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努爾哈赤破坡州,只能用運氣好來形容。
別的詞,也並不適合他的這次成功。
坡州之內盤踞的倭寇極少,不足千人。
而且,這些倭寇還都被朝鮮寒冷的冬雪給凍傻了。
不僅沒有常規的城外巡邏機制,就連城頭上的巡邏也是走走過場。
出來交接一下,就各自躲在城樓里避風了。
如此松懈的守備,豈能不給努爾哈赤可乘之機?
還有更坑的是,這些倭寇們竟然還無防備之心。
城門就那麼一關,掛了一節橫木上去就以為是固若金湯。
結果,被努爾哈赤手下的士兵們用雪橇帶著的攻城原木,三五下就撞碎了。
這下子本來就被凍傻的倭寇們,更是懵逼了。
如狼似虎的女真兵闖入坡州城內就像是餓狼沖進了羊圈。
轉眼就把坡州上上下下撕咬了個遍!
所以說,努爾哈赤這次的勝利真的是一場令人無比羨慕的好運。
但是,他的暴行,卻不能因此而不表。
雖然,努爾哈赤的暴行只不過是古代戰爭的一個縮影。
但是,野蠻就是野蠻,血腥就是血腥。
他們還是一群沒有開化的殘暴之徒!
在古代社會之中,因為生產力底下和文明野蠻的緣故,一旦有戰事發生,伴隨而來的就是殘酷無比的兵災。
兵災之甚,重過水火之害。
在兵災橫行的時代里,人性之中惡的一面會無限放大,什麼的人性扭曲發生在兵災之中,都是不足為奇的。
但是,這並不是我們可以寬恕這些慘無人道的暴行的理由。
努爾哈赤也心機深沉之輩,他自然懂得自己的部下鬧出這樣的禍事,他要承擔什麼的責任。
如果,這事是發生了遼東女真部落之間的攻殺,朝廷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畢竟,他們的自相殘殺,朝廷也是喜聞樂見的。只要,他們在攻殺的過程像養蠱一樣,養出一個禍患來。
哪怕他們把遼東殺個遍,朝廷也是舉雙手贊成的。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現在,他們來到朝鮮興的仁義之師,王道之師。
這樣的隊伍怎麼可以嗜殺成性呢?肯定得有個交代,才能說的過去的。
于是,努爾哈赤也找到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會相信的理由報上去了。
努爾哈赤報給邢玠的軍報中說,「倭寇凶殘,嗜殺朝鮮百姓。屬下興義兵,逐倭寇。賴天朝保佑,得朝鮮義士所助,幸破坡州。然倭寇狀若豺狼,凶如蛇蠍,行殘暴之舉,屠坡州上下。屬下百戰不及,致使坡州淪為鬼蜮。伏請大帥治屬下不及救援之罪。」
邢玠在接到這份軍報之後,他的眼神頓時就銳利起來。
他終于明白皇太子殿下為何會如此關注此人了。
此人的心機手段,實在是狠辣之極。
一聲不吭的把坡州上下給屠了不說,轉頭就栽在了倭寇頭上。
而且,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讓人找不到半分毛病。
如果,自己身為主帥不獎賞這這種有攻城拔寨之功的有功將士,反而直接追究坡州屠城之事。
長此以往,豈不是要寒了那些在前線拼死拼活的將士們的心。
所以,在這一刻,邢玠終于從心底真正重視起努爾哈赤這個女真酋長了。
這個女真酋長,確實有與眾不同的地方,用直白的話說,那就是有梟雄之姿。
不過,即便努爾哈赤可以用這樣的理由掩蓋他屠城的事實。
但是,有一點他是沒法掩蓋的。
那就是悠悠之口!
現在,朝戰火熱,自然不能動亂軍心,言坡州之事。
但,等到戰事平定之時,此事究竟是以何種樣貌呈現人間,那不都還是最終的勝利者說了算?
勝利者說屠城的是倭寇,便是倭寇。
勝利者說屠城的是女真人,便女真人。
只要能為最終的政治服務,哪怕是顛倒黑白,也再是正常不過。
這就好比隋煬帝和李二。
兩人上位都不光彩,干的事情也都半斤八兩。
但是,李二笑到了最後。
所以,李二就是被世人所推崇的千古聖君,而楊廣則是紂王第二。
說白了,歷史就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現在,就先讓努爾哈赤得意一時又能如何?
實際的好處不到手里,他還不是那個任朱常洛拿捏的建州小酋嗎?
邢玠也明白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于是,邢玠就立刻就努爾哈赤寫給的軍報,原封不動的速遞到了京師。
朱常洛見到這份軍報之後,他的反應和邢玠差不多。
這個努爾哈赤是真能搞事情,居然都學會顛倒黑白,倒打一耙了。
朱常洛將此等軍報壓下,然後對著身邊的魏忠賢說道︰「告訴邢玠,該賞就賞。建州女真雖是異族,但亦是臣服于我大明的子民。」
然後,朱常洛又想了想遼東的事情。
朱常洛又說道︰「告訴邢玠,這次,努爾哈赤的其他獎勵就免了吧。讓他以這次的功就和上次的過抵了吧。然後,發一份旨意過去,恢復努爾哈赤建州都督的職位。同時,賞舒爾哈齊鎮國將軍餃,表其為大明的忠誠之心。」
魏忠賢听到朱常洛的吩咐,他低聲的回了一聲是。
但,同時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滴咕了一下。
因為,他知道按照大明現行的三十階散官賞賜體系,鎮國將軍餃是龍虎將軍的初授,只要受封人不出什麼問題,一般都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被正式加授龍虎將軍封號。
如果,舒爾哈齊成了龍虎將軍,那麼他費盡心思從葉赫部弄來的美人怎麼辦呢?
他可是許諾了葉赫部,要為葉赫部爭取一下龍虎將軍的封號的。
如果,到頭來葉赫部沒有得到相應的封號,他們梗著脖子非要鬧事,那可怎麼辦啊?
魏忠賢有點急了。
魏忠賢小聲的說道︰「主子,遼東的葉赫部也是忠心可嘉,他們不僅一心一意的效忠大明,還給您獻上了美人。這比起建州也是不遑多讓的。」
朱常洛想都不用想,他就听明白了魏忠賢的話。
朱常洛也明白這些小部落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制衡。
所以,朱常洛也順水推舟的說道︰「葉赫部不錯。讓內閣下道旨意,敕命葉赫城為長春城,葉赫酋長領長春都督加鎮國將軍餃,準其三年一朝。」
魏忠賢一听大喜,這份恩賞,可算是潑天了。
有了這份恩賞,葉赫部就算最後沒有拿到龍虎將軍的封號,他們也不會因此而讓東哥在皇太子耳邊吹風攀咬于他。
不然的話,魏忠賢就要考慮一下,要不要讓東哥暴斃算了。否則,她萬一得寵,在皇太子耳邊亂吹風,他可就招架不住了。
萬幸,皇太子洪恩如天,給了葉赫部恩賞。
這下子,魏忠賢懸著心的也算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