苦笑著模向酒杯，卻被郭愷笑眯眯按住，隨即就見一個太監端著托盤上來，上面一排七個酒碗，正好八公六家再加上他，只是這酒碗最少三兩容量，太監身後還有兩個小太監各提酒壇，沒開封就有濃郁的酒香溢出，「額，殿下，不用了吧？」
「周將軍，這可是最上等的狀元紅，殿下專門挑出來的。」緊跟在郭愷身後的貼身太監笑眯眯當了惡人，「咱家裘世安，之前一直在宮里伺候，與將軍見得少。」
「原來是裘公公。」周陽心頭一緊，臉上卻不漏聲色的拿了一只酒碗，「既如此，末將多謝殿下賞賜！」
《紅樓》中一共提過三個有名字的大太監，戴權、夏守忠和裘世安，最後一個出場只有一次，時間也很晚，卻能在王子騰死後留下虧空、王家賠補無力時，讓賈璉上門說情，地位可想而知。
「好了，今後你們少不了打交道。」全程看戲的郭愷直到此時才擺手示意裘世安退下，轉頭向周陽含笑說道，「走吧，他們幾個正好都在，倒是省得找人麻煩。」
「殿下說的是。」周陽躬身一禮，皺眉掃了一眼低眉順眼的裘世安，總覺得這死太監態度不對；卻不知他轉頭跟著郭愷離開後，裘世安雖然還是低頭跟隨，只是余光掃過周陽之後，低頭時已經帶了殺氣。
「各位兄長有禮了！」緊跟著郭愷走向武勛年輕子弟一席，就見他含笑端起酒杯，牛奔等人立刻恭敬的起身，按順序從小太監托盤上接下酒碗——這一桌其實不止六個人，但在看到酒碗數量後，韓琦、衛若蘭等人很自覺的退到了一邊。
周陽順手從小太監手里接過酒壇，給包括郭愷在內的所有人滿上，最後才倒滿自己的酒碗，這也讓一眾武勛子弟面露笑容，明白這是在示好；只是眾人都沒注意到，裘世安已經低下了頭，目光中一閃而逝的殺氣更重了。
「謝殿下賜酒！」等到所有人喝完，牛奔帶頭躬身表示感謝。
「好了，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郭愷主動上前錘了錘陳也俊和馬信胸口，「你們倆也別多想，將來少不了還要辛苦，今日不談公務，等到合適的時候，難不成孤還能讓你們閑著？」
「多謝殿下恩典！」陳也俊、馬信表情狂喜，趕緊行禮謝恩。
接下來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其實這種宴會古今皆同，吃飯從來都不是目的，甚至連過程都算不上，什麼領導講話、同僚交流之類不提，酒文化更是少不了，也幸好周陽現在位置不低，不然看看牛奔幾個年輕的，一個個全都喝的迷迷湖湖。
當晚，大明宮，御書房。
「是你同意接受那三家的吧？」周陽舒了口氣放松下來，低頭輕吻渾身輕顫的皇後，「這個時候不能少了武勛那邊的支持，雖說他們確實不老實，但文官那邊更難說，我听說于充調任禮部尚書之後一直上躥下跳，不停的聯系原本吏部的老下屬。」
「你先等等。」皇後眯著眼楮半晌不語，直到穩固了心神才用力摟緊身上的周陽，不讓他退出戰位，「不用管他，林如海不是好對付的，過些日子再有二哥幫襯，遲早要讓他老實下來；至于武勛那邊，瑢兒也都和本宮說了，你不用再管。」
「娘娘說的是。」周陽心頭一動，明白這是嫌自己和八公那邊太近，就趕緊轉移了話題，「今天我看大殿邊跟著的太監很面生，不知道是哪路的大神？」
「你想問就問，陰陽怪氣給誰看？他之前在龍首宮，前些日子被太上皇送到了愷兒那里。」皇後一說周陽就反應過來，為何這個太監第一次見面就有敵意，「如今愷兒身邊的雜務都是他在打理，掛了個內廷都點檢的名頭。」
毫不客氣的說，皇後母子能讓太上皇如今徹底「榮養」，一大半要感謝周陽的武力支持，正所謂「主辱臣死」，太上皇都沒了權勢，原本的手下自然每況愈下，裘世安被送到了郭愷手里，意思應該是順道交接。
宮中的太監雖然是奴才身份，卻不能以常理推算，就好比夏守忠從太上皇懂事就一直伺候，連稱呼都是「大伴」，身上一直掛著「六宮都太監」這一宦官最高職稱，名義上統管整個皇宮所有太監，相比之下，跟著永和帝的戴權只有「大明宮掌宮太監」的官職。
「不對吧，如今裘世安跟了大殿下，將來的前途不比跟著夏守忠當二把手強？他怎麼還會對我有敵意？」周陽奇怪的問道，難道太監也犯賤，不想當老大只想當二號？
「愷兒身邊自有伺候的奴才，用他不過是因為太上皇那邊的事情，將來難不成還讓他一直跟著？」皇後白了他一眼，三句話就讓周陽明白，他實際上是砸了裘世安的飯碗，「行了，你也別多想，只要辦好差事就好，本朝可沒有宦官干政的規矩。」
「那就好。」周陽笑著回答，不過說歸說，他可一點兒都沒放松警惕，身邊人、小車司機、大秘之類可不能光看職務，裘世安能混到龍首宮太監二把手，能耐不容小覷，「接下來我準備先把神機營徹底安排好，跟他見不了幾次。」
「辛苦你了。」皇後輕輕一嘆，「還要麻煩你早些將上次說過的火器送來，如今京城多事，宮里若是過于松懈，難保再有義忠郡王舊事；再一個，你院里那位姓秦的姑娘看好了，雖說本宮不在乎這點兒事情，以你如今的地位，難保是否有人趁機生事。」
「你放心就是。」周陽點點頭，知道她說的是秦可卿，「現在晚了，我不方便再留宿」
「你先等等，本宮已經安排人，亥時左右送你出去。」皇後稍一調整就讓他「掙月兌」不了，「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要忙起來，本宮準你晚些再走。」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