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109薛家如今算是大發了
賈府之中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就在賈母不大的院子里，鶯鶯燕燕齊聚一堂，或是談話說笑，或是小心奉承，讓正中間長榻上靠坐的賈母臉上笑容不斷，唯一可惜的是最心愛的孫子被趕去讀書不在身邊，要不然就什麼都不缺了。
「老祖宗，這是雪字號那邊剛剛送來的果子，好像是叫菠蘿吧？我還听說另有一個名字，叫鳳梨。」正說著，王熙鳳春風滿面進了客廳，身後跟著的平兒正端著一盤黃澄澄的水果，「說是吃了之後好處多得很，依我看吶，這府里就該您先用上！」
「你這猴兒，什麼時候也不忘了嘴上蜜蜂屎！」就在王熙鳳說話的功夫，客廳中慢慢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女乃女乃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屋子人，一盤子哪里夠？雪字號那邊既然敢送來，不會就這點兒吧？」
「老祖宗說什麼話，晾他薛家有幾個膽子，敢送這麼點兒東西過來？」王熙鳳笑嘻嘻的繼續奉承，「整整一筐呢，在座各位每人兩個，我都安排送到院子里了；這一盤子不過是給大家嘗嘗新，哪里會只有這些？」
「珠兒家的？」賈母立刻轉頭向李紈問道。
「老祖宗，薛家二房那邊準備了三艘‘冰船’，就是在一種特別定制的快船里面，用冰塊圍出一個大冰庫，然後把南邊各種不易儲存的東西放進去，以最快的速度運到津門港。」李紈現在「協助永昌公主」掌管雪字號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每次確實運的不少。
但這些東西無論放在京城哪里，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不論是荔枝芒果，還是楊桃香蕉，凡是南邊時新的果子，運到這邊都是一兩果子一兩銀子的價碼，就這還是有價無市，哪家都搶著要，不給誰都得罪人，家里分到的這些，應該是二房的蝌兄弟盡力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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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就在這兒空口白牙的說吧。」王熙鳳不滿的瞪著一雙丹鳳眼提意見，「你現在可是好了，隔三差五就跑出去高樂，這次得了永昌殿下賞賜，下次又有雪字號的寶貝，就你那小院子，真不怕東西太多撐爆了？
倒不如拿出些來，也不用太多，只需要每月給姐妹們弄些吃的喝的，隔幾天高樂一場，也不枉大家叫你一聲‘大嫂子’；也省得萬一哪天真的因為東西太多，不小心遭賊丟了，你再哭的難受，這東西存著也是存著，好誰不是好啊？」
「你這破落戶，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不提客廳里笑作一團，李紈沒好氣的上前打了王熙鳳幾下才開口說道，「你也知道我是幫永昌殿下管事，管的還是薛家的雪字號，就是不提殿下那里，賈薛兩家幾輩子的交情，你想讓我干什麼？
每月的月錢、時新的好東西、逢年過節的例銀還有各種各樣的好處，這些加起來一年上千兩，還沒算我那三間門面的便利，都得了如此厚待，難不成我還能亂動？你也別忘了，這些東西哪一次少過府里的？加起來怕是幾千兩都有了！真要出了什麼不便出門的髒事兒，就是薛家那邊不開口，永昌殿下還能饒了去？」
「薛家如今算是大發了。」這次沒等王熙鳳開口，賈母很是復雜的聲音已經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就是當初老公爺還在、薛家最盛的時候，也趕不上如今的場面；老婆子哪怕是不出門，也听說他們和京中大部分老關系都有交情。」
「老祖宗說的不錯。」李紈點了點頭說道，「如今這京中南貨，十成最少有七八成是薛家的路子；更難得的是，薛家如今分了兩房，大房在金陵那邊掌總，二房管著路上的東西，兩家分工合作各有好處，當真是羨煞了旁人。」
這話其實也可以反著理解，薛家這兩房人根子都在江南，而且從來都不會一起出現在京城，就算是其他人有什麼想法，動手都沒用，因為沒法子一次抓住兩房當家，只抓一家就等于把薛家商路交給另一房，還要和背後的靠山結下死仇。
「大嫂子，我听說薛家二房在海上的船隊，連起來比運河上的糧船都要多，不知道是不是啊？」探春好奇的問道，「真要有這麼多船，海上不會擺不開吧？」
「就如那‘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一般，不過是外人以訛傳訛罷了。」李紈馬上說道，「別忘了，朝廷如今行的可是禁海之策，薛家也不過是因為皇商的身份，幫著天家弄些稀罕物件兒而已，哪里需要這麼些船只啊！」
「這才像話。」賈母滿意的點了點頭，哪怕是以他幾十年的見識，其實依然只願意相信自己認可的，那些超出上限的知識，就算是傳到耳中也會被自動過濾，「說起薛家，老婆子就想起那個姓周的小子，當初還不怎麼看得上，今天中午卻听說，他又立了功勞。」
「可是老爺中午到您這里小坐時說的？」王熙鳳很自覺的當起了捧角兒，隨即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今日朝堂上好像有什麼大朝會是吧?」
「不錯，你們老爺也是從那里得來的消息。」賈母表情復雜繼續說話，「秋芳，你過來，這次也有你的好事兒——前些日子，你那哥哥從南邊兒寫信回來，說是在那周家小子手下立了功勞，很快就能升遷回京。
你們老爺剛收到信的時候，原本沒太當回事，這軍中的功勞，哪有這麼想立就立的？橫豎不過是打個土匪滅個響馬的雞毛蒜皮，怎麼可能升遷回來？直到今日朝會才得知，那邊打了好幾千的亂民，你哥哥被排在功勞第二！」
「這當真是——」一直在客廳里，卻全程只是端茶倒水、始終沒說過一句話的傅秋芳喜極而泣，「老祖宗，若是當真有此好處，秋芳相信大哥定不敢忘了府里的恩情，將來必然更加孝敬老爺和老祖宗！」
「你能有這份心思，確實是個好孩子！」賈母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傅秋芳小手說道，「你也不用多想，他既然立下了如此功勞，升遷是必然的；我中午已經吩咐了你們老爺，讓他好好幫襯著，爭取早日讓你們兄妹相見！」
「多謝老祖宗！」傅秋芳強忍著興奮，「噗通」一聲跪在了賈母面前，「老祖宗，秋芳」
「好了，真是個可憐見的，起來說話吧！」賈母面露慈祥的笑容，將傅秋芳拉到身邊坐下，「你哥哥跟著府里多年，該有的照顧自然不能少；若是他能回來，也省得你們老爺一個人難受，家里現如今只有兩個還當著官兒，偏偏璉二放的是外任，三年都回不來。
好了，今日里熱鬧了好久，你們也都累了吧？老婆子就不打擾你們小姐妹高樂；淑清、珠兒家的還有鳳丫頭，你們三個留下，府里這些日子不少事情，需要商議一番，可惜二丫頭還在公主那邊伺候，若不然加上她更好。」
「那丫頭得了殿下恩典，怕是每日里不知道怎麼高樂呢。」不提正在說笑離去的賈府其他內卷，王熙鳳一如既往的當著捧角兒，「可惜這些日子，听說殿下忙的厲害，若不然我這燒湖的卷子說不定也去拜見一次沾沾福氣——可這話又說回來，公主身份高貴，那也是天家內卷，有什麼事情忙的這麼厲害？」
「天家之事，不是我們該打听的。」賈母不咸不澹的接了一句，一邊讓鴛鴦將院子里無關人員打發走，一邊向眼前三人說道，「剛才說的都是小事，唯一大點兒的是你們老爺那個門生，可是都別忘了，他到底是怎麼得了如此功勞的！」
「老祖宗說的可是周兄弟？」李紈輕聲問道，只是在說話時面頰微微發熱，她趕緊低下了臻首，「他也是府里的門生」
「他那門生是怎麼來的，現如今難道我們還不知道嗎？」賈母說話間斜了王夫人一眼，逼的她趕緊低頭，這麼長時間下來，連她自己都已經相信，當初周陽用的賈政名帖，是早已死球的周瑞偷偷賣出去的，而周瑞沒死前，是她的陪房、心月復。
「老祖宗，他雖然是個能耐的，爬到今天還不是要靠薛家的銀子幫襯？」王熙鳳不能看著姑姑沒臉，急忙轉移了話題，「這薛家也真是的，自家掙下了好大的產業，卻不知道帶帶親戚，我這里可是整日打著饑荒呢。」
「人家哪顧得上？」王夫人說話時已經眼圈發紅，「光顧著把親戚家小輩打斷腿還來不及呢！」
客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