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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他必須守護住她

「你還真是個冤大頭。不過是人類搞出來的無聊把戲,你還當真了?還是說你打算轉行搞扶貧?那先前那人也不算什麼好東西吧?」

「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既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人死後或許根本不會有靈魂存在,也不需要什麼救贖。我只是突然想那麼做。」

米凱爾無神地眨了眨眼楮,話雖如此,他方才確實祈禱了,只不過祈禱的對象並非是人類塑造出來的一個模湖不清的「主」,而是某個曾經切實存在過的對象。

至于這麼做能有什麼意義?他自己都不知道,大概只是一時沖動罷了,反正錢也是隨手捏的。

雨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土腥氣,倒是把堆積在道旁的排泄物臭味擠掉不少。兩人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在柯洛斯滕的街道上,頭頂的陽光從溫暖變得灼熱,又變成了慵懶的血色,而後便是濃重的黑暗。

他們仍在走著,仍未停歇,直到天色再次亮起,直到陽光不斷變換角度,最後無可挽回地墜向西邊的原野……

梅比烏斯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打算做什麼?就一直這樣浪費時間?」

「你可以這樣認為。」

米凱爾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了,你還沒習慣麼?我們的時間總是足夠的,所以完全可以花更長的時間去等待一件事慢慢發芽。」

「嘁!」

梅比烏斯齜了齜牙,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甩了甩頭。既然她選擇了跟著米凱爾離開往世樂土,那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她當然不是不喜歡這樣閑暇的時光,如果不考慮其它的一切,對于和米凱爾肩並肩花上一個白天的時間去走遍柯洛斯滕的每一條街道這件事,她其實很願意、也很享受。

但……雖然米凱爾沒有明言,可是他先前為什麼要花上百個金格羅申買下那張贖罪券,他心中的那個「主」是誰,她難道不明白嗎?

短短的心酸過後,又是更加深重的無力,畢竟,她永遠無法戰勝一個死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如此。

于是,她只能機械式地邁動腳步緊跟在米凱爾身側,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是久違的激動,還是澹澹的心酸,其實也都無所謂了。

他們的時間太過漫長,他們的目標太過于宏偉,以至于那一點點私情在如今看來也變得十分渺小幼稚——盡管她不久前才給了米凱爾一巴掌,以一種極為激進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砰!」

大概是想的太出神了,梅比烏斯甚至沒有察覺到身邊的變化,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米凱爾拉到了身後。

不遠處的民宅大門被兩名全副武裝的騎士踹開,過了大約有半分鐘,屋內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誰啊!」

伴隨著一聲叫罵,一個中年男子提著斧頭沖了出來,但在看到門口的騎士時,他極為嫻熟地扔掉斧頭,而後雙手高舉,仿佛那是一種禮節。

直到這時,米凱爾和梅比烏斯昨日便見過的那個推銷員才滿臉堆笑地從兩個騎士的肩膀縫隙間擠了出來,站到了那個男子面前。

一切正如他昨日所預料的一樣,這幾日贖罪券的售賣收益不少,可要說能彌補天命東征的損失,那恐怕只能說是痴人說夢。

一切都是因為民眾的不配合,自願認購贖罪券的民眾還是太少,雖然信仰上帝的人很多,但是願意向上帝獻出錢財乃至更多的人還是太少了,就算有,也都在先前的東征中失去了生命,又或者耗盡了家財。

推銷員雖然也可以像他昨日那樣半強迫售賣,但也只能欺負欺負老弱婦孺,真遇上身強力壯的頂梁柱,被暴打一頓都有可能。而老弱婦孺又有多少錢財呢?

所以,老爺們總結得出的結論就是,民眾中的好人還是太少了,需要以武力手段上門催收……啊不是,是勸導民眾認購贖罪券。

這對于推銷員來說也是好事,不說其他的,他可以賣出更多的贖罪券,一張贖罪券賺五個金格羅申,什麼生意能有這個好做?

但他也並不怎麼開心,倒也不是身邊這兩個騎士斷了他的「財路」,他現在同樣也可以把一張贖罪券賣六個金格羅申,只要分給兩名騎士一人一枚就好……嗯,所以他把價格提到了八個金格羅申。

真正讓他難受的是,他這幾日售賣贖罪券得來的錢財,中午時卻被人搶了個精光,對方似乎是刻意羞辱,還大搖大擺地留下了六個金格羅申,美其名曰——買一張贖罪券贖罪……

對方甚至頂著一身可有可無的組裝,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算了,不多想了,貴族的事,他也管不著,就留給貴族老爺們自己頭疼吧。

不過,他正是在一把屎一把尿……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去找天命的工作人員哭訴的路上被抓了壯丁,被分配了催收業務。

「先生,買一張贖罪券吧!」

推銷員沒了家業,聲音有些沒底,但想到身後的兩個騎士,他又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

「我可沒犯什麼罪!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實誠人!我從不吃肉、也不喝酒、更沒有踫過除了我妻子之外的任何女人……男人也沒踫過!我沒撒過慌,也沒背叛過任何人,更沒有對任何對我好的人發過火!」

那男人還有些不死心,他看到推銷員身後的騎士站著不動,便猶自嘴硬著。

「沒有罪,那怎麼可能呢,人生來便負有原罪,況且您長到這麼大,一定忘掉了很多事吧?說不定其中就有什麼足以另您下地獄的罪呢?況且,就算您本人沒有什麼罪,難道您的家人……您的父親就沒有什麼罪了嗎?他現在或許正在地獄承受烈火的灼燒,您作為兒子能忍受這一點嗎?若是您對此熟視無睹,不也是犯下了不孝的罪行嗎?」

男人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就連兩個騎士都就著頭盔的眼縫對視了一眼,以表驚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屋,沒一會兒拿來了六個金格羅申。他知道自己或許可以再掙扎一下,推銷員的話不是沒有破綻,只要他嘴硬,他就是沒罪,但他同樣清楚,對方就是在合理合法地搶錢,最好還是不要和他講道理,給錢就完事了。

「拿去拿去!」

熟料推銷員又不買賬了,他接住六個金格羅申,又向著男人攤了攤手︰

「您父親的罪孽比較深重,需要八個金格羅申才能贖罪。」

「你!!」

男人用食指重重點了點推銷員,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認慫,重新拿了兩個金格羅申交到了推銷員手中。

「這下總好了吧?」

推銷員笑眯眯地遞給了男人一張贖罪券,見他付錢如此果斷,推銷員反倒有些後悔了,他眼珠一轉,突然毫不猶豫地跪下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你干什麼!猥褻啊!」

「這位先生啊!您父親的罪孽實在有些深重,方才的八個金格羅申還不足贖清他的罪孽,還需要再來八個!求求您了先生,再買一張吧!我已經看到您父親的左腳邁出火獄了!您只需要再投八個,他的右腿也可以邁出來了!」

但這一次,男人沒有再給他機會,他將推銷員一腳踹開,用力將門摜上,隔著門怒吼道︰

「我父親沒有右腿!」

看著眼前的鬧劇,梅比烏斯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就這麼冷漠地看著嗎?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

她略帶諷刺地發問,米凱爾卻沒有回答,只是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突然,不遠方的廣場傳來鼎沸的人聲,米凱爾忽然起步,拽著梅比烏斯的手向著聲音的來源飛奔而去。

是真正意義上的「飛奔」,梅比烏斯本能地邁開腳步,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只是在空中無意義地撲騰,整個人被米凱爾拎在半空中,就好像一個小小的掛件。

下一瞬間,兩人便來到了屋頂,俯瞰著腳下廣場上擾攘的人群。

在人群的最中心是一座木頭搭起來的潦草舞台,舞台上站著一個孤零零的少女,她戴著紫色的半臉舞台面具,身軀被一張破舊的麻布袋裹著。

只看了一眼,米凱爾就扯了扯嘴角,半是無奈半是嘲諷地笑了笑︰

「卡斯蘭娜家的人還真是笨蛋!」

她找的麻布袋也太小了點,根本遮不住腦後的白色發辮,里面的女武神常服也沒換,領口甚至還能看見卡斯蘭娜家族的黃銅徽標……

「噗!」

梅比烏斯也笑了起來,幾乎將一整個白天的不爽一掃而空︰

「卡斯蘭娜?是凱文的後代?雖說他本人看上去也挺傻的,整天跟個小跟班一樣掛在梅身後,但也不至于是個笨蛋吧?還是說……」

她用余光瞟了眼米凱爾,不無諷刺地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卡斯蘭娜長期和沙尼亞特通婚,這笨蛋基因你也得負責任吧?」

「少來,負負得正,負正得負,就是因為我的基因太好了,所以才沒能和他起到負負得正的作用。」

「什麼歪理!」

梅比烏斯暗罵了一聲,一瞬間有些恍忽——她隱隱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若是她把這段話復述給凱文,或許有些事情可以避免吧……

但她又堅定地搖了搖頭,相比于制止一場短暫的悲劇,她更想看到的是米凱爾所說的一切被逆轉後的結果。

懷著一種悲喜難明的心情,她將視線重新投下,少女的呼喊聲也正在此刻響起︰

「天命不是說只要購買了贖罪券就能贖清一切罪孽麼?好!很好!我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台下眾人瞬間懵逼,他們本以為這個女孩兒是站上來抨擊這離譜的贖罪券的,卻不料女孩兒說出了這種話?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思考女孩兒是不是在刻意反串,便見她從披在身上掏出了六個金格羅申,高高舉過頭頂喊道︰

「我堅信贖罪券能幫我贖清罪孽,所以我幾個小時前從一位贖罪券推銷員那里搶來了他售賣一千張贖罪券的錢,現在我再買他一張!」

她隨手一拋,六枚錢幣精準無誤地落入一旁的錢箱之中,發出輕脆的「叮當」聲。

「大家都听到聲音了吧!‘只要購買贖罪券的錢幣叮當落在錢箱里,你的靈魂就從煉獄的火焰中走出來啦’!我搶奪了那位推銷員的家財,真對不起,我認罪!但是現在我的罪孽都贖清啦!或許有人要說,贖罪券只能贖上帝那里的罪,這樣的罪行仍要迎接天命在俗世的懲罰。但天命不是宣稱他們的權利都是上帝賦予的嗎?如果在上帝那里我都是無罪的,那天命又哪來權利審判我有罪!」

全場忽然就寂靜了,然後便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山呼海嘯。

「所以,我建議大家都去搶贖罪券的推銷商,只要留下一份給自己贖罪的錢就好啦!」

下面的人群交頭接耳,幾乎沒听到她這最後一句「廢話」。

但還沒等大家討論出什麼結果,便看到台上的少女又有了動作——她從木台後面拖出一個更大的麻袋,毫不費力地將它舉起, 地拋向空中,然後拇指一彈,一枚小巧的錢幣精準命中了拋到半空的布袋,布袋炸開,亮閃閃的銀幣如雨點般落下。

「歡呼吧!這都是購買贖罪券的錢,我都幫大家拿回來了!大家按照自己購買的情況拿銀幣就行!」

但已經沒人理她了,無論是瓖著金牙,身穿白色襯衫的男人,還是抱著發黑的舊木盆,渾身衣物破爛成布條的流浪漢,又或者是穿著一張麻布簡單剪了個洞,還露著身體兩側的短袖的窯姐,此刻都發了瘋地彎腰到處亂拱,好像搶食的豬仔一般瘋搶著落在地上的銀幣。

至于台上少女所說的「大家按照自己購買的情況拿銀幣」,不好意思,沒人听到。

忽然,道路盡頭傳來的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鐵與鐵的踫撞,一下子壓倒了人聲的喧囂。

「騎士團來了!」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一哄而散,許多人在逃走前還不忘從地磚縫里摳出一枚銀幣。

他們機敏地伏低了身子,好像生怕被騎士團的人記下臉一般。

卡蓮也在第一時間捂著頭頂的麻布袋,化作一條白線鑽入了一旁的小巷中。

最開始,她還和四散的人群混在一起,但隨著人們一個個跑回家中,她身邊的空間在變得空闊的同時,也讓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迷路了。

她從小就在柯洛斯滕長大不假,但作為卡斯蘭娜家的長女,她從小便在訓練場日復一日地消磨時光,奧托倒是會偷偷帶她 出去,當然後面還跟著甩不掉的埃莉諾,但那都是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三人心里也明白,都是快速跑過柯洛斯滕的街道去往郊外,享受半天的自由。

而自從加入女武神部隊後,卡蓮不是在出任務,便是在軍營,偶爾離開軍營也不過是回卡斯蘭娜的族地做簡單的休息。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覺自己對柯洛斯滕的街道是多麼陌生。

她站在僅容一人通行的小巷中,前不見人,想要看到身後,卻連回頭都難。她每往前走上一步,肩膀、手臂都在與兩旁的木制牆壁摩擦,破麻袋不知道是被木刺還是被鐵釘勾住了,「嘶拉」一聲之後,卡蓮身上只剩下了面具作為最後的偽裝。

「卡蓮!」

剛剛路過的木門忽然打開,熟悉的呼喚聲傳入耳中,卡蓮還未來得及有什麼反應,便被一把拉了進去。

「奧托!」

卡蓮看上去並不意外,畢竟二人最初是一起出來散心的,她只不過是一時激憤,忍不住做了番偽裝上台抨擊天命罷了,臉上的面具也只是先前從一個紅頭發戲子那里借來的。

「你太沖動了!」

奧托本想這樣說,奧托本應這樣說,畢竟卡蓮所謂的「偽裝」,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極為幼稚,他甚至敢肯定,現在騎士團已經將「卡斯蘭娜家的長女在公共場合公開抨擊天命」的消息傳回給了他父親尼可拉斯主教以及古堡議會。若是三大家族的鼎盛時期,卡斯蘭娜家的繼承人說出這樣一番公開與天命為敵的話也要被軟禁控制,少不了吃些苦頭,更不用說……

據回到天命後父親與他的私密對話,如今東征失敗,三大家族的權威動搖的厲害,畢竟是阿波卡利斯家族一意孤行推動了東征,起碼表面上看是這樣,至于古堡議會也通過了這一提案,沒人會記得,大家只會記得始作俑者。而卡斯蘭娜家族在東征中失去了絕大多數嫡系成員,沙尼亞特的主脈更是只有三個女孩兒,三大家族的力量前所未有的衰落,這很難不讓古堡議會中的有些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就在昨天白天,古堡議會已經發出了一項決議投票,要求他父親尼可拉斯把「三大家族竊取的權利歸還給古堡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卡蓮犯下了這樣大錯誤……這件事已經很難善了了……

不不不,這怎麼能叫錯誤呢?卡蓮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伸張正義怎麼可能是錯誤的呢?頂多是她有些過激,有些過于不考慮後果罷了……

諸般思緒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但他只不過剛張開口,便對上了卡蓮倔強的眼神,一時間所有話都被堵在了喉頭。

卡蓮不清楚這些嗎?

有些她可能真的不清楚,比如沒人會告訴她古堡議會的蠢蠢欲動,畢竟卡斯蘭娜家族從來不介入政治,這在三大家族的分工中一向是阿波卡利斯家族負責的範圍。

但拋去這一點,她的偽裝就好像皇帝的新衣,她不知道麼?

她被知曉身份之後,最輕的處罰也是被革職軟禁,甚至有可能被送到修道院度過殘生,她不知道麼?

不,她只是倔強,但她不是傻子。

她之所以偽裝做的那麼爛,甚至露出卡斯蘭娜的徽標,就是為了保留一絲貴族的原味……

騎士團看得到,民眾自然也看得到,她只是想讓這些本就生活困苦,還要忍受天命進一步剝削的人知道,三大家族中還是有人站在他們這一邊,三大家族並不是全都贊同天命的暴行,起碼卡斯蘭娜……起碼卡斯蘭娜家的長女不同意!

這起碼能給他們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希望,讓他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在沆瀣一氣,這樣的精神慰藉或許沒有任何意義,又或許非常重要。

「卡蓮……你或許還不知道,古堡議會近來想對三大家族發難,你今天的表現……等于是為古堡議會遞上了一把劍,讓他們刺向三大家族……」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是尼可拉斯主教會對我有什麼不滿,還是你這個未來的天命主教對我的行為不滿?」

卡蓮看上去很是澹定,甚至還有閑心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可是這玩笑听在奧托耳朵里,卻怎麼也不是滋味。

當然不是因為卡蓮對他父親輕蔑的態度,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歡自己的父親。也不是因為卡蓮對他的調侃,他會成為未來的天命主教,這確實是尼可拉斯的原話。但那本就是沒影的事,在失去長子後,尼可拉斯曾向大眾多次宣布過自己的繼承人,他的每一個兒子、孫子馬賽爾、法彼安、他奧托,甚至二姐麗薩在不同時間的尼可拉斯口中都可以是未來的天命主教。

奧托在乎的,是卡蓮的調侃中透露出的那種疏遠……

算了。

他苦笑了一聲,說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卡蓮,現在的情況下,你若是被抓住,古堡議會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絕不是修道院就能解決的……」

卡蓮點了點頭︰

「這樣嗎……」

她呢喃了一聲,卻也再沒有更多的表示了。

她承認自己先前的舉動有些沖動,但她並不後悔,因為就在今早看見本就一貧如洗的人還要被強制推銷為了這種無意義的意義,她願意付出所有。

奧托看著她眨也不眨的眼神,看著她稍稍昂起的下巴,他不知道卡蓮為何會在這一刻變得如此決絕。

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他必須守護住她,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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