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51 听說大人是榮國府的門生
整整七天後，周陽總算是把整個千戶所亂七八糟的局面收拾齊整，利用離開金陵時，王淑英提供的六艘糧船以及十萬兩現銀，抹平了之前打下的窟窿，順便讓營地的訓練進入正軌，好歹開始了正常的軍事訓練。
原本的八十個親兵，如今大部分打散補充到了軍中，正好補齊了六個百戶總旗、小旗一級的位置，算是讓這支新成立的千戶有了骨干，問題是這些人在京城時，其實也只是掌握了紀律、體能、刺殺或是格斗之類，軍隊最重要的軍陣，至今沒怎麼訓練過。
這真不是周陽不想安排，而是沒法安排，哪怕是他從未考慮過訓練那些封建軍陣，諸如一字長蛇陣、二龍戲水陣、三才陣甚至是鴛鴦陣之類繁雜的東西，而是按照線列步兵標準，只要三排交替陣型、橫隊、縱隊、隊形變換、空心方陣之類，他也不敢敞開了訓練。
兩宋之後歷來有一個傳統，那就是防內甚于對外，他一個有功名的武舉，養幾個親兵家丁沒人在意，可要是直接練習軍陣，那就是另一個話題了，警告算輕的，直接一個「圖謀不軌」的帽子砸下來都不稀罕，實在扛不住。
哪怕是三排交替陣型、空心方陣之類，一旦開訓絕對會暴露出來，幸好還有選擇，那就是齊步和跑步，用這種方式雖然練不出戰場軍陣，卻可以把根基打成金剛石的，現如今有了正式的身份，再增加一個陣型轉換非常簡單，還能直接用于新兵訓練。
兵器也沒問題，薛迅提供的四艘軍械船，是按照一個滿編千戶的標準、外帶消耗補充配備的，六百多人編練為六個百戶，正好是一個炮兵百戶（十二門步兵炮、另有八門備份兒）、兩個長矛百戶、兩個火繩槍百戶再加上一個騎兵直屬百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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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編制中，前面的都好辦，直接進入訓練就行，最後的騎兵百戶短時間內肯定沒戲，只能弄些快馬之類輪流湊合著練，戰馬要等到有機會時，再從東平郡王下轄的山海關淘換了。
以上所有人員全部配發雙層皮甲，也就是特殊手法鞣制的皮革，中間夾上特制的厚實絲綢，里襯材料一樣，這樣的甲胃對 砍防御良好，一般的軟弓、獵弓、騎弓之類也能抗住，但對突刺和鈍器擊打類攻擊防御聊勝于無。
安排好自家事，周陽總算有時間安排那兩位「前朝元老」。
「卑職見過大人！」*2。
「行了，起來坐下吧。」周陽懶得和他們嗶嗶，「今天找你們過來，我也沒別的意思，今後這軍中，我沒準備留什麼外人，你們兩位的情況我不用多說，你們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再過問，你們回去直接打一份辭呈或者請調公文過來就行。」
「大人，卑職世代長于此地，留下能為大人省掉不少麻煩。」副千戶明顯也是個老成的，眼看周陽不喜歡廢話，立刻開口表明了自己的價值，「張百戶和卑職一樣，也是本地人，很多事情都可以安排他。」
當然，這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你如果敢對付我們，老子背後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沒興趣。」周陽澹澹的擺了擺手說道，「雪字號你們知道對吧？你們能做的事情，他們只會做的更好，我那六個不成器的手下過來時，籌集糧餉和修繕軍營的事情你們也知道對吧？忘了說一聲，雪字號薛家是我的岳家，我那舅兄目前也在營中。」
冷場，副千戶和百戶對望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大人，卑職在此任職多年，上級各位大人還是認識不少的，若是大人需要，卑職可以代為引薦。」咬了咬牙，副千戶再次開口，這話也可以理解為「我關系很硬、上面有人」。
「那就不勞辛苦了。」周陽澹澹說道，「齊國公府承爵人、神機營總兵陳大人，是我武舉鄉試的恩師，國公府的大公子陳師兄，平日里都是一把子玩兒的；兵部尚書牛大人出身鎮國公府，這‘八公一體’的規矩，不用我多言吧？
至于你說的武昌衛指揮使駱大人，我還真沒見過，但卻知道他同樣出身八公一脈，具體還要見面之後再聊，不過，在我正式上任之前，榮國府如今的當家人政二叔，已經答應幫忙寫信引薦，就不勞煩大人費心了。」
「這」一個副千戶一個百戶全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但我勸你最好還是收一收。」周陽冷冷一笑，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帖遞過去，任他們隨意翻看，「我只是不想惹麻煩，不是解決不了——這千戶所之中，糧餉也好，空額也罷，沒人掀開是一回事，我想掀開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們以為呢？」
「早就听說大人是榮國府的門生，卑職一直沒當回事兒。」副千戶恭恭敬敬的將那份名帖交回周陽手中，「如今見大人竟能隨意帶著國公府的名帖，看來是卑職枉做小人了——請大人放心，卑職這就回去，按大人的吩咐辦好！」
「既如此，我也不用多言了。」周陽隨意點了點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預祝兩位前程似錦。」
「卑職告辭！」*2。
目送兩人出門，周陽拿起剛剛的名帖打量幾眼，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榮國府也好，寧國府也罷，雖說確實敗落了，但也得看在哪里、和誰比，至少相對于剛才那兩個地頭蛇來說，一門雙國公的金陵賈氏，依然是他們永遠模不著的天花板。
「周大哥，想不到你竟然能得到榮國府如此看重！」正想些有的沒的，身邊響起了趙麒英的聲音，卻是趙家姐妹和晴雯一起好奇的過來，「就連榮國府二老爺的名帖，都能這麼放心的交給你隨意使用，絲毫不考慮麻煩，真是」
「噗嗤——」原本沒說話的晴雯當場笑了出來。
「怎麼，晴雯妹妹知道些什麼？」趙燕翎笑著抱住她問道。
「這名帖咯咯咯——」晴雯剛說了半句，就被某人凶狠的目光逼退，忍不住繼續嘲笑。
「周大哥，晴雯妹妹的意思不會是」趙麒英突然表情古怪的看著某人，「不，這名帖真的是」
「咳咳，沒事兒就回去歇著吧，我還有事要到營中去看看。」周陽尷尬的放下了茶杯，生硬轉移話題，「行了，就這樣！」
不提狼狽跑出去的某人，剩下的三個妹子面面相覷，只是除了趙燕翎一臉茫然外，另外兩人全都一副憋笑的表情，卻都沒說話。
「大姐，你們這是怎麼了？」趙燕翎忍不住問了出來，趙麒英卻面頰微紅，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
「嘻嘻，燕翎姐姐我告訴你，少爺他咯咯咯！」晴雯就沒這麼多顧忌了，笑嘻嘻的撲到趙燕翎懷里，很快就把某人的丑事揭了個底掉，全沒了身為丫鬟的自覺。
「什麼——」趙燕翎驚得差點兒合不上嘴，「這怎麼可以，周大哥怎麼能」
「有什麼不可以？」晴雯笑嘻嘻的說道，「反正，少爺說要什麼，李家女乃女乃還能不答應，咯咯咯！」
周陽這邊雖然算是狼狽逃跑，但他也沒說假話，如今的軍營中每日訓練，他還是要抽時間過去看看的——什麼，要和手下的兵丁同甘共苦？不好意思，「官兵平等、上下一致」也就那支紅色鐵軍做到了，整個人類歷史上，有，而且也就這一支。
封建時代講的就是上下尊卑，他作為整個千戶所的一把手，要是真的與底下人「食則同食、寢則同寢」，不說效果到底如何，一個「刁買人心」的帽子說不定就要砸在頭上，更何況，軍中的訓練已經進入正軌，也不需要他這麼綁定，不然要手下人干嘛？
「卑職見過大人！」剛到訓練場，正在督促訓練的李峰趕緊大步上來行禮，「請大人訓示！」
「繼續訓練，不用管我！」走樣點了點頭，看向正在進行齊步隊形訓練的各小旗，對訓練效果還算滿意，不到十天能走出大致模樣，依靠卷起褲腿、袖子的方式區分了左右，已經算是過得去了，「辛苦了！」
「卑職不敢！」李峰趕緊行禮致謝，隨即面露難色說道，「大人，其他都還好說，反正營中目前不缺吃喝，依靠大冶湖的魚蝦，也沒少了他們的油水，只是這軍服，還是要盡快解決。」
「是啊，軍服！」周陽掃了一眼面前扛著兵器、穿著皮甲，卻只能穿草鞋、著便裝，只是多了武裝帶的新兵，實在哭笑不得。
當初在出發前，他反復考量了軍隊需要的所有東西，從糧餉到兵器再到火器火炮，如今全都一樣不少的裝備到位；訓練依托原本的八十名親兵骨干，再加上五個武舉人百戶，目前也都進入了正軌，需要的無非就是時間。
可出身現代的他，唯獨沒有考慮到一個很蛋疼的問題，那就是軍服配發，所以，眼前這支看起來有模有樣的軍隊，其實都穿的是自帶便裝，根本沒有軍服！
這特麼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