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蹤了……吳奈好看的眼眉微皺，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克來恩身後嘈雜的街道，並未懷疑他的話。
畢竟此刻的他不僅僅是克來恩，還是攜帶著的周明瑞，靈感極高。
只要生出這種預感，必然是被人尾隨無疑。
街道上滿是賣蔬菜、賣水果、賣熟食的流動商販，他們大聲嚷嚷，招呼著行色匆匆的路人們。
叫嚷聲里還夾雜著手風琴樂師的演奏，旋律時而悠揚，時而熱烈。
地面污水與穢物蒸騰上來的惡臭，與小攤上食物的香味此起彼伏的交織在空氣中。
一切都是那麼混亂無序。
簡直就是小偷竊賊最好的容身之地，當然也包括跟蹤者。
「人太多了，一時間沒有發現，不過不要緊，你跟我來，記住，什麼都別表現出來……」
吳奈帶著克來恩一起離開，在這個過程中他心念一動，隨手拋起一枚硬幣進行佔卜。
其結果顯示，後面跟著的家伙是非凡者。
于是吳奈無聲地溝通了自己身上的「黃金矛」。
實際上他也可以動用‘血肉魔法’，但因為光天化日之下的緣故，屬于祈秘人途徑的能力還是能不動用就不動用。
「你感覺到自己被跟蹤，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準備好後手的吳奈隨口問道，他記得原本的命運軌跡里這件事情來得沒那麼快，應該發生在小克請教阿茲克教員之後。
「就在剛剛……買了黑面包回來做晚飯的時候，發現這點後我的本意是前往教會尋求幫助，沒想到這一路上恰好遇見了你，于是干脆先告訴你，畢竟你如今也是他們的一員……」
說話間，克來恩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提著的幾磅重黑面包。
在察覺到背後的目光後，他就不敢回家了，怕連累班森與梅麗莎。
「你做的很對，現在我們一起往香檳街走，等會還可以攔下一輛馬車，進入教堂之後你就安全了。」
吳奈澹澹說道。
對于送上門的非凡者，他的第一想法是笑納人頭，順手收集非凡特性用于提升靈能。
但不可以做的太明顯，如今還不是掀牌的時候。
而要做的毫無痕跡，或者說讓值夜者找不到自己頭上，就需要在暗處下手。
相信後面跟過來的人也懷著同樣的想法，否則大可以一開始就對克來恩下手。
所以可以先引來值夜者，主動匯報，做好偽裝。
如果後面的家伙能被值夜者小隊輕易解決，說明價值並不大，被帶走也無所謂。
如果能從值夜者小隊手下逃掉的話，就證明還不錯，有暗中狩獵的價值。
另外，克來恩無意中說出的「恰好」這個詞讓他莫名想起了「0-08」與因斯•贊格威爾，但即使是都不可能影響到具備奧丁庇護的自己。
那是正在復蘇的神明。
所以……
應該是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也只有這個鮮為人知的世界底層邏輯，才會在我一時疏忽大意下被牽引過來……吳奈溫潤的雙目中掠過一絲縴細的灰白色霧氣。
這個世界上從不曾有兩座相同的相遇。
所以吳奈一時間沒去想過這個問題，直至如今在與身懷完整的克來恩相遇後，他體內具現出的那十億分之六蠢蠢欲動，大有破體而出的沖動。
但這種沖動的行為馬上就被靈性強行壓制了下去。
與克來恩手里的源質不同截然不同，他手里的一點源堡雖然少，但完全屬于吳奈，不含任何外來的精神烙印。
饒是如此，他依舊能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點源質與克來恩身上的源堡在相遇之後，建立起了一種神秘學上的聯系。
反饋到他的腦海中時，吳奈腦海中浮現出了奇異的一幕——克來恩身上如水的灰霧內升起了一顆屬于他的深紅色「星辰」，點綴在一顆顆早已存在的深紅星辰之間。
雙方看起來毫無差別，仿佛這顆星辰早已在此等候了無數年。
克來恩似乎沒有發現源堡的異狀，也對，現在的他還未曾真正掌握它吳奈瞥了一眼這個表面鎮定內心略帶慌張的年輕人，低聲道︰「稍後我要動用一下能力，為隊長他們收集情報，所以我們在前面的攤子停一下，你買一條香煎魚，買魚的錢可以報銷。」
不愧是彌賽亞同學，想得真周到，但我還不至于在這種緊要關頭都想著錢，你一定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克來恩點了點頭，眸光著落在小商販的煎得金黃發亮的魚上，和吳奈一起路過攤子時，他腳步停了下來︰「一條魚。」
與此同時，站在攤子前迎著魚肉撲面而來的香味，吳奈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圓形氈帽帽檐，掩蓋住燦若星辰的雙目。
夢中佔卜法發動。
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灰霧就在他朦朧的夢境里交織出了身後的跟蹤者——那是一個臉上涂著紅黃白三色油彩，涂出了兩邊嘴角高高上翹的「小丑」，與本身參加晚宴般的燕尾服正式打扮形成了荒誕可笑的對比。
從外表上看這應該是一個佔卜家途徑序列8的小丑。
但是知曉原本命運軌跡的吳奈猜測，這應該是密修會派來的序列7「魔術師」。
不過無論是序列8還是序列7，對吳奈來說都差不多。
都是一個具備狩獵價值的家伙。
「可以了，走吧，馬車來了。」
在克來恩收好香煎魚肉的時候，吳奈已經抬起了微微低垂的眼眸，帶著克來恩上了一輛公共馬車。
在他隨手把兩個人的車費放在收費員的手里後，克來恩在封閉上的車廂里找了個位置坐下，緩緩吐出一口氣。
吳奈注意到他的手腳都在輕微發顫，嗯剛剛降臨的小克真的還很稚女敕啊，不過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很不容易了。
「別緊張，你處理得很好，跟蹤者的事情很快就會被解決的。」
「謝謝，彌賽亞，你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具備非凡之力的，為什麼從沒听你提起過。」克來恩低聲道。
吳奈知道他指的是非凡者與加入值夜者這兩件事︰「倒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一來我也是剛剛加入，二來則是因為組織里明文規定不能把情報泄露給普通人，不過現在你牽扯進來，大概也會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薪水還不錯。完全抵得上一個大學教員」
「鄧恩•史密斯先生已經邀請過我了」
克來恩微微一笑道︰「本想明天給他答復，加入你們，但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這檔子事情。」
二人說話間，窗外的景色飛快後掠，直到馬車抵達香檳街都沒有意外發生。
但二人下車後，克來恩立刻又有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不過因為站在吳奈身旁的緣故，這種注視並沒有像第一次遭遇時那樣給他帶來毛骨悚然的感覺。
「走吧。」
吳奈澹定地帶著克來恩繞到了香檳街道的背面紅月亮街，進入一個漂亮的白色廣場。
白色廣場里有一棟尖頂大教堂。
那是聖賽琳娜教堂，黑夜女神教會在廷根的總部。
由這座建築的地下可以直達值夜者小隊所在的黑荊棘安保公司。
雖說直接去左特蘭大街會更快，但吳奈並不想暴露值夜者所在的位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二人在穿行過幽深的地下通道後，迅速來到了黑荊棘安保公司。
這個時間點駐地內的房間房門或緊閉或半掩，沒辦法知道鄧恩到底在哪里。
所以吳奈干脆進入接待廳和羅珊打了個招呼。
這個長相甜美的棕發女孩正一手托著腮發呆，神思不屬。
「嗨，羅珊。」吳奈來到她的側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當！
羅珊霍然站起，撞翻了椅子，忙亂中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你不是服下變成非凡者了嗎，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到這里做什麼？」
「我帶這位先生一起有事找隊長，很急。」吳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克來恩言簡意賅道。
「右手邊第一扇門，彌賽亞你遇到了什麼事情嗎？」羅珊簡單地和克來恩打了個招呼後，再次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吳奈身上。
「回頭再說」
他這個時候也沒空應付小姑娘，帶著克來恩進入鄧恩的辦公室。
「傍晚好，先生們，什麼事情讓你們看起來急急忙忙的？」發際線頗高的鄧恩坐在椅子上打招呼道。
「克來恩，你來說。」
在吳奈的示意下，克來恩原原本本沒有任何修飾的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根據我的佔卜，那是一個小丑模樣的家伙」在他說完之後，吳奈又跟著補充了幾句，並且當場手動描繪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素描像。
「很好你對佔卜家力量的掌握出乎我的意料。」
鄧恩拿起桌上的畫像仔細看了幾遍，然後對克來恩叮囑道︰「現在原路返回吧，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當然，不要違法。」
「隊長，我說實話魔藥靈性外溢，還是有些不適應，所以想要申請休息，無法參加晚上的活動。」吳奈在一旁苦笑道。
「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和克來恩一起原路返回後，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接下來的行動會由我和倫納德他們來完成。」鄧恩澹澹道。
接著照鄧恩所說，二人一起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克來恩提著黑面包回到了家中，與哥哥妹妹共進晚餐，享受著難言的溫馨與溫暖。
而吳奈則在自己的屋子里再次無聲地變化了容貌，以夢中佔卜法佔卜了跟蹤者的下落後身形隱入黑暗之中。
上帝之劑所帶來的好處之一就是靈性與體力、耐力各方面都變得很好，即使是活動了一天，且一夜不睡第二天照樣能夠神采奕奕。
所以吳奈的動作很快。
在意識到非凡特性的聚合定律開始出現後，他心中再次有了一絲緊迫感。
雖然並不懼怕某個戴單片眼鏡的家伙，但最好還是穩一手，畢竟小號沒了再練是一件比較麻煩和耗時的事情
緋紅的月懸掛在夜幕中。
鐵十字上萬籟俱寂，大多數居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兩道朦朧的身影徘回在深處，看著克來恩家的大門，其中一人低聲說道︰「要動手嗎？根據我們所掌握的線索，筆記最後的下落應該就在那個家伙身上。」
「不，今天動手很危險，那兩個家伙進入教堂的時候完全不是做禮拜的時間，即使是虔誠的信徒行為也過于異常，所以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在尋求幫助。而能在離開教堂後這樣澹然的回家，說明他們自信有了保護，所以我猜值夜者已經插手了這件事。」另一個人澹澹說道，黑暗中朦朧的月色勾勒出了他小丑般濃墨重彩的臉。
「值夜者確實有些麻煩，不過我們完全可以再挑選一個時間」
「很抱歉，先生們，你們沒有時間了。」
黑暗中有醇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同時一桿巴掌大小的黃金矛悄然掠過小巷，仿佛孩童手里的紙飛機那樣輕巧無力。
但在它出現的那一刻，穿燕尾服的小丑腦海里 然勾勒出自己被洞穿的畫面。
于是他迅速下蹲縮身，避開致命一擊，同時翻滾了幾圈拉開距離之後對著黃金矛連打幾個響指。
彭彭彭！
源自于序列7魔術師能力的空氣彈連發，每一枚空氣彈的威力都不次于左輪射出的子彈。
但它們全部穿過了黃金矛打在牆壁上，留下一個個坑。
「沒用的，在它對著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死了，躲開的時間與其用來掙扎，不如用來留下遺言。」
這時候又有一只修長的手從小巷深處的黑暗中探出，對著另一個妄圖逃跑的家伙虛抓了一下。
源自血肉魔法的力量無形之中仿佛紅蓮綻放。
剛跑了沒幾步的家伙慘叫一聲，襠部炸開一朵血花，倒在地上。
見鬼，序列九的靈性還是太少，根本不足以支撐大面積的血肉爆炸，為了防止他逃月兌掉，只好對著弱點下手了吳奈在心里為自己的狠招辯解了一句。
與此同時，刺中一片虛空的黃金矛驟然轉了一個彎，以燕尾服小丑無法躲避的刁鑽角度當場貫入他的太陽穴。
速度之快，令他連紙人替身都來不及使用。
實際上即使是他使用了也沒用，命運的安排並非紙人能夠躲避。
因為擔心值夜者馬上會順著槍聲的動靜找過來，所以在燕尾服小丑倒下後，吳奈走到倒地者身邊，伸手拍在他的額頭，以血肉魔法近距離爆掉了他顱骨保護下的大腦。
緋紅的月色下，死者怒目圓睜，眼角、耳朵里緩緩流出紅白色的液體。
緊接著他伸手一模，憑借著的能力直接從兩具尸體上模出了正常情況下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析出的非凡特性。
「序列七的魔術師魔非凡特性，當中還包含著一份序列八的小丑與序列九的佔卜家，嘖嘖，賺到了，這里還有一份佔卜家的非凡特性，果然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
吳奈迅速收拾收回黃金矛，又用血肉魔法在傷口與二人殘留的靈上來回炸兩遍，掩蓋掉所有痕跡後飛快後退，消失在濃郁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