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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師父,你看男人的眼光……

「帕……帕朵?」

華第一時間轉頭看向米凱爾,但後者對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發生什麼事了?不,你是怎麼上的山?」

「呃……咳咳咳!這事兒就有些說來話長了……好吧,好吧,咱盡量長話短說……但是這麼多人,真的沒關系嗎?」

帕朵的目光從七徒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了米凱爾臉上。

「嗯,我們三個單獨說吧。」

米凱爾點了點頭,眨眼間三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屋外。

「咳咳!」

帕朵摘掉兜帽,重重地輕了輕嗓子。

對于每一位「先行者」而言,他們的生命似乎都停留在了五萬年前的那一刻,歲月不會再在他們身體上留下任何痕跡。但也僅限于「身體上」,意識上的磨損是不可避免的——除了帕朵,只有她還能在歷經五萬年的磨損後依舊沒心沒肺地活著,以至于如今說起正事,還需要強行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只不過,即便神情可以強行嚴肅,但帕朵的措辭依舊沒什麼變化︰

「阿華,咱有三句話版本、兩句話版本和一句話版本,你要買哪一……呃,好吧,一句話的版本就是——澳洲出現了異常的崩壞能反應,需要人去處理一下。」

「澳洲?」

華面無表情地默念著這個地名,而後用眼角的余光瞥著米凱爾。她還是不明白帕朵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太虛山。

當初的英桀之中,除去凱文、蘇和眼前的帕朵外,她能確定的,依舊在外行動的人至少還有梅比烏斯和櫻。

按照米凱爾他們行動的習慣,帕朵應該第一時間去通知梅比烏斯和櫻才對啊……

至于什麼崩壞能異常,說實話,華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一來澳洲本就人煙稀少,就算出現了什麼崩壞獸,能造成的破壞也極為有限。

那若出現的是律者呢?華不由得多看了米凱爾一眼,她不清楚如今的米凱爾是什麼狀態,但看起來他依舊掌握著終焉的權柄,那麼律者的誕生與他月兌不了關系……即使此時此刻真的提前誕生了律者,華也相信米凱爾的判斷。

當然,還有一件事也同樣重要——律者又如何?她、凱文、蘇、梅比烏斯和櫻,哪一個沒有擊殺律者的能力?

但她很快又搖了搖頭,近來她似乎總是容易陷入這般獨自一人的思考狀態,其實具體是什麼情況,只要問一下帕朵不就知道了嗎?

「時間、具體地點、崩壞能反應強度。」

她從口中擠出這三個詞來。

「時間……」

帕朵皺了皺眉頭,開始數自己的手指,在數了足足有兩三分鐘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那個……阿華,我不記得了……」

「……」

「好了,還是讓帕朵按照自己的節奏來講吧。」

就連站在一旁的米凱爾都看不下去了,倒不是說別的……而是,帕朵的表演,實在有些用力過 ,不過問題也不大,這本身也在米凱爾的預料之內。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

得了米凱爾指令,帕朵拍了拍胸口,昂起頭拖著朗誦般的腔調解釋道︰

「那一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樣準備出去曬太陽,結果還沒走出門呢,就看見蛇姐給我的機器一直在那響……」

「讀數是多少?」

「八……八九百吧。」

「審判級的崩壞獸?」

「大概……是吧?哎呀阿華你听我繼續說嘛!我第一反應就是想通知蛇姐和櫻姐,但她們兩個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是聯系不上。米凱爾老大呢,就更不用說了,幾百年都見不到一次,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想了想,總不能去找凱文大哥吧……凱文大哥應該還以為我死了,要是我突然這麼出現,他怕不是要用天火把我給超度了!」

華的嘴角不住地抽搐著,只覺得帕朵說的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我這麼一想,咱能找到的,能處理這件事的,恐怕也就阿華你了嘛!米凱爾老大和我說過,你下山的時候不多,來太虛山找你肯定一找一個準……所以我這不就來了嘛……」

說到這里,帕朵又驕傲地挺起胸膛︰

「咱就是說,幸好咱這幾千年除了吃飯曬太陽還學了點其它手藝,這次一連開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簡直要累死咱了……話說,阿華你這山上空氣質量有點差啊,我想直接停在山上都找不到地,到處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最後只能停在山腳下啦!上山的時候也是,路都看不清,還修那麼多岔道,好在正好有一家人準備下山,又好心把我送了上來……」

「飛機……」

華忍不住捂住額頭,從听到飛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里,神州大地上又要流傳起什麼御劍飛行的傳說了……

但這不重要,不過是些許傳言罷了,有關于太虛山的傳說多了去了,也不缺這一個。

她從帕朵雜亂的話語中迅速提取出了信息︰

「也就是說,崩壞能異常反應是幾個小時前才出現的,地點是澳洲,但具體位置呢。」

「這個……咱也沒有地圖啊……哦,對了!我開過來的飛機上應該有回去的導航……欸,不對,那是咱在澳洲的小窩,具體崩壞獸出現在哪里,咱還真不知道。不過嘛……」

帕朵的眼珠飛速轉了轉,自然而然地將視線落到了米凱爾身上︰

「有米凱爾老大在,這也不算什麼問題了吧?」

熟料米凱爾果斷地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不打算再插手了。」

這個回答,帕朵早就知道,而華並不意外,她抬起眼,正好與米凱爾的目光對上。

「我代替你做出了一些決定,但是,華,最終的選擇,他們的去留都還是要由你決定。」

「你想讓我帶他們去澳洲?」

「嗯。」

「那個……米凱爾老大、阿華,你們在講什麼呢?」

帕朵揉了揉頭頂的貓耳,她只是按照米凱爾給出的劇本演出而已,也並不知道太虛山上先前發生了什麼。

華沒理會她的打岔,她閉上眼思索了一會兒,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也是,收徒這麼多年,雖然稱不上好聚,但多少要搏一個好散吧,如果以後他們回憶起與師父在一起的最後時刻是那場滑稽的刺殺,未免不大美好。

況且……

「這些也都在你的計劃之內嗎,米凱爾?」

「嗯。」

米凱爾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華並沒有問他具體的計劃究竟是什麼,他自然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進行否認。

「我明白了……那你呢?」

「我想去看一眼往世樂土。凱文他們應該也會收到崩壞能異常的警報,進而趕往澳洲,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去往世樂土看一看。」

「米凱爾……」

「帕朵也和我一道去,順便把奧托送回天命。帕朵你的飛機直接留給華好了,口令密碼華你應該沒忘記吧?」

「嗯,這樣啊……」

華的目光閃爍,僅憑這幾句簡單的對話,她倒也能推測出不少信息了……

「那就這樣吧,再見,米凱爾。」

「就此別過了。」

眼前的光影閃了閃,等華反應過來時,院落內早已空無一人。

她一個人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終于接受了自己重新孤單一人的事實。

說起來也是奇怪,這樣的孤單早已陪伴她度過了五千年的時光,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孤單一人。可米凱爾的出現,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擊碎了這一切。

當然,不是說米凱爾一離開,她便覺得心頭一痛,恨不得跟著他一起走,哪有這麼狗血的劇情?

只是覺得有一股澹澹的悲傷縈繞著她,先前早已以為常事的孤單,如今又覺得也不怎麼樣了。

她的心湖和以往一樣澄澈,不含一點雜物,但細看之下,便會發現有幾圈淺淺的漣漪擾亂了一切——那便是米凱爾匆匆來去留下的痕跡。

「無妨,時間會抹平一切的。」

華如此對自己說道。

再過五百年,或許今日發生的一切,也不會留下什麼深刻的記憶了吧……

倘若當真能如此,便好。

收拾好心情,她重新邁開步伐,走入那間一度殺機四伏的小屋。

伸手推門之時,她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有沒有可能,先前幾個小時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她昨晚做的一場夢。

其實米凱爾從未來過,一切都只是她基于五千年前米凱爾所告訴她的未來所自行延展出的夢境罷了。

而今,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她知道里面有七個人、七把劍,都是她在這個時代最信任的人,而他們的所思所想卻是……想要將她殺死。

就好像人永遠也無法否定缸中之腦的存在,華也無法證明這個荒謬的想法不是真實……

不,證明的方法並不是沒有……有一種——只要推開這扇門,一切答桉都將揭曉。

如此想著,華抵著門的手微微用力,大門「吱呀」一聲,毫不費力地向著兩邊敞開。

沒有凌厲的劍氣,她對上的,是七對復雜的眼神。

華的嘴角不自覺地抬了抬,看來那一切都不是夢。

但很快,她便又強迫自己變回了那個有些嚴肅刻板的形象,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一個師父該以怎樣的形象去面對徒弟了。

「都別愣在這兒了,各自去收拾些東西,準備下山。」

「下山……」

站在最前方的林朝雨咬著嘴唇,口中將這個詞重復了一遍。

「唉……」

華就知道他們會這麼想︰

「朝雨。」

「師父……」

「準備準備,我們一起下山。」

「啊——」

「南海有妖魔作祟,我帶你們去把它斬了,再之後……便要各奔東西了。」

朝雨眼中剛剛復燃起的光芒,于此刻徹底熄滅了。

「我明白了……」

說完這句話,她無聲地低下頭,帶頭走了出去,蘇湄蠕動著嘴唇上前一步,取代了朝雨的位置,她與華面對面彼此距離僅有半步,但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咬著嘴唇跟著林朝雨離去了。

大師姐和二師姐都表示了服從,其余人自然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是,當他們邁動腳步時,卻又听華說道︰

「凌霜,你留一下。」

經歷了方才的事,也沒人敢揣測師父的心思,更沒人敢忤逆師父的決定,但當華轉過身,卻見除了凌霜之外,婉兮和婉如姐妹也站在門口遲遲未走。

「怎麼了?」

華抬了抬眼皮,沉聲問道。

「那個,師父……這是我們的臥房……」

「……凌霜,隨我去主殿。」

主殿距離這間小院,攏共也沒有幾步路的距離,當然,時間的流逝似乎也遠低于華的預期,當她帶著凌霜走過光滑無比的石磚路,推開主殿的大門時,只見殿內的燭火還未全部燃盡。

眼見沒有了其他人在場,凌霜原本死氣沉沉的面孔逐漸有了些生機,雖然依舊緊抿著嘴不發一言,也不提問師父為何單單叫了她一人,只是任憑那對眼珠四處轉動,將殿內的一切細節遍攬無余。

待走入主殿後,華站在床頭,許久沒有任何動作,自然也沒說任何話,凌霜卻毫不顧忌地在主殿內亂跑起來。

甚至于,見師父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她居然 地撲到了華的臥床上,若是讓其余人看見她如此模樣,驚掉下巴恐怕是最保守的形容了。

畢竟,在其余人眼里,她可是不論實力還是性格都無限接近于師父本人的那個人,說好听點叫性格沉穩,說難听點便是性格澹漠,壓根不像個孩子。

「咦?」

她從華的床單上抓起一捧青絲。

「這是師父方才剪掉的頭發?」

趁著華還在思索其它問題,凌霜捧著那一堆頭發又跑到華身後,盯著她發梢處的斷口端詳了片刻,語出驚人︰

「斷口並不算干淨利落,可見揮劍之人劍法平平,僅靠一身氣勁與蠻力揮動,這不像是師父的作風啊……師父,不會是那個家伙給你剪的吧?」

「……」

即使華自詡經歷了五千年風風雨雨,此時面對凌霜的提問心底居然升出一絲惶恐,但她還是如實答道︰

「是,如何?」

凌霜歪了歪腦袋,噘起嘴︰

「師父,你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大行啊。」

「……」

「呃咳咳,師父我就開個玩笑,你不用把軒轅劍拿出來吧……」

看到華二話不說掏出軒轅劍,凌霜自覺理虧之下不斷後退。

但很明顯,華內心再無語,也不至于為了這點事掏劍——她手腕一翻,反捏住劍柄,將劍遞向了凌霜。

「呃呃,師父你這是……」

「你的劍碎了,給你一把新的。」

「謝謝師父!呃,所以師父你到底有多少把軒轅劍?」

「……」

「呃……師父,那個,沒什麼事,我先去收拾東西了。」

「站住。」

華嘆了口氣。

「你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陪我講講話吧。」

「啊……啊?」

也不管凌霜同不同意,華自顧自地說道︰

「七徒之中,隨我時間最長的是朝雨,最聰慧的是蘇湄,最善良的是素衣,于武學一道天賦最好的是彥卿,但唯一練成太虛劍神,劍心達到太虛境的,只有你,凌霜。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師父……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華搖了搖頭,她本就不是在發問。

「朝雨我會讓她以‘太虛劍派’的名號自創山門,蘇湄往後或許再也不會回太虛山了,以彥卿的性格,怕是會隨她而去吧……唯有你,凌霜,我想讓你繼承太虛山的衣缽。」

「啊?」

凌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度以為是自己听錯了師父的話。

而在短暫的思考過後,她給出了一個華早有預料的答桉︰

「我不要!」

華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太虛劍氣我早就全傳給你們了,所謂的衣缽,並非什麼功法,也不是什麼財富,只是一段秘密……關于我,關于更多人的,一段塵封的往事而已——你也很想知道,為何米凱爾看上去走火入魔,但卻能維持理智和人形吧,包括先前出現的那個一看就像妖怪的姑娘,甚至是你們的師父……我自己……」

「可是……師父又為何單單告訴我這些呢?」

「很簡單,因為他當時在屋內特意瞥了你一眼。」

「啊?」

凌霜皺了皺眉,花了好長時間才讀懂這句話。

「他不會無的放失,你在他所想要的那個未來之中,一定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或者與某個極為重要的角色相關。而就我個人而言……

「你畢竟是我,最好的徒弟啊。師父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她最好的徒弟,有問題麼?」

其實還有第三個原因——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籠罩在華的心頭,這種預感說不出好壞,但和她前兩次使用羽渡塵第一額定功率前的預感……實在太過相似了。

那怎麼可能呢?如今的地球上,應該不存在需要她祭出羽渡塵第一額定功率才能解決的敵人吧……

但不管怎樣,假如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她希望在自己重新找回一切之前,有人能替她保管這些記憶,替她守護好這片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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